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午休时,顾君宁终于稍得清静,吃完饭,和几位参事去了天一神坛工址,巡视工事进程。
她已听有个参事提起,之前看着石锦和徐昇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去了。
便猜到,自己筹备多时的‘狗咬狗’计划,恐怕不能成功,心里有些懊丧失落。
她独自站在台基下,抚摸着石头,垂头冥思时,卢远泽正在向她走近。
他也是来工址巡视的,不过是借口,其实是听说顾君宁来了这,才专门来找她。
避开人前,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肩:“卿宁,你怎么了?这段时间署里很难捱吧?好像从没见过你如此苦恼憔悴……”
顾君宁闻言连忙振作起来,露出安然自在的微笑:“没有啊,署里就是那些事呗,我都习惯了,侍郎大人放心,我会妥善解决的,不会让任何事影响到天一神坛准时开工!”
卢远泽仍是心疼模样,苦心与她道:“卿宁,你就别瞒我了,文吏们如今将你视为眼中钉,裴主簿今日又劝我了,说得尽早让你出署,以平息署里非议……”
“卿宁,我们都是拗不过他们文吏的,苦苦纠缠,也是自己受罪,你就听我的,只做神坛总监工好不好?省得在官署里受他们刁难。”
顾君宁听着,心头变得跟寒冰一样,又硬又冷,她望望眼前人,终于确定了自己这么多年无法真心爱上他的原因——
顾君宁要的,是可以和她一起受冷风吹袭而大笑如饴,并始终坚定地陪她一往无前的人。
而不是一个怕自己冻坏,将自己当脆弱花朵揽入怀中,小心呵护的人。
总之就是,卢青阳或许很好,可是他不懂真正的顾君宁。
“我并非贪恋官位,只是不服气……”
她无语微笑片刻,后来举面望天,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呢?”
“为什么受他们辖制,就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必须要依靠他们才能维持官署运转?”
顾君宁定定地凝望他的眼睛:“青阳,你想过吗?”
“三百多年‘官吏分治’,难道就不会有改变的那天吗?”
卢远泽哑然一瞬,笑道:“卿宁你别开玩笑了,裴主簿说,若真那样,大齐政体就会瓦解山崩,毁于一旦……”
顾君宁按耐不住,提声打断他:“那你有没有问过裴主簿,为什么北燕从无文吏辅政制度,依旧能崛起壮大,成为第二强邦?”
卢远泽点头:“我问过啊。”
“他说什么?”
“他说,正因为他们没有,所以他们才只能是第二。”
顾君宁愈加气愤,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或许,是我们太软弱了!青阳,你要清楚,官员才是‘主人’啊!而不是被文吏愚弄豢养的‘宠物’!‘奴才’还想挑选‘主人’,是何道理?”
“如果他们不愿意侍奉上官,那我们就让他们无上官可侍!就像对狗,换个口味的饭吃不习惯,那就让它无饭可吃,看它还敢挑食!”
卢远泽看着她逐渐发光的双眼,愈发觉得刺眼,也知自己的劝说起不了作用,可他仍是想说:“卿宁,你是个女子,你用不着活得这么累的……”
“卿宁最是清韵佳人,应该被捧在手心,让一个可靠的男子为你遮风挡雨,守你百岁无忧,何必入这俗世,与那些俗人勾心斗角?”
顾君宁在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中,只想发笑,或换个人,她会利言反驳。
可这是卢远泽,她忽然想到,自己暂时还需要他继续顶着上面官吏的压力。
于是她换上一脸苦涩的讽笑,靠近他,在他耳边说:“可是本该为我遮风挡雨,守我百岁无忧的‘那个人’,去守护另一朵‘娇花’了呀……青阳,你说我该怎么办?”
