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到了火神村,众皆惊异,因为谁都没想到顾君桓真按时‘请’来了名医,还带了大队巡防营军士。
他先让巡防营军士将神庙四周围住,控制住场面,然后牵着被捆着的华靖庭进庙。
来到众人之前,跟他们介绍华神医,让他们暂停今日的祭祀,先让两位大夫去给得病的人诊脉。
村民们知道了华靖庭的名号,又见巡防营人马,不好再强行反抗,便同意了。
顾君桓给华靖庭松了绑,对他躬了几礼:“既来之则安之,请华神医治病救人吧!”
华靖庭揉揉酸疼的臂膀,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让族长和村民引他去得病的人家去。
为防疫病扩散,得了病的人都被安置在一间村舍中,平时一般人都不敢进去。
来到村舍门口,华靖庭让闲杂人等停在院外,然后从张晟越的医箱里翻出纱布,和张晟越两人都蒙住了口鼻,进了病人休养的屋子。
这病很奇怪,得病的人全身发红,痒痛难忍,而且长时间低烧不断,与病人久在一处的人都会染上,村民们畏之如虎。
有几个村民信不过他们,怕他们搞花样,也学着大夫的样子用布蒙了口鼻,凑去门口探视。
顾君桓好奇,做完防护,也去凑过去看了。
屋子里,华靖庭一个一个地检查那些人的情况,带起布手套翻看他们因为痒痛而挠到发脓溃烂的伤口,又隔门问了病人家属一些话。
顾君桓看清了些病人的模样,简直惨不忍睹,这才觉得事情非同小可。
而华靖庭和张晟越始终镇静,查看了一番,华靖庭留在屋子里给他们扎针缓解病痛,先帮他们清理了外伤,涂了药膏。
那些病人终于渐渐停止了从喉咙里喘出的痛苦呜咽,安生地躺好,华靖庭又让人拿绳子,捆了病人的手,以阻止他们再挠自己。
华靖庭在屋里忙着,张晟越先走了出来,跟大家宣布华靖庭对这疫病的诊断。
原来这疫病是从村外一有疫瘴的林子里传来的,因为每年这个时节林中都会有有毒疫瘴催发,本不碍人。
可村中百姓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去林子里掘野菜寻野味,有的人入林太深,就会接触到这种疫瘴,身体不够强健的人就容易染上。
“这么说,这病不算绝症?神医有法子医吗?”顾君桓问道。
张晟越回身望了眼屋子里正在写药方的华靖庭,回道:“染了这病的人确实难治,很多大夫看不出原因,以为是一般时疫,所以药不对体,华神医精通天下疫疾,自然有妙方可除。”
“只要给这些病人按华神医的药方医治,之后村中百姓再不要于深入那片林子,此疫疾可解。”
顾君桓喜不自胜,村民们也如释重负,看华靖庭开了治病的药方,又写了一大堆缓缓调养内外病痛的法子。
病人们一直痛苦不堪,华靖庭先一个个给他们扎了针,上了外伤药,这样先治了一番,那些奄奄一息的病人果然好转起来,能开口说话了,村民们见状终于信服。
华靖庭写完了方子,跟村民们交代了养病防疫之事,解释了疫病反复的原因。
面对村民的疑问,他信誓旦旦,十分肯定,向他们保证只要按自己说的照做,准保村庄不再生疫病。
困扰这个村庄多年的疫病得以根治之机,村民们激动喜悦莫许,对他三拜九叩,连连道谢。
顾君桓在一旁看着,这才正视了华靖庭,明白堂堂神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又想起自己和姐姐两番冒犯他和华家,深觉有愧,想要跟他致歉。
华靖庭被村民们拥护着,随便择了个草堆坐下,跟他们耐心再三解释,交代嘱咐那些病人家属应该如何照顾病人,如何防护自身等等。
顾君桓不禁跟张大夫感叹:“这火神村还奉什么火神?应该将华神医这尊活神仙供奉起来才对!”
张大夫看着药方,抬头望了华靖庭一眼,兀自嘀咕:“我已经很多年没见他这么快意过了……”
顾君桓也察觉到,华靖庭似乎是早对火神村的疫病有所了解,这趟虽是被强行架出长安内城,但好像是有备而来。
他想要跟张大夫提出疑问,却听见民居院外传来一队军马疾行声。
御林军真的来了!
金甲持戟的御林军直入院子,找到了华靖庭,为首的督尉对他道:“华神医在此处忙完了吗?请速与我等回城,皇上龙体抱恙,急传华神医进宫问诊!”
