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卢远泽猛然吼出这一句,吓坏了君瞳,比昨日掌掴她,还让她心颤。
“不是……”
“别再狡辩了!陈羲和!你还装什么无辜大度!为什么你们姓陈的都这么自私、虚伪?恶心!”
卢远泽扑上去掐住她脖子,手颤抖着并不很用力,但叫嚣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卢青阳!”
君瞳不知所措,又怕他再出这样忤逆之言,想捂住他的嘴。
卢远泽打开她的手,痛苦的面容上霎时变得阴狠,就像他父亲。
“你想让我休了你,好成全你和她是吧?你妄想!记着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们卢家的儿媳,我们三人谁也别想好过!我得不到她,她也得不到你!”
君瞳泪流满面,不断摇着头,自己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你冷静一点……”
他身上的戾气褪去,只剩下悲绝,流泪对她质问:“我很冷静,一个心死的人还怎么不冷静?你告诉我!”
“我只是想干干净净做个人,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
他不断念着这句话,下了马车,不再理会君瞳。
君瞳在马车内哭晕过去,碧乔见状不好,直让人驾车,直接回晋王府。
君瞳回到王府,萧王妃看她面色不好,几番询问,她也没将卢远泽的事说出来,只诉着对天槐先生的哀思。
晋王和王妃帮她在天目阁设灵位,她披上孝服,为恩师祭奠。
天槐先生流放之初,君瞳就拜托晋王安排人沿路保护,照料他一家,本以为万事妥当了,可生老病死谁也难料,凉州苦寒,一场病就这样带走了她恩师的性命。
晋王也已经派人去安置天槐先生的后事,并设法救助他仍在流放中的家人。知道了这些,君瞳才稍得安慰。
其实这次回家,她除了想跟父母商量天槐先生的后事,也想跟他们坦白一些事,比如她不想在卢家了,她和卢远泽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她不会说是卢远泽有亏于她怎样,她准备向父母坦白,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实在忍受不了再与卢远泽做夫妻。
如果太后皇上会因此怪罪,她也认了。
可念想是好的,真要说出口,就有太多现实的顾虑。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晚晋王去御林军营中安排夜防了,一直到深夜,君瞳在天目阁守灵,之后想父王不在正好,她要去找一找王妃,先跟王妃说出心里话,看看她的意思。
王妃一向是最疼她的,也是最稳重智慧的,她一定能给自己做出最好的打算。
子夜时分,君瞳趁着丫鬟打盹的时候,悄悄一个人来到萧王妃卧房外。
见里面还点着灯,知道她还未就寝,就想敲门,可是还没敲下,就听见屋内有人说话的声音。
而且是男人!
君瞳心中一震,父王不在,还会有谁在王妃房中呢?
她无声地挪动步子,移到王妃卧房的另一边窗下,距离声音来源比较近。
于是她听出,那是云清公子的声音。
“王妃,在下只要一千两,保准这件事不会被王爷知道,王妃总不至于连一千两都拿不出吧?”云清声音有些阴鸷地说。
有一阵茶碗相碰的声音,然后是咳嗽声,没有听见王妃回话。
云清又说:“谁能想到堂堂晋王妃,会在外与人有奸情,给王爷蒙羞,此事若是泄露出去,王妃又如何自处呢?”
君瞳一惊,感觉天旋地转。
云清的咳嗽声越来越厉害,王妃终于说话:“这一千两我可以给你,但恐怕你是拿不走了。”
“什么意思?”
“你今晚的饮食里,我让人下了剧毒,你马上就要没命了。”
“啊……”云清□□起来,似乎已经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嘴里说着:“你……你好狠……幸好我留了一招……”
“什么?”
“成硕郡主……成硕郡主……她那次用来变声的丹药,是有毒的……那是慢慢致人死命的剧毒……服下去,可让人变声半月,然后身体渐渐溃败……一个月后不治而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感觉不适了,原来并非劳累所致……
屋内,萧王妃的声音里再没了冷静,揪着他问:“你说什么?你竟敢对郡主下毒?你快说!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他答:“有解药……但是只有我能制……本来打算在要挟你拿到银子之后,就给郡主解毒……刚才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再加一层威胁……可没想到……你先对我下了手……”
“你放肆!你快说!解药!怎么给羲和解毒?”萧王妃愈加慌张。
云清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可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词句都不成意,最后没了声息。
房中传来一阵物品七零八落的声音,然后是萧王妃低哑悲痛的哭声,“羲和!”
她不知道萧王妃会怎么处理云清的尸体,只默默地离开了那里。
又回到天目阁,含泪蜷缩在先生灵前,闭门再不见人。
看着火盆中的点点火光即将燃尽,她闭上了眼,笑了起来。
只觉轻松,终于自己不用再去想将来如何,人事如何了。
也再不会将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了。
也罢,这人世,不待也罢。
“你想得美,我不准!”
于此同时,顾家书房内,顾君宁大吼一声。
今日她回家翻看着誊抄的那些书册和星象图,准备将这些给君瞳送去,又实在爱不释手。
便强行征用顾君桓、顾君风,还有她的老父亲顾清玄,一起帮她再连夜誊抄保留一份,她原先也要叫扶苏,可扶苏根本不理她自己先睡了。
顾家四人齐聚书房,今晚不下棋,各人一支笔,跟私塾的学生似的,认真抄写。
“想开溜?想都别想!”
到了后半夜,顾君风先扛不住了,想回房睡觉,被顾君宁抓住。
“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好困,看到这些字就更困了!”
