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长安四幕戏 五一公子

24.2 须弥

小说:

长安四幕戏

作者:

五一公子

分类:

穿越架空

《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两人从地上折腾到榻上,顾君桓还惦记着回家问顾清玄事情进展,不能耽误太久,把他‘喂饱’后,就起来收拾残局,穿起了衣服。

“待会儿,我们一前一后出去,你在这歇会儿,回去后手臂记得涂药,祛疤。”

顾君桓面色沉着地帮他的侍郎大人,擦干净汗和血,简单包扎下手臂,收拾仪容,弄得利利索索。

他还不依不饶,缠着顾君桓索吻,非抱着顾君桓不让他离开床榻。

“我不会祛掉的,我要去刺青,按这伤口的样子,将你的名永远纹在身上。”

卢远承面上红潮未退,眼中仍有一分迷离,话却说得那么笃定那么狠。

顾君桓吻吻他额头,“你不是说只是‘皮肉关系’吗?”

他依旧嘴硬不改,赌气道:“对啊,那你也只能跟我有这种关系!你只能是我的!你要是敢喜欢别人,睡别人,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顾君桓已经‘开窍’,懂了些卢二公子的路子,看他这样就知道,是之前自己那绝望的话把他气得不轻。

他含笑摸摸卢远承的前额,又将他抱紧一分:“我只是不敢,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管。云钟,你可知道我们是在干什么?你是卢云钟啊,我不敢指望……嘶……”

他说着,就被卢远承用力捶了一下,打在他锁骨的伤处,又是一阵痛楚贯穿全身。

“你就是不想要我,找这么多借口!”

“我没有!”

顾君桓看他咬唇泪眼汪汪的模样,实在纳闷,怎么他万事拎得清楚,就是在这事上俨然是个疯子,不愿意有一点理智的思考?

“顾卿初,我念了你十年,十年啊,你怎敢想这样打发我?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我没把你伺候好吗?”他缩进顾君桓怀中呜咽道。

顾君桓自惭,不敢再言其他,只能好声哄哄他:“我没有想打发你,只是怕害了你……”

“不,你是怕我害了你是不是?你怕我把你连累,害你被我父亲杀死?”

“卿初,你是我的人啊,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相信我。”

“我信。”

“那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

“你说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卢云钟,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你说你不会娶江弦歌!”

“好,我不娶……我娶你行吗?我明日就去找云虎相爷提亲,迎娶‘卢二小姐’,看他会不会把我一口吞了!”

“哼,你只能被我吞!”

绵密的吻又落了下来,卢远承真是好爱跟他接吻,怎么亲都不够,两人的口舌痴缠取代了以往的口舌之争。

越亲越上瘾,他的唇很软,舌头灵活如钩,每钻进一分都是在勾人的魂。

不,他身上每一处都能勾人的魂,就像情欲的温床,让人欲罢不能。

可爱的是这张嘴,可恨的也是这张嘴,让人分不清他说的那句话是真话,一时讨怜一时惹嫌,只能让人用心去品。

“卿初……哦,不,顾主笔,你什么时候回户部?”

顾君桓给他穿好衣服,闻言皱了皱眉,似是为难道:“我总得再想想法子,说服了我父亲和姐姐,尤其是我姐姐,不然她肯定会杀进户部把我逼回家的。”

“那你尽快,本侍郎等你。”卢远承站起身,展展略酸的腰。

顾君桓走到门口了,方要开门,又停步回了头。

“怎么?卿初舍不得走了?还想再‘打一架’?”

顾君桓白了他一眼,犹豫后道:“我只是想说,进了官署,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不可乱来。”

卢远承伸头望望他,装作不解:“卿初是什么意思?本侍郎在官署一向是最讲威仪的,不明白何来不谨慎?”

顾君桓就知道他在装傻,撇头不看他。

他更近一步,低声道:“莫非顾主笔,是怕本侍郎‘情难自控’,要与你在官署‘偷情’?”

“你……”顾君桓被他气得面上又红了一阵。

“听起来挺刺激。这么一想,都有点期待了。”

卢远承勾唇笑着,踮踮脚尖,扬开扇子来扇风。

顾君桓摁下火气,彻底转身走:“那你就拭目以待吧!待‘云虎相爷’把你拖回去打死!”