卢远泽心中的愧疚又加重一分,再也无声。
午后的工事房又恢复了‘打仗’般的忙碌,顾君宁一下午忙得晕头转向。
到了散值时候,工事房又加值了半个时辰,其他司都空了,工事房还人头攒动,这是工部的常态。
着急散值的掾佐,奉她的令去营缮司文库房取一册参考画图的图集,但因为那图集名字很容易弄混,又是工部人很久没用过的,掾佐范芝去取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拿对。
最后一次范芝再去寻时,顾君宁被徐昇请去更正一个参事的图纸错误,耽误了一些时候。
范芝在她的值房里放下东西,以为这回没错了,就向徐昇请示,和大伙儿一起散值了。
参事们这边的事务也渐渐告终,顾君宁给那个画错图的参事更正完,看外面天气不好,好似要下雨,就让大家都散值了。
偌大的工事房很快就空了,顾君宁在自己值房继续加值处理了几分文书,才又想起那份图集。
可是,又错了。
她忍住恼恨,本想叫徐昇去取,毕竟此时只有她和徐昇在,按文吏的规矩,上官没散值,手下头位文吏也不能散值,所以她没让徐昇先走,徐昇走不了。
但徐昇刚才在她忙时,说肚子疼上茅房去了,她叫了几声也没叫来。
便只好,自己关了值房的门,想顺路去文库房亲自取一下,然后带回家研究,就不返回值房了。
她这一天忙得精疲力尽的,出门时被大风一吹,才想起自己下午热时宽下了大氅,这时候在值房一找,也没找到。
那是件值钱的狐皮大氅,或是自己随手一丢,然后被人偷去卖钱了也不一定,工事房最近有些混乱,丢的东西不少。
顾君宁也无心再深究,脑子里一时只想着尽快去取图集,不然文册司恐怕就关门了。
她快速跑去营缮司文册司,幸而还有几个掾吏在,文册司的主管吴老主簿也正在催他们打扫,教训几个偷懒拖拉的小掾佐。
顾君宁跟吴主簿说了下来意,吴老主簿有些不耐烦,毕竟他们承建司的人这一阵子已经跑来跑去多趟了。
但这次是上官亲自来,吴主簿虽不悦,也只好忍了,嘟嘟囔囔地开了文库房的门,‘请’顾君宁自己去找。
顾君宁翻找多时,方在角落里找到那册图集,一掸开,直呛得一鼻子灰。
在工部八司中,营缮司的文库房最大,所藏典册图籍最多也最杂,卷帙浩繁,泛如烟海。
这间坐落于工部官署西南最角落的文库房,偏僻而老旧,一房有五楹之大,房高近两层,四壁堆满陈放古旧文册的大木箱,其余空处被一百多副巨大高耸的书架排满,置身其间,如入林中。
书架底部是钉死在地上的,书架上部高接屋顶,四面窗子都被沉重的木箱挡住,纸糊的窗面只在最高处空出十尺来,逐渐昏暗的天光和寒风从那一圈糊纸破损的窗格子里透进来。
除此之外就是北边屋顶上开了一扇天窗,这是为了透气防潮所设,此时遮挡的木板被拿了,凌冽的寒风从上面灌下来,吹得人头骨发寒。
风一大,顾君宁提的灯笼被吹灭,她确认了文册没错后,就连忙往外走。
然而,她到门口一看,自己方才刻意用东西抵着的敞开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她推一下,大门从外面被锁住,一点缝都推不开。
顾君宁霎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肯定是有人故意把她关在这里!
她大喊了几声,外面没有半点应答,文册司的人都已皆数散值走了,一个署吏都叫不过来。
顾君宁叫过几声,踢了几脚沉重的门,之后快速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想不冷静也不行了。
为了防火患,整个文库房一点引火之物都没有,更别说取暖的碳炉。
四面和头顶的风吹得她全身冰冷,寒风刺骨刮得人脸疼。
她要么在这里冻一夜,等到明日署吏来开门放她,那这一夜她肯定会冻坏。
要么攀着书架向上爬,够到那扇天窗,钻出去,然后从屋顶下去。
可这屋顶这么高,又没有这么高的梯子,离官署门房处又远,叫不来看守的署吏,除非有人从下面接着她,让她在往下跳时可以缓冲一下,否则她恐怕会摔断腿。
顾君宁左右衡量一下,决定赌一把,先钻出这黑隆隆的‘冰窟’再说。
她正准备爬书架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人影投在白纱所罩的木格门上。
“有人在里面?”
