半炷香的功夫后,柳行云紧跟在大胡子身后,走进了一间深藏在暗巷中的小屋子。
屋子里器物简陋,布满了灰尘,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过。
靠墙的地方,是一张脏兮兮的木床,床角堆着的被子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一个人双眼紧阖着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已然陷入晕阙。
没等大胡子将烛火点亮,柳行云已经从那熟悉的身形中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立马脚步趔趄着冲了过去,跪在了床沿边,颤声呼唤着:“小六,你醒醒!我是阿柳,我来看你了!”
片刻之后,眼见静卧之人毫无反应,柳行云眼眶一红,看向了一旁的大胡子:“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直没反应?”
大胡子早已经扯下了一截衣料,此刻正忙着为自己包扎伤口。
听她口气着急,他也只是满脸不耐地哼了哼:“他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如今还能剩一口气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他有什么反应?”
“他中毒了?什么毒?究竟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你知道吗?”
“我就是个收钱办事的,哪里知道那么多?”
大胡子裹好了伤口,终于多出了一点说话的耐性:“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之前也就是因为惹上了点麻烦,被这小子救了一命,才算是勉强和他交了个朋友。但他究竟是何身份,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和什么人来往,我也从来没问过……前几日他忽然找上我,说是让我去大理寺帮忙救个人。虽然这是掉脑袋的买卖,但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我还是答应了下来。至于他究竟被谁打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就一概不清楚了。”
一番话说完,他站起身来:“反正如今该办之事,我已经替他办妥了。只是如今我得罪了官家,又被他们看到了样貌,天启这地方是呆不住了。你既然已经见了她,便赶紧跟我一起走,免得夜长梦多!”
柳行云闻言一愣:“走?去哪里?”
“去哪都行!天下之大,哪里去不了?反正我答应了这小子要救你,总会护住你一条命就是了!”
“那他呢?你能带他一起走吗?”
“他?”
大胡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都是嫌弃:“如今帝都之中,到处都是追捕你我的差役,想要顺利逃脱,已是困难重重,将他带在身边,只会是拖累!何况他命不久矣,迟早是个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倒也是……”
柳行云点了点头,轻轻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一直惊慌不安的脸忽然就镇定了下来:“既是如此,你便自己走吧,我留在这里陪他就是了。”
大胡子似是被她那不计生死的态度惊到了,原本已经踏出屋子的脚步顷刻间又转了回来,双手抱胸靠在了窗边,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一走了之。
柳行云也不理他,去屋外打了一盆水,又找了一块布巾,洗干净后,在马小六那张布满了血污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起来。
等到盆里的水被血污染红,马小六的脸也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她才将布巾扔开,在床沿前坐下,然后缓缓俯身,将头枕在了对方的心口。
如此缠绵缱绻的一副景象让大胡子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就想把目光别开。
然而柳行云却视他如空气一般,已经慢悠悠地然开口了:“猜到是你要救我的时候,我原本是想回大理寺的,毕竟我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又何必让你费这么多心思。可是我最终还没回去,因为我想要见见你,即便见了之后,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只要在临死之前见上你一面,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见她坐在那自顾自地说着话,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大胡子又是吃惊,又是尴尬。
但满心的疑惑,还是让他忍不住多嘴问道:“我说……你和这小子究竟什么关系啊?难不成你是他媳妇儿?难怪他伤成这样还惦记着要救你……”
“不是的……”
听他主动发问,柳行云笑了笑,慢慢坐直了身体,口气中却是显而易见地惆怅:“其实以前我也曾经妄想过,他或许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毕竟相识以来,他虽然总是没个正形,却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还暗中给过我很多照顾。所以我也幻想过,若是有一天能够远走高飞,得以自由,我便要一直跟着他,即便不能与他成亲,能日日见到他也是好的。可是那一日,我看到了他看温小姐的眼神,便知道他从未爱过我。他对我所有的好,也不过就是同情罢了……”
听到“温小姐”几个字,大胡子瞳孔不由得猛地震了震。
索性柳行云全然沉浸在自怜自哀的情绪里,对于他的异常反应,并未有所察觉。
片刻之后,大胡子像是有点不忍心,口气生硬的劝慰道:“你说的那个温小姐究竟是何人?难道会比你长得还美么?何况光凭一个眼神,你就肯定这小子心里另有其人?说不定是你误会了呢?”
“自然不是……”
或许是历经生死之后,她对眼前的这个大胡子已经有了亲切感,又或许是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感情需要倾吐,而眼前这个五大三粗,什么都不知情的大胡子刚好是个合适的倾诉对象,柳行云摇了摇头,眼波逐渐朦胧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苦笑:“那位温小姐有个弟弟,按照主上的计划,他原本是应该要死的,可是小六却冒着巨大的风险,硬生生地打乱了这个计划,以至于自己落到眼下这般田地……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就是心中有了温小姐,舍不得她伤心罢了。”
大胡子像是对她这语焉不详的解释十分困扰,嘴唇半张着,满脸都是茫然。
然而没等他继续再问下去,柳行云却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一般,忽然跪倒在地,朝他重重行了一个礼。
她原本就是盈盈弱质之姿,如今突行大礼,更是惹人怜爱。
大胡子赫然一惊,下意识地挺直了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柳行云跪在地上,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是破釜沉舟的决绝:“阁下甘冒性命之险,将我从大理寺中救出,小女子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我还有一个请求,还望阁下能够成全!”
大胡子满脸都是为难,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带他走,但我实在是没办法……”
“阁下误会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柳行云已经打断了他:“阁下的难处我明白,所以不会让你为难。只是如今我要回大理寺,还望阁下勿要阻拦。”
“什么?你要回大理寺?”
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大胡子越发震惊,连口气也变得磕磕巴巴地:“你好不容易才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如今却要回去?这是为何?”
“因为只有我回去,他才有活命的可能!”
“……”
面面相觑之间,大胡子像是没辙了,终于放弃般长声一叹:“你真决定要回去,我也不拦你,但在此之前,你总得告诉我这其中的缘由。不然这小子没救回来,你又赔了一条命,以后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这么一阵时间接触下来,柳行云大概也意识到了对方是个简单粗暴,又认死理的性格。若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大概是不会放她脱身。
何况对她而言,如今大理寺正在全城搜捕,那座屋子已是她最后的孤岛。
身处绝境之下,她也不再有那么多顾忌,当即轻声解释道:“数日之前,凉国世子夏翌携使团进京,阁下可曾听说?”
“那是当然!夏翌那斯贪酒好色,最后因为与人争风吃醋死在了青楼妓馆,此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我怎会不知?”
“是……但其实在原本的计划里,夏翌是不必死的。”
“计划?什么计划?”
柳行云笑了笑,目光垂了下去:“我替主上办事,所以一月之前便已得知夏翌即将进京的消息,并将此事告诉了小六。夏翌此人生性傲慢,此次来燕国,必会不会那么安生,所以按照主上最初的计划,是打算在夏翌有所挑衅时,借势杀人,以此挑起燕、凉两国之间的矛盾,但事到临头,小六却将计划打乱了……”
大胡子一路听到这里,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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