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天下少年,谁不想自己青葱岁月里,有一个江弦歌那样的青梅,或者顾君风那样的竹马呢?
而顾君桓,是唯一一个,同时拥有青梅和竹马的人。
提起江弦歌那样的绝代佳人,人们常会产生‘红颜祸水’这样不好的联想,没办法,她真的太美了。
可是在顾君桓的年轻情爱故事里,他自己才是那个‘祸水’。
顾君桓永远不清楚自己魅力何在,会在无意间给人多大的迷惑性,他总是懵懂无辜地从别人心上路过,然后留下一地鸡毛。
他就是酒的反义词,美酒让人迷醉越喝越混沌,而他也会使人着迷,却又让人越喝越清醒。”
那年,顾君桓还在为青梅迷惘伤神之时,他的‘竹马’已经对他虎视眈眈了……
上元节次日,顾君桓有心事放不下,中午独自来到江月楼。
放眼整个长安城,最雅致最适合贵人取乐的地方莫过于此。
长安最繁华的九方街,高楼林立市坊云集,江月楼在最起初只有三层,在这条街上并不特别。后来生意起来了,江河川想过改建,却久久不敢大动。
一拖拖到了顾君宁十五岁那年,江河川准备给她弄一颗极其珍贵的南海珍珠做及笄礼物,江弦歌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结果珍珠还没到手,江河川就收到了顾君宁作的一张图——那一年,顾君宁收到的最满意的一份生辰礼物就是,主持加建江月楼。
从那起,江月楼就成了长安城里最高的酒楼,屹立在九方街的东边,已历经近二十年风雨了,经过几番新建装潢,没有一点陈腐衰败的迹象,大堂雅间的陈设装饰时常变动,就算是老客人也会常来常得惊喜。
一楼大堂小座迎送不绝,二楼酒室与茶室两相对望,一方是墨客买醉一方是雅士品茗,三楼大小雅间宴客会谈,高等厅室茶酒俱全,上下皆权贵,四楼也是雅间,但兼具客房的作用,除了饮酒品茗会客,也可下榻短宿过夜,间间价格不菲。
最顶层的五楼是私家阁楼,非请勿入,东西两面,一面是江家人会客的茶室,一面是江弦歌的琴阁。
那是整个江月楼最神秘,也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江家小姐美名冠长安,她的琴技也是绝妙于世,每日这江月楼最热闹的时候,那琴阁中都会响起一曲琴音,让满楼喧嚷都安静下来,再浮躁无礼的人都会忍不住噤声静听。
琴阁四面都被白色锦纱笼罩,无人可透过那飘摆的白纱看清后面佳人容颜,只可远远一观,在琴音中引发无限浮想联翩。
顾君桓自小有神童之名,三岁会诗,五岁会文,文采精华才气纵横。
世人皆道,佳人当配才子,他和她是青梅竹马,自然也是世人眼中最相配的一对。
顾江两家父母也有意撮合他们,所以,顾君桓自记事起,就认定了,有一天,他会迎娶江弦歌。
但他和她姐姐可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顾君宁抓人的心一抓一个准,他看人的心,一看就两眼一抹黑。
顾君桓最是规矩守礼,注意男女大防,还未成亲就一直与江弦歌以友人相处,维护女儿家名声,连句过分的话都不会跟江弦歌说。
所以昨晚上元节宴一会,他在笺愿上微表心意,又被江弦歌看到,他就觉不安,怕江弦歌觉得他轻浮。
也一直很在意江弦歌写的那句诗,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福愿上发那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无奈喟叹?
他因此一夜辗转难眠,猜测江弦歌是不是有了别的心事,还是喜欢上了别人?
或是因为自己太害羞了,一直没有向她明确心意,她误解自己对她无意?
他今日就连书都读不进去了,总想来江月楼一探究竟,又不知道怎么跟江弦歌提起、解释,来到江月楼下却犹豫了,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前转来转去。
“顾卿初!”
在他踯躅之时,楼上面街的一扇窗里传来一个恼人的唤声,顾君桓抬头,就瞧见了卢‘二小姐’那张嚣张的脸。
自从上次两人打了一架之后,他就有意避着卢远承,因为两家之事,他待卢远承的心思也变了,不想再与他有什么交往。
而卢远承却好像无事一般,在江月楼雅间里喝酒的他看到了顾君桓,就出声叫他,催他道:“总算逮着你了,快上来,一起喝酒!”
