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池荒地之事并未就此了结。
沈银飞卖地所得已然上交，但被张家拿到的那部分却是损失，吴黛打算追回。
她拿着找到的契书和证据，先去拜访了几位与张家有生意往来的商户，打探张家的底细。
张家以赌款发家，暴富没多久，行事霸道，不择手段。
姚冠杨有些担心，怕吴黛吃亏，道：“要不还是我去趟张家？”
吴黛笑着摇头：“这事沈姨娘做下的，跟张娘子牵的线，还是我出面比较好，女人之前好说话，不过......”
见她犹豫，姚冠杨还是不放心，“我陪你同去总行吧。”
“也行，不过得劳烦你在门口等我。”吴黛道。
姚冠杨有些不解，去都去了，为什么还要让他避让。不过他到底敏锐，随即便想通了，道：“你对我另有差遣？”
“没错。”吴黛点头，“你得帮我准备一封信，若是我一个时辰内没从张家出来，就把信送到仁和县衙门。”
“什么信？”
“实情。”吴黛淡淡道，“把沈银飞勾结张家图谋我母亲嫁妆的事都写进去。”
姚冠杨心下一惊，“这......你是想唬一唬他们？”
吴黛笑着虚点他，“姚先生一点就透！”
姚冠杨见她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急道：“这不妥吧？万一他们不买账。”
“你放心，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吴黛向来主意大，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姚冠杨劝了几回没有成效，也不再阻止。
出发前，吴黛特意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还带上了母亲生前的手镯。这手镯是外祖父所赠，城中老一辈的人都认得。
吴黛外祖家曾有先祖在朝中做官，近两代虽败落了，却也是世家高门，人脉威望还在。
张家大宅气派非凡，门口的石狮子都比一般人家的要大上一圈。吴黛刚报上名号，就被管家引到了会客厅。她留意到，这管家正是契书上提到的张满仓。
“原来是吴家千金。”张娘子笑吟吟地出来相迎，“一向听闻吴小娘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吴黛也不客气，直接将一叠文书放在桌上，“张娘子请看看，这些是贵府管事的笔迹。这位张管事，想必认得自己的字迹？”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满仓。
张满仓脸色大变。
张娘子拿起文书，眉头渐渐蹙起。
“我想张娘子也知道，这块地是我母亲的嫁妆。”吴黛故意压低声音道，“母亲临终前特意交代，要留给我这个女儿。如今被人暗中转让，若是闹到官府，只怕对谁都不好。”
“吴娘子此话何意？”张娘子强作镇定。
吴黛不慌不忙地拉住张娘子的手腕，故意露出手镯，道：“我外祖和母亲虽都不在了，家中关系还在，若我告你们一个强占私吞我吴家财产......”
张娘子冷笑一声：“这话新鲜，说得好像我们张家没给钱硬抢似的！再说，他张满仓干的事，官府还能冤枉到我们头上不成？”
“大娘子......”
张满仓刚要开口，就被吴黛冷冷打断，“我手上还有你与何三的来往书信，若是这些东西送到衙门，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张满仓顿时冷汗直冒。
那些信里不光有白洋池的事，还有他帮张家做的其他勾当。若是东窗事发，张家自然有麻烦，他这条小命怕是也保不住。
吴黛虽只盯着张满仓说话，但字字句句都在说给张娘子听。
张娘子脸色数变，最后叹了口气：“吴小娘子说得是，这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只是这地已然过了户，地契我们也暂时......”
“已经过户了？”吴黛故作惊讶。
“可不是。”
吴黛又故作让步，“既如此，你们得赔我们公允差价，至于其他的么......今日就看在你张娘子的面上，我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家以低于市价的便宜价格，从沈银飞那儿买到此地，如今又质押出去做了其他大买卖。虽说付了沈银飞一点分成，但所获的利润已经远远超过花销，如今吴黛只要求付差价，这个要求算是十分合理了。
“成！”张娘子立刻做出决断，吩咐张满仓，“去取银钱。”
吴黛拿着一百五十两现银走出张家大门。
姚冠杨在外面等得焦急，见她安然无恙地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见她手中钱袋，他道：“你倒会吓唬人，县衙那边，你根本没打算去吧？”
“这叫兵不血刃。”吴黛莞尔，“张家和沈姨娘相互勾结，做下这等事，若真闹大了，我爹第一个面子挂不住。你准备的信就先留着，就张家和沈姨娘这德行，保不齐哪天用得上。”
姚冠杨想起当初在建康城郊，她与金兵斗智斗勇，失笑道：“你这诈人的本事见长啊。”
“不然呢？”吴黛眨眨眼，“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们害怕。”
两人回到吴家，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吴柏田说了一遍。
吴柏田听罢，拿出沈银飞上交的二百两给吴黛，“那地原本就是你母亲的，如今既已折成银钱，正好你拿去可用于书院。”
吴黛眯着眼睛笑道：“女儿正有此意，我打算扩招新生，正好添置些器具，还有咱们新聘的朱先生，也该给他发酬劳了。”
吴柏田欣慰地点点头。
女儿心思缜密，又一心为公，比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
***
隔天回到书院，吴黛立刻召集姚冠杨和朱又玄商议扩招之事。
其时一月之期已过，朱又玄对教书生活颇为满意，已经正式成为云章的一员。
“依我看，可以多收些学生。”朱又玄说道，“如今有我在，完全可以多带些人。我之前在鄂州，州学里面一个先生带二十个学生都是常事。”
姚冠杨摇头：“州学毕竟与我们不同，我们云章讲究因材施教，若是学生太多，岂不是违背了立学初衷，又如何照顾得过来？”
“贤弟说得也有理。”朱又玄沉吟道，“可咱们也不能只守着这点学生吧，书院刚有些起色，若是不趁热打铁，岂不可惜？”
“不如这样。”姚冠杨提议，“先定个章程，看看报名的人数如何，再商议是否增加名额。”
吴黛斟酌道：“依我看，可以从两方面考虑，一是师资配置，二是场地大小。”
朱又玄皱起眉头，试图努力跟上吴黛所说。
这位山长思维跳脱，常常标新立异，嘴里还总是蹦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新鲜词。
吴黛继续道：“根据云章现下的状况，我看再添十来名学生，应不成问题。"
朱又玄沉思半晌，终于点头：“也好，这也跟此前的师生比例相似。”
几人正说着，小菱匆匆跑来：“山长，大事不好了！外面已经排了好多人，都说要报名入学！”
“什么？”
三人皆很疑惑，云章扩招之事从未正式对外公布过，都是他们几人内部随口讨论，今天正是三人头一回正儿八经地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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