坐在百姓之间的华靖庭缓缓起身来,对他们点点头,向张晟越走来,与他对视,拍拍他手中的药方。
“之后就全交给你了。”
张晟越会意,颔首道:“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再不顶用的庸医,你方子都开好了,我照着抓药治人,照猫画虎,怎么样也能将这些村民救过来。”
见华靖庭这就要走,顾君桓和百姓们都跟上来,顾君桓向他道谢致歉。
华靖庭深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笑着摇首:“哼,顾家人……”
华靖庭跟御林军去了,村民们直送他到村口,依依不舍,他向他们交代之后要听张大夫的话,跟他们挥手作别。
“张大夫会给你们好好治病的,不用全指望我,我要回去继续做‘皇城御医’了!哈哈哈哈!”
火神村疫病得治,村民喜出望外,送别了华神医之后,病人家属按照张大夫的交代去抓药,其他人又一股脑向火神庙跑去,给火神上香,叩谢神恩。
顾君桓找到老族长:“族长,我没有骗你吧?如今贵村的疫病已得解,就不用举行什么祭神仪式了,把小孩放了吧。”
他环视这堂皇的庙宇,赤金的神像,又道:“与其花费民财修神庙,不如将这这些钱用在百姓身上,让百姓吃得好些,不用再上山掘野菜,进疫瘴横行之地,自然康健无虞。”
老族长有些为难,似还有气不顺,不过终于松口,取消今晚的祭神仪式,放下那个‘神童’。
顾君桓爬上那个神龛,亲手去将那个孩子放了。
孩子虽小,也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被捆了一天,一下得救,投进顾君桓怀中就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我说了要救你的,你就没事,以后没人再伤害你了。”
顾君桓一面哄他,一面带他下神龛,下面他的双亲也泪如泉涌。
顾君桓要将他交还给父母,他还未从阴影中走出来,只抱着顾君桓不住哭泣,顾君桓就和他父母一起,温柔地安慰他,带他走出神庙。
他用掾吏制服袖子给小孩擦擦涕泗横流的小脸蛋,逗他笑,“男孩子可不能只知道哭鼻子哦,笑一个给哥哥看看。”
小孩在他怀抱中破涕为笑,他又捏捏小孩的脸道:“哥哥小时候也是‘神童’,但是靠读书读来的,而不是靠拜神拜来的,你肯定也是聪明孩子,以后要好好读书,好好孝敬父母,知道了吗?”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清澈双眸恢复活泼机灵,看着这个善良温柔的大哥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啵地响亮的一下。
“嗯,我要好好读书,长大了跟哥哥一样当大官!”
清亮的童稚之音在耳边旋转,顾君桓满心欢喜,将他高高举起,逗他玩,一边走一边转,两人仿佛是同岁人,笑声朗朗不绝。
孩子的父母亲眷追着顾君桓,跟他道谢磕头,要将家里最好的吃食送给他。
顾君桓感受到百姓朴实的拥戴之情,心中好像被什么填满了,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这厢顾君桓要告别村民,与盛情难却的他们礼貌推辞的时候,不远处早已停驻了一帮人马。
卢远承来了,默默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顾君桓在众人簇拥中笑得那样开心,与百姓融洽无间,抱着那个孩子一圈一圈地转,身姿挺拔如翠竹,树立于这一片萧条人世间。
卢远承想,这样,真好。
他又救了一个差点葬身火海的孩子。
多好,这样鲜活的生命。
多好,这样开心的顾君桓。
原来,这才是他。
或许他注定是要腾飞于这世间的,注定要做一些大事,注定要为这荒芜人间带来一份光和热。
“大人,真是太感谢你了,朝廷有你这样的好官,百姓有望矣!”
孩子父母还在不断跟顾君桓道谢,他们分不出官服和吏服的区别,一概视为官员,对顾君桓连连称大人。
顾君桓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与百姓说话间,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瞬间笑容一滞,有些尴尬,领着他们向卢远承走去。
“我不是官,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一个小吏而已,这位才是大人,户部侍郎卢大人,若没有他的‘纵容’,今日我这事也办不成。”
顾君桓宣扬道:“还有给你们村免青苗税,开白河引流工事让你们能挣到银子,都是他的主张!你们应该感谢他才对!”
听他这样一说,百姓们又对卢远承三拜九叩起来,卢远承一时有些慌乱。
毕竟当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百姓的善意拥待,听着他们真诚奉承自己为好官明官,都感觉恍惚。
卢远承忙下马来,搀扶起百姓,谦和还礼,从顾君桓怀中抱过那个孩子,爱怜注目。
他解下腰上一块随身多年的虎头玉佩,送给孩子,与他们父母道:“这玉价值千两,你们拿着去换银子,到城里购置房屋,让孩子读书,以后就不要再生活于此地了。”
那一家人又连连叩谢,卢远承再三嘱咐他们要离开火神村。
村里庄稼人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一听这玉值千两,还以为是城里大人哄他们耍子,于是只记了话,没太把价值当真。
但顾君桓瞧他这一出手有些受惊,低声道:“那可是御……不,你‘姐夫’送的,你就这样给人了?”