她不认得这声音,看身影也分辨不出是何人,但看穿着轮廓,又不像看门的小署吏。
顾君宁忙在里面应了一声:“对!有人!请先生帮我叫署吏拿钥匙来开下门可好?”
那人滞了一下,忽然发出几声大笑:“你骗人,官署之内怎会有女子?想必你是个混进官署窃东西的贼,才被人拿住吧?”
“我乃工事房七品司监!是什么贼人?”
这话一下把她惹怒了,似乎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懑,顷刻间被点燃,她再装不了平静,顿时火起。
“工部有了我,便有了女子!以后朝堂!天下!都会有我这小女子!顾君宁!你要记住!”
“我不过是当了个小官,我当得比谁都尽心!我做得比他们都好!我偷了谁的?抢了谁的?”
“你们这些男子才是‘贼盗百出’!明明无才无德,尸位素餐,虚伪猥琐,心胸狭隘,狡诈可笑!”
“却仗着有条鸡/巴,生来就白占便宜!窃国之位,窃君之禄,窃民之信,窃尽天下权色名利!与此等辈为伍,岂有脸面蔑我为贼?”
她隔着门,对一个陌生人疯狂喊叫完,全身已不知是冷还是热,只觉全身都烧得滚烫,好似一把火从心里喷出来,想要烧完这世间一切。
那人听完她发狂的嘶吼,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发怒和她对骂,也没有把她当疯子赶紧走开。
而是又笑了。
他干笑了几声,好似一切未闻,才复开口:“原来是顾司监啊,得罪了,那你怎么沦落至此了呢?”
“你是何人?”顾君宁平静下来后,对他产生几分好奇。
他没有答,只继续问她为什么会被关。
她不肯轻易对不认识的人放下骄傲,借口道:“我独自在里面查阅文书,谁想一时忘了时辰,这文库房的署吏也糊涂,忘了我仍在里面便锁了门,我明日必找他们理论!”
“得了吧,被人捉弄了就说捉弄了,这天天在掾吏手里栽跟头的上官多不胜数,你还要打肿脸硬撑?与其怨责他人,不如说‘咎由自取’。”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好似能感觉到顾君宁的抓狂似的,背过了身,竟立于门外拿出一个小酒壶来,仰天畅饮,就跟戏台外看热闹的看客一般。
顾君宁气得踹了一脚门,叱问:“你是文吏对不对?你跟石锦、徐昇他们一伙的?故意来此看我的笑话?”
“哈哈哈……不……”那人轻蔑地耸肩摇头,门上的倒影凌乱地晃了晃:“石锦、徐昇等辈,何配与某相提并论?”
“某不过是一闲人,本欲在离署前来看看这文库房旁,那棵快凋死的白梅,为它‘收尸’,不想它居然又抽出了新芽,似有死而复生之相。”
“某正为之庆幸,想起‘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一妙句,就被顾司监的‘噪声’扰了兴致。”
“只好来找顾司监补偿某赏梅品酒之趣了,反正顾司监眼下也正好有空,不如陪某对饮一番?”
“哦,我忘了……”他说着,便倚门席地坐下,面对长廊一口一口喝起暗香涌动的梅花酒。
“顾司监此时已是‘网中鱼,笼中鸟’,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
顾君宁平生自知是头一个善气人的好手,可哪知天外有天?她在这逐渐昏暗的库房里,冻得半死,好不容易盼来个人,谁想竟是个不着调的疯子?
不说帮自己脱身,还提出这般无理要求?
她怄了半晌后,丧气地靠门坐下,仰面望着那扇寒风呼呼的天窗:
“好啊,既然阁下有如此雅兴,那本大人就作陪,只是本大人没有好酒可酬,只有朔风饱腹,阁下莫要怪罪本大人‘招待不周’!”
门外依旧是沙哑的笑声回应:“顾司监莫要如此寒酸带刺的,这也太辜负今日缘俱廊下的好光景了。”
顾君宁冷得牙齿都忍不住打颤,紧紧抱膝取暖,仍是没好气:“阁下太会说笑了,本大人连氅衣都没穿,在此受屈挨冻,岂能有好气?真是‘穿着衣服说话不腰疼’!”