顾君桓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转身走了。
卢远承气不打一处来,让随从去追他,强行将他拖了回来,拉上了江月楼三楼的雅间里。
“你看到本公子躲什么?你又没欠我钱!”卢远承纳闷道。
顾君桓赌气道:“我是怕你抓我见官,怪我打了尊贵的侯爷公子!”
卢远承哼声一下,拉他到酒案前落座,“要问罪早就问了,还等到今日?”
上回两人大打出手,都伤的不轻,弄得鼻青脸肿,卢远承差不多已经全养好了,但顾君桓额角等处仍有青紫之色。
顾君桓是不足月早产的,有些先天不足,体质不比常人,生不得大病,受了伤也难好。
这下卢远承见他伤痕未愈,又悔自己当时下手过重了,就不该还手,任他那花拳绣腿打一通又怎样呢?
“卿初,你还疼不疼?让我看看你的伤……”
卢远承与他并肩而坐,在他倒酒时,凑近伸手点了下他唇边的一小道伤疤。
顾君桓正烦心,厌嫌地避开,自斟自饮:“早就无知觉了,只是难好而已,你管它呢?”
两人相近,卢远承上下打量他,公子眉目清朗,眼波流转,白面薄唇,高鼻阔额,行止书生风范。
在长相上不似姐姐弟弟那般凌厉鲜明锋芒毕露,看起来最是恬淡温和的样子,无有攻击性。
可好像脾气却是最大的,一身傲骨,行事有板有眼,不容亵渎。
他总是这样,一看就有心事,但是什么都不会说,从小到大,卢远承喜欢惹他生气逗他玩,就是觉得他在故作与人疏离清高避世的假模假样。
渐渐长大了,卢远承知道他不是假装了,而是真的,谁也看不懂,可谁都会想与之亲近。
“那可不行,这么好的一张脸要是破相了,我就罪过大了。”
卢远承从袖间掏出一个碧玉小瓶,“我给你带了药,宫里御医制的,我用了甚好,化瘀祛疤很快的。”
顾君桓不愿领情,将药瓶推还给他,“我没你卢二公子那么金贵,受用不起。”
卢远承简直火大,瞬间想跟他再打一架,百般忍耐才按下怒火,兀自打开瓷瓶,倒出一些白润清透的药膏在青葱指尖,就往他伤处抹去。
他还在退避,卢远承横眉道:“你若不用,我就将这百两一瓶的好药砸了!”
“卢云钟,你到底喝了多少?大白天的就发酒疯?”顾君桓实在猜不透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我晚上发酒疯也逮不着你呀!”
卢远承一手强行摁住了他,一手给他抹药,语调软了下来:“卿初,别动……”
雅间里静寂一时,卢远承面上的怒气散去,只将所有知觉都凝于指腹,轻轻地在那张脸孔上游走勾勒。
这一刻明目张胆的触碰,让他心若含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如两汪波光粼粼的清泉,全是那一人的倒影……
这般情形,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害羞,觉得不对劲。可是顾君桓没有,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异样的感觉。
顾君桓还在想着别的事,心里仍有闷气,“干嘛假惺惺地这般造作?我知道你一向是最记仇的,不睚眦必报,就不是你卢云钟了,谁知道你在怎么盘算报复我?你们卢家人都是没心没肺的……”
这样好的一张脸,这么温润的两片淡粉薄唇,怎么就不是个哑巴呢?
卢远承凝望着他,浅笑喟叹:“卿初啊卿初,我真想将你的舌头咬掉……”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顾君桓无心细想,他已经知道姐姐被卢家悔婚的事了,父亲恐怕也是被卢元植陷害被疑贪污,此时再面对他,心情尤为沉重。
“你放心,无论我父亲怎么打算,我是不会害你的,你我是过命的交情啊,睚眦必报那是对别人,对你能那样吗?你还不知道,你就是克我的天魔星!”
他说着戳了下顾君桓的眉心,顾君桓打开他的手,“不要说得这么好听,我跟你哪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你不过是还想我帮你罢了,哼别想了,今后再让我帮你代笔写文,一个字怕是也不能了!”