门吱呀关上,卢远承独留在这一方天地里,满脸的玩世不恭,一刹间变成痛苦无望。

烛光暖照下,那一滩还没被彻底擦去的血迹红得耀眼,他一低头,滚烫的泪珠砸落,与血色相融在一起。

他捡起那块碎瓷片,如视珍宝,攥在手里,含泪而笑,用力地握拳。

瓷片穿破皮肉直抵手骨,痛楚直连心头。

原来,这就是自己所能拥有的‘刻骨铭心’。

卢远承双肩耸动地越来越厉害,眼眶再也困不住如泉涌般的泪水,痛苦从心口、手上,蔓延到全身。

他想咆哮发泄,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伏倒在地,守着那方血迹,不住地抽咽。

“是我杀了你!我就知道!你已经死在天梓山上了……”

他害怕,那个会天真幻想和自己私奔到江南,说要讨饭养他的顾君桓,再也不见了。

“我们一心一意,忠贞相许,坦诚相待,永不相负,一生一世一双人。”

卢远承不敢承认,这就是他的愿望,是他最梦寐以求的事。

但是他是卢家人,是卢元植的儿子,他还不够强大。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不会因为自己有什么私情而‘打死’他,毕竟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卢元植早已习惯自己的‘纨绔’作风。

但如果他现在不思进取,真的抛下一切,和顾君桓远走高飞,那他们俩谁都活不到明天,尤其是顾君桓。

就是这样,人生总是两难。

没有官位权力,他就毫无办法守护心中所爱,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跟他大哥一样。

可是为了官位权力,他就得不择手段往上爬,就连顾君桓也要算计、利用。

终是,谁也求不得,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不得五蕴皆空,永坠四大皆通。

百般沉沦,恐怕也终难逃,空等青山出,独看白云终。

江月楼快打烊时,在楼下喝酒等候的两个随从向黎和莫久朝上来找他,进门看他蜷缩在地,哭得没力了,手上鲜血如泉涌,两人都愣了下,慌忙地去扶他。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是谁伤的你?顾公子呢?”向黎焦急地问。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也不敢再问,忙张罗着给他治伤包扎,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字,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只低头为他止血包扎,从他血肉模糊的右手里取出了那块瓷片。

莫久朝含泪嗫嚅着:“这手伤成这样,以后怎么写字呢?”

他轻松地笑着,耸耸肩,“没事,本侍郎不用亲手写字,我已经有最好的文书主笔了!”

卢远承已经失望了太多年,所以不敢有半点乐观的想法,只能将一切当作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伤害、强求。

可他还不明白一点——顾君桓不会说情话。

但只要说出口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用的是何种语气,发生在何种情境,那都是真心的。

在从江月楼回家的一路上,顾君桓都在想:

他自知不是断袖,可还是稀里糊涂和卢远承搞在了一起,真心假装不了,身体更加诚实,无论卢远承怎么作,怎么发疯,嘴硬,明里暗里对自己使坏,两人都身动心付都回不来头了。

对于感情之事,顾君桓虽然弄不懂,但有着自己的态度,就是又纯又痴。小时候父母和江伯父给他定下娃娃亲的口盟,他就心里眼里认定了自己也有好感的江弦歌。

而如今跟卢远承早已不是有好感这么简单。

可是,这人是卢远承啊……

既然割舍不得,那他不能不再作考虑。

他不怕卢元植会找他索命,更怕的是,万一顾清玄知道,父亲将会怎样看自己?

他会不会像天梓山上沈扶南那般,蔑视嘲笑自己?觉得自己很不堪?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思前想后,他决定以坦荡的方式去面对。

他知道这段私情见不得光,可能是一辈子见不得光,可他不想对父亲隐瞒,一来会给父亲的谋划大事造成隐患,二来他也不能让卢远承死!

顾清玄和顾君桓前后脚回到家中,顾君桓得知了父亲这晚经历:“殷大夫应该很快就会给父亲下任命令吧?父亲等了这么久了,打算何时还朝?”