“那好,那我也不穿了,且陪顾司监一起受冻!”
话音一落,顾君宁就听见抽衣带的声音,回头一看那身影,他居然真利索地解下了御寒的厚厚大氅,一把丢开,和自己一样只留单薄的冬衣制服在身,迎寒风而坐。
顾君宁一下没了怒气,不禁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好像对这‘疯子’开始产生一点了好感。
她再仔细看了下那身影轮廓,依旧看不出是官还是吏,听声音不太年轻,好像有些年岁,最起码三十出头,体格虽高,但清瘦无肉,立时如摇摆游魂,坐时如山倾瓦败。
工部所有在任的官员,她大概都记得其声容相貌,从尚书沈方奕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梁正卿,大多形容板正,不会如此有闲心疯趣。
文吏们更不会这般不注重形象,散漫无聊,她知道大齐文吏有规训:
“一、无论何时何地,都得时刻维持堂堂大国文吏的风度。笔如刀,面如冰,立如松,坐如钟。”
“二、无论心里藏着多大的事,都得喜怒不形于色。做‘工具’,也要做一件优雅体面,风催不垮,雨打不腐的‘工具’。”
这是每个文吏从初入署就要铭记训练的,所以他们极其注重外表、规矩、传统,平日装束体态往往比官员们更加精致文雅。
“诶,你到底是官还是吏啊?”顾君宁隔门问他,语气平和起来。
他回:“若我是官,你当如何?”
她搓搓手,坦诚道:“你若是官,这般年纪的必是我的上级,那我就得跟你送礼赔罪,请求饶恕宽待,毕竟我方才说了那样贬损男子的话,你定然会记恨我……”
他笑笑,又问:“若我是吏呢?”
顾君宁滞了一下,方回:“你若是吏,这般年纪的必是石锦等人的上级,那我就要‘收买’你,让你帮我治治他们,然后我再‘屈尊’巴结笼络你,奉你为‘先生’,对你‘言听计从’,好让你辅佐我为我办事!”
“哈哈哈……”背后又起一阵大笑,他喝了口酒顺顺气,“那我又该如何信你?毕竟你连我姓名都不知道,我怎知你现在说的话不是信口开河?”
顾君宁已经被冻得太阳穴刺疼了,于是她也跟喝醉了酒一般,来了苦中作乐的兴致,起身去找了一片白纸,用灰抹在指尖,在纸上写了一个‘顾’字,然后将那纸三下五除二折成一只纸蝴蝶。
“那你把这个收着,算作信物。”她从门底的缝隙,将纸蝴蝶递出去。
“你若是官,日后可凭此物,跟我要一份大礼,我断不会推脱。”
“你若是吏……也可凭此物,向我讨一份文吏最想要的东西。”她古灵精怪地转转眼珠,呼出一口冷气。
那人不解了:“文吏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顾君宁讽笑道:“是面子啊!不都说吏为下等,哪怕是‘相佐’,在九品芝麻官面前,也得自称‘卑职’吗?所以我的执笔文书石锦他们,还有尤主簿等,恨不得我死,但在人前还得扯着笑脸,假作恭敬,不敢直言褒贬,只能背地里使坏。”
“更何况我还是个女子,在女子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多没面子啊?是不是?”顾君宁越说竟越觉可笑,讽刺之余,好似也看透许多。
“但你就不同了,你若是吏,你可以拿着这‘信物’,当众将我骂一顿,无论你说得多难听,多失礼,我发誓绝不跟你计较!还会听你的话,按你说的做,你绝对能成为文吏中最有面子的人!”
如果是旁人,肯定会将这当作鬼话,可他好像也冻傻了一样,真收下了纸蝴蝶,提声道:“那好啊,一言为定,某就等着顾司监的‘大礼’了!”
他的一只手摊开贴在门上,“请顾司监与某击掌为誓,铭记今日之言。”
顾君宁以为玩笑,回身对着他那只手的影廓,重重一拍,两手隔门击掌为盟。
之后顾君宁凑着门缝,陪他笑说:“那你快去找看门的署吏拿钥匙,放我出去吧,不然我若冻死在这儿,也没法实现承诺了,是不是?”