“还说我们没心没肺,你才是最没心的!”
卢远承咽下一大口酒,不服气道:“你怎么能忘了呢?那年我和卢青阳溜进书院偷卷子,被困火场,是你救了我呀,我可是不忘恩的……”
那是他们十几岁的时候,顾卢两家孩子都在一处书院读书,那时候卢远承还是卢远泽的小跟屁虫,惯会讨好受宠的嫡出大哥,所以才会跟卢远泽一起于深夜溜进先生的书房,偷明日要作的考题。
谁想那晚书院会起大火,卢远泽太过胆怯,丢下卢远承自己逃出去了,卢远承被困火海,差点殒命,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两兄弟就结下仇了。
“那晚,所有人都在庆幸卢青阳没事,围着他拉他远离火海,只有你着急问他,我是不是跟他一起来了,问我在哪里……”
“我被烟呛得说不出话,在晕死之际,看到你冲进火海,向我奔来……所有人都以为我必死了,没人敢到大火中中来救我,只有你还不放弃我,冒死把我背出了火海……那年你也才十岁啊,卿初……”
借着酒醉微醺,卢远承语气深深,故意凑到他耳边用绵绵腻歪的声音说着,修长五指从他面颊之侧划过,不着痕迹地抚摸过他的喉结和颈项,占尽了便宜。
这般明晃晃的勾引,顾君桓却浑然不觉,卢远承也知道自己是白费劲——
他们俩整天胡打胡闹一起长起来的,就算他把顾君桓都扒光了,顾君桓也只会以为他要给自己搓澡……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为你小命,谁让那把火是我姐姐放的呢?我是怕她误打误撞把你卢家人烧死了被问罪,才着急去救你……”
那件事确是因顾君宁而起,那天白天书院的老先生当众打了她一巴掌,训斥她作文颠覆孔孟之道,无视君臣之礼。
顾君宁就在晚上偷溜进书院,放了一把火,想烧死独居在书院里的老先生。
而她不知,卢远泽怕她再惹先生生气,决定当晚去偷明日要作的考题,帮她写好以免她再胡乱作文而受责罚。
其中原由卢远承当然清楚,顾君桓从来没有隐瞒过真意,只是他还是想侥幸,他不相信顾君桓一点都不在意他的生死。
“你就嘴硬吧,那晚你以为我死了,哭了那么久,当我没听到?”
卢远承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得意发笑,佯作醉酒失力,就潦潦往他身上一倒,继续饮酒。
顾君桓只感觉被戳了软肋,面子上挂不住,再看这人一眼,凭心而论,两人怎么说也是总角之交,一起经历了顾卢两家从势微到崛起。
可如今,仿佛一切都变了,他们是不是也会跟父辈一样走向反目,渐行渐远?
想着顾君桓心里的难过油然而生,低落道:“都是往事了……我不指望你记得一点好,也没想图你什么……如今你父亲要害我父亲,我们一家或许很快就会满门抄斩了,还说这些有何用?”
“云钟,你是再明白不过的,我们还是散了吧……”
顾清玄被疑贪污即将接受调查,卢远承早就听说了,也猜测其中是卢元植在操控,卢元植要弃顾家了……
而他能怎样呢?他听卢元植多次说过顾清玄是以天下为弈的野心国手,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就明白顾卢决裂是迟早的事,卢元植是迟早要除去顾清玄的,他最清楚父亲的心狠手辣,他不能质疑干涉父亲的决定,可是……
“卿初,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君桓一垂首,与他目光相接,正要言语,楼里忽安静下来,缥缈琴音传来……
顾君桓瞬间变色,推开他,径直跑出了雅间,卢远承也跟了出去。
他站在廊道上,抬头仰望那最高处的琴阁,专注地听着佳人抚琴,那琴声仿佛净化抚平了一切。
在这一曲仙乐中,顾君桓暂忘尘世纷扰心事万千,只有对那一人的牵念和向往。
卢远承看他入神的模样,撇嘴冷笑:“你就那么喜欢江弦歌……”
“别说话!”顾君桓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止住了他的聒噪。
一曲既毕,满楼乍起拊掌叫好声,无论是听得懂的听不懂的,都为佳人妙音心折。
五楼的楼梯口又聚了一群人,请求上楼拜访江弦歌,都被江家仆从拦下了,每日都是这样,对他们来说得见佳人面,只是痴心妄想。
