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梨陌闻言看了过去,方才听侍女喊人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说话的这位似乎是户部通政家的小姐。
“齐芳斋这屏风点子别出心裁,怎的绣春坊竟这么巧,也绣了屏风?”
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水梨陌剽窃齐芳斋,周如欢差点站起来和她理论,被崔渺渺一把拉了回去:“她是官家女,得罪了她对小陌没好处。”
“正是屏风。”水梨陌不打算和她争辩,淡淡道,“是挺巧。”
见她这般反应,那官家女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不痛快,水梨陌拉下衬布,众人只觉一阵金光闪过,一只通体金红的凤凰便映入眼帘,金光灿灿的羽翼在太阳下熠熠生辉,更添磅礴华贵之势。
景和榆看到的是凤凰衔花,院中众人看到的却是凤穿牡丹,水梨陌抬手转动屏风,双方看到的绣样便交换过来。
“这、这、竟然双面的图样完全不同?”
“这屏风怎么会转?”
“这是如何做到的?双面绣也只是双面图样相同,她怎么能绣出毫不相同的图样?”
“天!那凤凰翅膀上是金线吧?”
“金线?竟如此贵重……”
冯若红看到凤凰的一瞬间心就凉了半截,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手,恨不得把水梨陌的后背盯出一个洞。
景和榆起身走近,亲自转动了屏风,面色惊讶:“这屏风是哪家木工做的?”
京中竟有如此有新意的木匠?
“回长公主,屏风是民女亲自设计,由朋友动手制作的。”水梨陌侧身,推了推屏风,让它直面太阳,“在阳光下,凤凰会呈现不同的光泽,公主请看。”
景和榆定睛一看,果然,凤凰的眼睛被阳光镀成深色,像要活过来一般。
“好、好……”景和榆赞叹之色不掩,水梨陌继续说道:“这便是双面绣的复杂绣法,三异绣。绣品两面呈现的图样和颜色不同,使用的针法也不同,凤凰腹部翎羽民女用了乱针绣增加毛绒感,背部则是融针锈,使翅膀与身体融为一体,再以金线勾勒羽毛,更显凤凰流光溢彩。”
景和榆看向眼前轻声细语却不卑不亢的女子,又是一阵出神:“竟能在屏风双面以不同针法做绣,你这绣工是师承何处?”
水梨陌道:“家中长辈。”
“我怎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种奇人?”方才的官家女出声道,“能绣出这般绣品,定然是名扬天下的绣娘,水姑娘莫不是怕旁人偷学,信口胡诌的吧?”
水梨陌看向她,忽然笑了一声:“我家中长辈从不在乎什么名扬天下,她只是喜爱刺绣罢了。更何况我怕旁人偷学那又怎样?谁家看门的本事不是捂好了生怕人偷?”
她眼神扫过冯若红,意有所指:“若是有人凭自己的本事钻研出这绣法,我自然不会多说,但若是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你什么意思!?”
水梨陌眨眨眼,看着拍案而起的官家女,笑道:“举个例子而已,这位小姐别急,不是说你。”
景和榆扫了官家女一眼:“莫再多言。”
楚怡然慢慢走到了景和榆身旁,掩唇笑道:“今日的绣品已经全部呈上了,长公主来评个头筹吧。”
景和榆有些疲惫,说道:“按往年的规矩,还是司衣局来评吧。”
楚怡然行了个礼,回身和几位司衣局的女官低声交谈起来,水梨陌回到自己的座位,周如欢凑近低声道:“今年的头筹定是小陌的。”
崔渺渺眼神不安,说道:“若论绣工,必然是小陌无可争议。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水梨陌笑了声:“头筹必然是齐芳斋的。”
周如欢看看冯若红,又看看楚怡然,声音压的更低:“我就知道她们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崔渺渺道:“我看长公主似乎很喜欢小陌,司衣局不见得敢在公主眼皮子底下徇私。”
那边已经讨论出了结果,楚怡然站定在院子中间:“今年刺绣大会,拔得头筹的事——”
水梨陌慢慢喝了口茶,听到了楚怡然的后半句:“齐芳斋!”
院中骤然安静,只有方才对水梨陌颇有微词的几位官家女的道贺声响起,楚怡然看了过来,笑道:“水姑娘莫要恼怒,你的绣工确实不错,只是绣工再高明,借用她人的点子都是不能赢得头筹的。”
“您哪只眼睛见我恼怒了?”水梨陌好笑道,“不过我想知道,为何您会觉得刺绣屏风的点子齐芳斋是在我之前想出来的呢?我的屏风从雕刻到刺绣花了半月有余,齐芳斋那普普通通的屏风只是市面上随便买来的,怎么看也是我更早吧?”
季浔早就提醒过她齐芳斋和司衣局恐有勾结,今日来之前本就没报太大希望。只是季浔辛辛苦苦雕了这么久的屏风,她不能忍受旁人信口污蔑。
“水姑娘,实不相瞒,早在一个月前冯掌柜就向我透露过这屏风。”楚怡然笑道,“水姑娘方才说你的屏风做了多久来着?”
水梨陌嗤笑一声:“参赛选手和评委私下见面,您也好意思往外说。”
她这话在场之人虽然没听懂,但也理解了大致意思,纷纷侧耳交谈起来,楚怡然脸色变了变,水梨陌却不想再和她们浪费时间,起身就要离开,景和榆却道:“且慢。”
景和榆看了楚怡然一眼,对水梨陌道:“若你能再绣一件与众不同的绣品,本宫可破例准许绣春坊与司衣局合作。”
水梨陌只觉好笑,婉拒道:“多谢公主美意,不过不必了。司衣局的主事人若都是这般私相授受徇私舞弊之辈,绣春坊也不屑与之为伍。”
楚怡然瞪向她:“水姑娘,被我戳破也不必恼羞成怒血口喷人吧?”
水梨陌还未开口,景和榆出声道:“水姑娘,本宫有事要私下与你谈。
楚怡然警觉道:“长公主……”
景和榆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亲自带着水梨陌去了正堂中。
门扉掩上,将屋里屋外彻底隔绝,景和榆示意水梨陌坐下,开门见山道:“本宫与楚怡然有十几年的交情,十五年前,她为了保护本宫的小女儿被贼人重伤,落下了从此不能生育的病根。”
水梨陌一边震惊吃瓜,一边奇怪长公主为什么要和她这个外人说这些。
景和榆继续道:“虽然本宫的女儿还是葬身贼人刀下,但楚怡然确实是因本宫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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