顾清玄背手看着墙上那张官位图谱,目光停在在最高处,那里用鲜红朱砂写着卢元植的名字:“我能不能还朝,殷恒说了不算。”

顾君桓不解:“卢元植不是已经发话了吗?”

他讽笑一下:“卢元植之上呢?”

顾君桓若有所悟:“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不出三日,就会有消息,等那个‘信号’传来我再接令去御史台上任。”

姐姐和弟弟都还没回家,父子俩独在书房中,顾君桓没再追问他的打算,比如那个‘信号’是什么。

其实他从顾清玄回来后就开始心猿意马了,内心紧张不安。

他咬牙心一横,前去搀扶顾清玄,“父亲,你坐下吧,我有事跟你说。”

他怕待会儿自己说出后,顾清玄会接受不了,万一被吓倒。

顾清玄坐在了棋秤旁,看着顾君桓一脸凝重,双手为自己奉上热茶,在自己面前郑重跪下,深拜一礼。

“君桓你这是?”

见此状,顾清玄心里就咯噔一下,因为这番情形是那么熟悉。

“父亲当受我这一礼,还请父亲原谅我不孝,孩儿先拜致歉。”

诶,果然是亲姐弟,连话都一样。

顾清玄在内心无奈悲叹一声,听全身紧绷低着头的他说着:“顾君桓三生有幸,得父母宽厚教养,父亲母亲从小教我们知礼明义,可我和姐姐从来不叫父母省心,姐姐已经叫父亲愁烦不断,而如今,我更是……”

“行了君桓。”顾清玄扶起他,打断了他忏悔的话语,拍拍他的肩:“你惹的祸,不可能比你姐姐大的。”

“你不过是对一个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最起码那个人还未成亲,不是有夫之妇。”

顾君桓诧异非常,窘迫到结巴起来:“父,父亲你都知道了?”

顾清玄背手围着他转圈,“是啊,自你那次留宿罗红阁后我就知道了。”

顾君桓惊感无地自容,双颐蹿红:“父亲……”

“罗红阁早就是你江伯父的产业了,你弟弟那次为你砸了罗红阁,闹得那样大,你江伯父很快就探知了原由。”

“哼,只有君风那小傻子会相信,你们在罗红阁胡混一夜,还什么事都没有。”

“还有下雨那天,谁蹲我们家的墙根下,哭了一晚上?真当你父亲年老耳聋?”

本以为这是个秘密,原来是人尽皆知。

顾君桓羞愧低下头,做好了迎接训斥责罚的准备。

“我原以为我们家,有你姐姐那一个‘狂野’的就够了,谁想你也……诶!”

顾清玄头疼地捏捏眉心,却没如他想象的那样一顿叱骂指责,而是耐心道:“父亲不怪你。”

“若是别人,我定然会气你胡来,但是卢远承……诶,我们都知道他从小对你有意,而你对他从来狠不下心……你呀你……”

“你们‘都’知道?”

顾君桓很迷惑,因为这句话顾君宁也跟他说过,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是眼瞎吗?为什么这么多年就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

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啊?

顾清玄微微点头,环视这间书房,跟他回忆起:

卢远承十四岁那年,顾君桓生病,他来顾府探望,第一次见到了江弦歌。

他看见顾清玄在与小江弦歌对弈。

他问是谁,唐伯说那是顾家未来的少夫人,顾君桓将来要娶的女子。

卢远承听着就发了疯,跑进了书房,嚷嚷:“顾伯父,我也要学下棋,伯父教我!”

“好呀。”顾清玄和乐一笑:“手谈最能修养人之品性,难得卢二公子有这份心。”

卢远承只死盯着江弦歌,对那天生娇丽的女孩一脸仇视,“你起开,我和顾伯父下!我不信我不如你!”

说着他就要推搡江弦歌,被顾清玄喝止,“云钟,学棋从观棋始,你好生坐下,看伯父与弦歌下完这局,自然领会。”

他无法,只能在棋秤另一旁坐着,看顾清玄和江弦歌对弈,托腮听着顾清玄的步步教诲,装得比江弦歌还要乖巧,在这间书房里坐了一下午。

顾君桓想着从小静不下来的卢远承,乖乖在那坐着对弈的模样,就觉得不可思议。

“那他学得怎么样?”