顾君桓听罢琴,回过神来,低头想了一会儿,后勇毅道:“对,我喜欢她。”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勇敢的一次,直面少年心事,双眼放光再望琴阁,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我不会让她再等再猜了,我这就去告诉她我的真心。”
“如果灾劫真的将至,一切都将颠覆,能让她明白我的心,我就死而无怨了。”
顾君桓笑起来,不管不顾地向五楼走去。
那些堵在五楼楼口的公子们,眼睁睁地看着江家仆从一见顾君桓就让开了路,一点也不阻拦,任他直入江家私宅,他们都不解,但江家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的准姑爷,是跟这些慕名而来的陌生人是不一样的。
卢远承还停在原地,目送顾君桓走进那琴阁,他的面色在顾君桓丢下他走开的那刻起就变得冷漠无比了。
“好个顾卿初……”
卢远承气得咬牙,跺脚走了几圈,扇子挥摆而出的冷风都无法扑灭他心头的无名火。
江家小姐美名远扬,所有来江月楼的公子文士无不心向往之,渴望得佳人青睐,但有一人例外。
就是生性风流素爱寻花问柳的卢二公子,他与那长安第一美人不曾相熟,却简直不共戴天!
卢远承不停摇扇,手一脱力,扇子飞了出去,还好他的随从眼疾手快接住了,才没弄跌了这把价值不菲的精美玉骨折扇。
“公子,你的扇子……”随从恭敬地将扇子送还给他。
卢远承恼恨间,目光又往扇面上一瞥,那上面题了一首情诗,是以前他和顾君桓玩闹,说要将新得的扇子送给他相中的新欢,求顾君桓帮他题的。
他看了眼那诗,面上恼色顿消,只留一抹顽皮的坏笑,接过玉扇后,他又恢复成风度翩翩的样子,一转身闲庭信步般,也往五楼去了……
当晚顾君桓回了家,得知母亲和姐姐决定明日启程去洛阳散心,他们一家五口齐聚一堂,于正厅用晚膳。
沈岚熙亲自下厨房……指导厨娘做了儿女爱吃的菜,顾清玄一改前几日深沉之态,不谈烦心事,话也如同往日一般不多也不少。
与长女聊高楼平地起,与长子聊应考文章,训示幼子虽身在外也不得沾染江湖不良习气,嘱咐妻女前往洛阳途中该注意之事,一家人闲话家常,其乐融融。
只是顾君桓兴致不大高涨,虽尽力掩盖也难避母亲沈岚熙与姐姐顾君宁之眼。
饭后,母女二人一齐到后院去找独自倚在廊下读书的顾君桓,问起他心情不佳的原由,顾君桓只道是因近日家中变故而难免心忧,以此哄走了沈岚熙。
沈岚熙暂且不管他,去收拾她与顾君宁去洛阳需准备的物什,只以眼神示意顾君宁好好开导顾君桓。
母亲走后,只余两姐弟,顾君宁坦言道:“君桓你可别想瞒我,前些日子你是为父亲担忧不假,可今晚父亲已一切如常,我们都看得出来,无论是什么事,父亲定然是有应对之法的,你还担心什么?所以,你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说说吧,是不是与弦歌有关?”
姐姐对自己如此了解,顾君桓也没法再找理由掩饰,就坦言向她宣泄心中不平:“姐姐,还是都瞒不过你……我只是气不过……”
“怎么了?”她问道。
顾君桓拧起眉头,用握惯了笔的手捶了下木柱:“都怪那该死的卢云钟!”
“卢‘二小姐’又招你了?莫非是追究上次你们打架的事?”听他说起卢远承,顾君宁就想发笑。
卢远承小时候跟他一母所生的妹妹卢远思一样,骄纵蛮横,爱使小性,吃的穿的用的必要最好的,喜欢亮色锦衣金珠玉翠,到哪都是前呼后拥招摇过市,碰上一点不顺就耍脾气,比大小姐还难哄,就爱跟顾君桓撒娇耍赖。
所以顾君宁就从小打趣他,卢远思是虚假的卢家二小姐,他才是真正的‘卢二小姐’。
可天行有常,一物降一物,他一碰上顾君桓就没招了,毕竟谁也没办法跟一根木头撒气。
‘卢二小姐’闹得再欢,顾君桓总有制他的法子,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打死不低头,所以两人自小的冤家,顾君宁料想他俩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今日去江月楼,弦歌在琴阁为众抚琴,之后我入琴阁见她,谁想……谁想卢云钟竟然闯入了琴阁!”