卢远承白他一眼,不以为然,只看着怀里可爱的孩童,摸摸他的头,低声说:“你很像我小时候,愿你能比我有出息,能活在一个更好的人间。”
“要记得火海重生,必要振翅高飞,必会前途光明。”
孩子不知有没有听懂,咧嘴笑着点点头,在他脸上也啵地亲了一口。
“那我长大了也能像大人一样好看吗?”小孩盯着他的脸双眼放光地问。
卢远承愣了下,又得意地臭美起来:“恐怕不能,本大人的绝色美貌,举世无双!”
“哦。”小孩被泼了瓢凉水,失落地垂下小脑袋,众人皆觉可乐哈哈大笑。
顾君桓抱过孩子,将他还给父母,低声怨卢远承:“你嘚瑟什么?非这样说多伤小孩儿的心。”
卢远承回头再看那天真的孩子一眼,反驳道:“人从孩童起,就要历谎言无数才能长大,最起码今日他听了一句难得的真话,不好吗?”
“可你说的也不是真话呀,”顾君桓纳闷地嘀咕:“什么举世无双,你大哥……”
“卿初你说什么?”卢远承耳尖,登时一道寒光向他射去。
顾君桓怂了,讪讪笑道:“我说侍郎大人,风仪绝世,无可比拟!”
卢远承依然没给他好脸色。
告别村民,巡防营尽数收兵,卢远承和顾君桓都上了马。
顾君桓看着他低沉的模样,以为他对自己动怒了,所以才亲自来这捉拿自己。
便将令牌还给他,坦然附礼道。
“卑职失礼冒犯,自作主张擅自调兵,只等回官署向大人请罪,但凭处置,绝无二话!”
卢远承凝望着这个人,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逃不过了。
古道西风,夕阳西下,天边夕曛暖照,火红绚烂的霞光让人分不出此刻是日落还是日出,城外林道上两马并行,两道身影相互辉映。
卢远承长叹一声:“诶,卿初啊。”
“恭喜你,可以‘摆脱’我了。”
“我……”顾君桓心中一梗,因为他哀伤自嘲的苦笑,又升起一种莫名的难过。
他甚至显得有些着急地想解释:“我没有想过‘摆脱’你。”
卢远承仍旧苦笑,目视前方:“可这也由不得你我,不是吗?”
“你做了此事后,林先生就将给你停职的处罚令拟好了,今日你回去见过他,明日就不用到部了。”
掾吏中有约定成俗,为了维护掾吏群体名声,一般不会直接给以犯错的掾吏除名的处罚,都是以停职为名,而像犯他这种错的,停职之期就是无限延长了。
按理说,听到这消息,顾君桓应该高兴,毕竟他最初就没打算一直为吏,也跟林献有过沟通,会寻机让自己脱身。
可是,此时他不知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很排斥、难过。
他脱口问:“云钟你、你就没阻拦?”
卢远承一甩鞭子,恼恨道:“我拦了呀!但是,林先生说,你在署中太影响我做明官了,说我会为你昏了脑,说我要再留你,他就去告诉我父亲!”
“我影响你?”
顾君桓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我一小小掾吏,怎么碍着侍郎大人了?”
“你……”卢远承鼓腮,眼神左瞟右瞟,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只能转移话题道:“算了,这样也好,你就在家好好准备科举吧。”
说完他就打马先行,顾君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五州掌军侯府的嫡亲公子马上都要进长安了,卢远承这是要自己脱身出来,专心为他们卢家继续推进科举之事。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好好‘准备’吧。
他出神了一阵,定定遥望着,卢远承逆光而去的背影越行越远,飘摇的披风陷入远方山林间的暮气中,逐渐消失无踪,如随风化去……
顾君桓心中又起哀伤,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与他并马同行:“你走这么快干嘛?好歹等等我啊。”
卢远承笑了,侧目瞄他:“哟,卿初愿与我做‘同道’了?”
顾君桓莫名其意,没有直答,“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哼。”卢远承脸气鼓鼓地,闷了片刻,接着郑重其事地对他道:“那卿初你跟我说句实话。”
顾君桓不知他想问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卢青阳比我好看?”
顾君桓失语,为了哄他,只好装认真地摁住他,让他别动,将他仔仔细细观察一番。
“嗯,模样确实是不输‘长安第一佳公子’的,而且你的脸,较你大哥还多一个‘优点’。”顾君桓勾勾他下巴嬉笑道。
因为这点水一触,卢远承眼升情苗,心作欲种,直勾勾地看着夕阳下眼前人:“是什么呀?”
“你脸皮比他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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