“他睡得很香。”

“哈哈哈我就知道,不愧是他卢云钟!”顾君桓乐得直不起腰来。

听着他开怀的笑声,顾清玄却微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局下完,弦歌去看你了,我想叫醒他回家去,但看他睡得熟就由他了,拿了披风给他盖上。”

“然后,我就听到那孩子说起了梦话。”

“他说了什么?”顾君桓微窘。

顾清玄回忆,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在睡梦中叫起了一个人的名字,他说:“卿初……卿初……我不能让别人抢走卿初。”

听父亲说着这些事,顾君桓羞赧中心里不住悸动。

“我们原以为那只是那孩子,青春懵懂的年纪里一时迷心,毕竟你救过他,他对你有好感也是自然,后来他那般不羁作风传遍长安,又没对你有出格之举,我们便想他一定是将你放下了,少年往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想……”

“他还是一直执念于你。你被冤枉科举舞弊那天,他公然去驳斥卢元植,为你求情,被卢元植一巴掌打了出去,我让他去看住刑部大牢以免你在狱中被害,他就真的去了。”

顾君桓都从不知还有这回事,感动之余又坚定了一些。

“君桓,感情之事,谁都要经历,谁都躲不过,而你从来看不清,这才是让为父最忧愁的。”

顾清玄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道:“或许是我们错了。”

顾君桓疑惑地抬头,他注视着自己,目光通透:“在知道你们的事后,我就想过,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告诉你,你要长成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我们一厢情愿地以为你和弦歌能成一对,从小让你上进读书考状元,走上仕途,迎娶弦歌。”

“你自己也这样认定了,但却从没弄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将我们想给你的变成了执念。”

“但你是不需要这样的。人生漫漫,你必须要自己去领会,去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走上自己选的路。”

他双眼泪湿,因父亲的真诚开明而动容,“父亲,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不会,我永远不会对你们失望,你也不能对自己失望。”

顾清玄勉励他,“君桓,不要怕犯错,而且这根本不算什么错,只是你这辈子要面临的挑战之一。”

“人生何其长,何其险,人心己心都会入迷途。我等凡人终一生之力,上下求索,若得真相,余生皆为坦途。”

他凝视那道青衫布衣豁达旷逸的背影,如一盏引路明灯,而这盏灯毕竟是光亮有限的,还有好长的路,需要靠自己在黑暗里摸索前行,找到通往黎明的方向。

“父亲,是想我和他断了,是不是?”顾君桓问。

顾清玄捻了捻棋子,“是啊,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确实,顾君桓明白,他也尝试过。

顾君桓点点头,坐到棋秤另一边:“嗯,我知道我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理会这些感情之事,继续推进我们的计划,去推翻卢元植,让卢家覆灭,我知道我们都不该放过卢家人,我甚至可以继续利用欺骗卢远承,借他对我的心,迷惑他,一步步将他推上断头台。”

顾清玄先落了一子,“可你如今不想再这样做。”

顾君桓手捻黑子,指尖加重一份力,鼓起勇气道:“是的,父亲,我不想辜负一个对我用心的人,哪怕他是卢家人,是卢远承!”

“我知道顾卢两家不会再和好如初,父亲你一定会拉下卢元植和五州掌军侯府,但我不能让卢远承死,父亲你能放过他吗?”

他紧张地看着顾清玄,担心他此刻会在心里鄙夷自己心慈手软。

可他却松了眉头,面上浅笑:“他的结果如何,不是我放不放过的问题,是他自己怎么选择的问题。”

“还有你,你一向最知善恶,深明大义,你肯定不会忘了,卢远承也并非无辜,他手上命案不少,一心图权不择手段,为卢元植和五州掌军侯府做的恶事不在少数,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就算我们不出手,他最终又能逃得过吗?”

他笃定地点点头:“他逃不掉,我也不会让他逃避过去的错误,同样,有罪之人,包括我,我们谁最终也逃不掉,但是父亲,”

顾君桓吸了口气,紧攥多时的棋子终于放下。

“这世上除了杀戮之外,还有一件事更值得做,”

“那便是,救赎!”