“擅闯琴阁实在唐突,但想必弦歌这种事也见多了,以她的性子定不会招惹卢云钟,更何况江伯父不会不管……还是说,卢‘二小姐’在江月楼闹事了?”顾君宁猜测道。
他丢开了书册,愤懑地摇头,道:“不,他没有闹事!除了擅闯之外,他甚至比平日还有规矩守礼,没有冒犯……只是,他将这个赠予弦歌!”
说着他就从袖间拿出一柄玉骨折扇递给顾君宁看,她一眼看出:“这诗,这文采,这字迹,显然不是出自他手,是君桓你写的吧?”
让顾君宁惊讶的不是他说的这件事,而是顾君桓竟然会写情诗!她记下了扇面上的诗词,想着待会儿就‘分享’给君风,一时间差点憋不住笑。
他剜了一眼扇子上的字,回道:“确实,这是我写的,是我为他代笔题在这把扇子上的,可当时他只是说他要送与某位相好的,让我代他写一首情诗,我受他纠缠不过,就答应了,谁想他是要送给弦歌!更别说我和他相识这么多年,他明知道我和弦歌……”
他今日本想与青梅表真心的,谁想被卢远承搅了,越说越气,将隐忍多时的怨怒通通道出:“他就是故意羞辱我!他非当着我的面这样做就是想让弦歌看低我!让弦歌觉得我是那般不正经的人!”
顾君宁问:“弦歌定然也是能一眼看出这诗出于谁手,那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顾君桓道:“没有……我哪还有脸在她面前言语,我一时气急就直接从弦歌手里抢了扇子落荒而逃,真是尊严全无!”
“你放心吧,弦歌不会计较,这事不会让她看低你分毫,只是卢云钟……”顾君宁把扇子合起,紧捏着冰凉的玉骨,沉默了一会。
她已经猜出卢远承真意何在了,只是不知该怎么跟顾君桓说,怕最是在意礼义廉耻纯情如水的他,会接受不了——
顾君宁永远记得当年的一幕,那时候因为她放火烧书院,顾君桓去救被困火场的卢远承,两人都被烧伤,在一处医治。
一个晚上,顾君桓在沉睡中,而卢远承先醒了,然后被罚留下照顾他们的顾君宁,无意间看到,卢远承偷亲了顾君桓一下……
那一幕,让顾君宁一度很担心自己还没做成卢元植的儿媳,顾君桓就先变成了卢元植的‘女婿’,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顾君桓不愧为顾君桓,他就是个木头,碰上感情之事就犯糊涂,这么多年,和卢远承打来打去,愣是没打出一点火花……
只是卢远承越陷越深,对她这个不通人情的弟弟无法自拔,离了他就不能活。
“君桓,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要是对弦歌有意,早下手了……”顾君宁纠结一时,拿话提点他。
“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就是想羞辱我!还能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从不招惹他,他就是盯着我不放,想着法得戏弄我,和那帮纨绔子弟排挤我!我原以为他只是那样玩世不恭的性子,人性本不坏,可今日才发现我就是看错他了,他早就变了,阴狠歹毒,看不得别人好,尤其是我!”
“我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恨我?我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吗?或许,他就是不用什么理由,他姓卢就是最好的理由,如今卢元植不容顾家,他也不用装着拉拢我了,终于暴露他的本性!”
他恼火地吼出这一番斩钉截铁的话,听呆了顾君宁,让她哑口无言,只有深深的敬佩——原来会写绝佳情诗的人,也可以毫不懂情。
顾君桓发泄完,才流露出真正的心伤,撑着木柱坐下去,“我真是很可笑吧?姐姐,明知道卢云钟十恶不赦,他都帮着他父亲祸害科场,屠戮人命了,却还是想把他往好处想,毕竟十几年的交情,一起长起来,也有兄弟之谊,可是,世情总是炎凉分明,人心总是险恶难测……”
顾君宁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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