“哦……原来在这儿等着套某呢……”那人呵呵一乐:“可是不好意思了,顾司监,看门署吏是没有这文库房钥匙的,文库房钥匙只有文册司的主簿有,而那吴主簿早散值回家了。”
顾君宁听了又生怒气,骂道:“呵,果然是那吴主簿作的妖!我就猜到,他跟石锦一丘之貉,他是石锦的岳父嘛,难怪这般蠢事都随着他干!”
“哟,原来你有数啊?那还会中他们的套?”门外人取笑她。
顾君宁翻了个白眼,搓手吹气取暖:“怪我太高看他们了呗。我父亲和文吏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总说他们千般心窍,手段莫测,所以我百般在公事上提防他们,恐他们在工事上给我寻大过,以为他们不会做这种滑稽无脑的蠢事,何况是那供职十几年的吴老主簿?谁想……”
他听完,问:“那你打算从这里出去之后,明日就去揭发吴主簿的过错,让他受处罚?”
对方遮遮掩掩,身份未明,虽然他说中了顾君宁的一部分考虑,但顾君宁也没顺话承认。
“我研究过掾吏的奖罚制度,误将上官幽禁库房,导致其冻病,只算是个失误,吴主簿恐怕也只会受到罚俸受训的惩罚,岂不太便宜他们了?”顾君宁坏笑道。
“况且他们做此事没有人证,谁也不会帮我说话,所以可能他们连这点处罚都受不到。”
“那你的真正打算呢?”他饶有兴趣地问。
顾君宁摩挲着冻僵的双腿,双眸中露出野狼一般的寒光,仰天疯癫大笑一阵,双袖一摊,故意用歹毒阴狠的语气道:
“我要点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文库房!文册司!营缮司!承建司!包括我工事房,一处都不放过!”
“不都说文吏是官署的真正主人,他们有护署之责吗?我就将这一切都化为灰烬!让整个工部都给石锦他们的前程殉葬!”
“反正没有人证,无可对供!他们谁能指定是我干的?最好还能烧死几个人!到时候吴主簿就不只是得罪上官这小过错了,‘不慎’导致官署失火,整个工部毁于一旦,导致无辜人命丧失,他们掾吏都得完蛋!”
她的语气极其认真,如这天暮时的冷风一般凛冽刺骨,让人胆寒,就连笑声都如鬼魅一般可怕。
可是他一言打断她的‘臆想’:“那你现在有点火之物吗?”
顾君宁无趣地停止‘玩笑’:“我没有……但我可以出去拿啊,我马上就从天窗爬出去,找一堆火石来……”
“哈哈哈……”那人又是大笑一阵,似乎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笑完,他沙哑的声音略深沉几分:“那顾司监可愿听听某的看法?”
顾君宁嗯了一声。
他捻着酒壶,舒出一口长气:“不要再与文吏为敌。”
“哪怕是石锦、徐昇这种小人,你都得容忍,最好能拉拢他们。”
顾君宁这下真的不悦了,耐着性子问他:“为何?”
“因为,你是个失败的官员,你是抵抗不了他们的,你还会很需要文吏辅佐你。”
他的这一句话,让顾君宁再度火起,怒问:“你果真是文吏吧?所以你才这么帮着他们劝我‘投降’?”
他轻笑,摇摇头:“非也,我不是在帮文吏劝你,而是在教你认清现实。”
“你说自己做官做得比谁都好,但是事实呢?你的工事房如今是一团糟。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一个靠卢侍郎裙带关系,混得官职的女人,上下级不服你,在心里蔑视你。不能维护名声,收服人心,这是你当下的失败之一。”
“你以为只因自己是女人,所以遭到文吏们抵制排斥,致使官署混乱,公事受阻,但其实是你自以为是,鼠目寸光,认不清大势,不肯妥协,这是你当下的失败之二。”
“你将所有人的背后利益关系摸得清楚,所以一心算计,欲使狠辣手段,除去所有阻碍,而忽略了为官者,不止为权谋斗争,而是应该管理治下,尽快立功,体现自己不可取代的作用,这是你当下的失败之三。”
“你恃才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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