玄玉敲棋秤,如一锤定音,石落清波,声音那样清朗,而充满力量,震荡起无形的波纹。

顾清玄抬首,与他清澈坚毅的目光相对,嘴角笑意加深,因为他知道了——顾卿初还是顾卿初,他已经找到了他的‘答案’。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救赎,救赎卢远承,也更是救赎他自己。

“四方棋秤,如同天下,父亲教我们以天下为弈,以人心为谋,而棋局之上从来不是看黑子没了,还是白子没了,来定一局胜负,总是有黑有白,最终看白多还是黑多罢了。”

“我从来希望世间为白,不容黑暗,可毕竟不会如此理想,人事太复杂,人心也太复杂,既然那些人可以将白的变成黑的,我们也能将黑的变成白的,哪怕所有的‘黑’是除不尽的,但我仍想尽此生微力,让局终清算之时,留下来的‘白’多一些,‘黑’少一点。”

顾清玄露出欣慰的笑:“那君桓你呢?你选择为‘黑’还是为‘白’?你将以什么‘身份’去攻下你的这一‘局’?”

“以‘人’的身份。”

顾君桓道:“父亲,你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人,而人从不是以黑白来分。既然我做不了圣人,也成不了‘神’,那我就选择好好做一个人。”

“生而为人,我们可黑,可白,可无情也可有情,是非功过,盖棺定论,心之所向,既是前程。”

“好,好。”顾清玄放下了所有担忧,一时忘了下子,问起他的打算。

顾君桓直言今日卢远承邀他再进户部为吏之事,顾清玄果然又皱起了眉。

他解释道:“卢远承并非极恶,只是缺少引导,我去他身边为吏,一来可以给父亲监察户部动向,搜集五州侯府的罪证,二来,他听我的劝,我会尽量引他向善,少做一些恶事,多做一些户部侍郎应做的立功之事,积累政绩,改善民生,也可以此保全他。”

“还有科举之事,他已被卷入其中,我想,与其让他沉沦,不如让他变罪为功,我会努力让他抽身,并且推动科举的改制。”

说完他期待而忐忑地看向父亲,顾清玄却捻子望着别处,似有思虑,他问:“父亲是否是觉得,我异想天开?还是如此对你的大计有损?”

顾清玄回过神来,转目望他,摇摇头,喟然感叹。

“我只是在想,你得有多中意他啊。”

“父亲……”顾君桓耳朵又红了,支吾道:“父亲放心,我不会因情乱事的,如此关头,我只是不想跟他折腾不休,白耗心力,不如和他一起做点有用的事。”

“可那是为吏啊!”

顾清玄叹了一声,问他:“上一回你难得才侥幸脱身,这次又要穿上吏服?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就等于放弃你自己的前程?”

顾君桓点头:“我知道。”

“君桓,我也不想这么残忍,但还是要提醒你,那人是卢远承,他已经当了多年的花花公子,而且并非全无谋算任人摆布的人。感情之事,不是一人付出就可以,你知道如果他但有悔意,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吗?你是在飞蛾扑火,你明白吗?”

“我知道。”

“那好,我再问问你,就算他真对你一心不改,那你有想过你们能有什么结果吗?你们的感情在这个世道永远也见不了光,纵然痴心,你也将终身无名无分!”

“我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卢元植不是为父,会任你们自由选择,你可以跟你姐姐一样,不娶不嫁,可是卢远承呢?卢元植必然终有一天会逼他成婚!”

“我知道。”

几话答完,书房里又是一阵静默无声。

如果是别人,顾清玄肯定会大骂‘疯子’,可眼前这个义无反顾坚定执着的人,是顾君桓。

他经历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顾清玄自然不认同,难以接受,可是,他也明白,顾君桓可能是对的。

哪怕是错了,他该走的弯路,也一点不能少。

顾君桓缓息冷静道:“可是父亲,谁能说最后的结果会怎样,我们又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呢?我只是想趁有一天,是一天,去做想做的事,不辜负所爱之人,也不辜负天下人!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接受,成败在己,聚散自承!”

“我前二十年都在不断疑问,困惑于外界的纷纷扰扰,觉得自己怎么样也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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