顾君宁十分霸道:“不行,你再多抄点,不要抄错了,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狗爬字啊,还不是怕来不及,才拉你凑数。”
“天天陪书宇钻工址做苦工都不喊累,帮你姐姐抄点书就受不了了?”
顾君桓和顾清玄还好,毕竟他们都通文墨。顾清玄对誊写没多大意见,只是他誊着誊着便想仔细研读其中内容,耽误不少时间,惹得顾君宁不满。
“君宁,你说的这天目阁主,真是成硕郡主?这叫人怎么相信?原以为她只是一个娇贵懵懂的郡主,不想有此大才。”
顾清玄一边看,一边跟顾君宁唠着。
“可观星辰,明其变化,文笔也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著作,不错,不错,这哪像卢家的人,倒像是我们顾家的。”
顾君桓在一旁接话闲扯:“她不是卢家的,也不是顾家的,她是皇家的。”
顾清玄展展卷,笑了,瞅了顾君宁一眼:“我是可惜她不是我顾家的。”
“我反正是想不通,姐姐你非要跟她有什么牵扯干嘛?就算知道她是你欣赏已久的天目阁主,也不至于对她这样好吧?你到底在密谋什么,也跟我们交个底呀。”
姐弟俩谁也没给谁交底。
东边日出西边雨,有人已断情,有人在热恋。
顾君宁不知道,在她与君瞳心绝情断,‘分道扬镳’之时,顾君桓的感情正发展得如火如荼。
大齐的官与吏,永远在互相制衡,互相拉扯,既互不能失又相爱相杀。
自然,户部侍郎大人和侍郎廷文书主笔也‘打得’火热。
他们日日形影不离,白天办公,晚上偷情,散值后就带着公文去南川楼,一边继续商议公事,一边享受蚀骨之欢。
他们在公事上配合融洽,在床事上鱼水和谐。
白天互相试探对方的心机,晚上互相探索彼此的身体。
顾君桓不能夜不归宿,公事私事办完,总得先走。
卢远承不乐意。
因为他不忿,他拿算盘给顾君桓仔仔细细算了笔帐——
江弦歌和顾君桓同岁,生辰只差一个多月,双方母亲从怀胎到坐月子都在一块的,算是他们还没出生就相识,青梅竹马相伴了二十多年,而自己和顾君桓‘竹马竹马’才认识十多年,相比差了十年之久。
他不要落后于江弦歌,就要日日夜夜都粘着顾君桓,非把这十年相处时间尽早补回来不可。
顾君桓拿他没办法,也就只好答应‘还’他十年。
所以近来每日散值后顾君都桓先回家,然后等家人们都入夜安睡了,再从后门偷溜出去找他,好在顾府人少,四顾都各自奔忙,都当顾君桓是每天出门早。
也有很多夜晚,不那么火光四射,他们各自费尽心思排除阻碍,穿越半个北城,夜间相会,就为了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陪伴彼此,相依而眠。
而今晚,因为顾君宁这一出,顾君桓是出不了门了,已经给卢远承送去不能赴约的消息。
他想到自己的侍郎大人多小气的一个人,今夜让他独守空房一晚,明日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闹,心里自然不畅,边帮姐姐抄书边嘀咕起来。
顾君宁没有理会顾君桓的叨唠,抬头望了望窗外明月,今夜月暗星隐,乌云重重,明日恐怕不会是个好天。
顾君风揉揉惺忪的眼睛,想着哥哥的话,他倒没这么认为,反而觉得顾君宁这点不错,没有因为郡主是卢远泽之妻而一味憎恨,还能珍爱其才华,实在心胸非常,让他敬佩。
顾君宁在望天的时候,顾清玄也看了一眼夜色。
“明日要变天了。”
顾君宁这一晚总觉得心神难安,后来抄完了书,也一直无法入睡。
顾君桓还是去了南川楼,已快到黎明之际,卢远承也没睡着,烦躁不安地在榻上翻来覆去。
最近发生太多事,又是宠妃暴毙,又是皇后病重,都跟卢家有关,卢远承一直睡不安稳。
顾君桓去后以为卢远承又做了噩梦,飞奔上榻抱住他,好声哄着那怨言嘀咕不停的人。
“好啦,好啦,云钟,我来了,快睡会儿吧。”
卢远承望着外面还未放光的天色,缩进他怀中:“卿初……不知怎么了,我总感觉很心慌,好像有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会是什么呢?”
“不会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你。”
第二日,长安城阴雨连绵,天一神坛工址不得不停工。
顾君宁一早就带人来,让工匠们先将顶部用篷布盖住,外面施不了工,就先在神坛内部继续进行龙纹壁的构画。
因为她的坚持,吴墨非老先生不得不冒雨来此,陪工部人赶工。
到了傍晚,大部分人都散去,他们也先送走老先生回去休息,然后工事房几人又继续入内做事。
为了保持士气,顾君宁尽量在阴雨天里保持心情明朗,与几位年轻的参事们一边干活一边说说笑笑,倒也快意。
“侍郎大人?”
众人忙碌间,徐子桐突然转目看见,卢远泽出现在神坛门口。
没有穿官服,满身都被雨水打湿,神色冷峻,身影在风雨中微微摇晃,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疑惑间忙放下手上的活,给他见礼。
顾君宁看他此状,心情瞬间变得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沉。
她先向他走去,如常状问:“侍郎大人有何吩……”
“啪!”
她话还没说完,卢远泽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一把将她掀翻摔倒在雨水里。
在她的下属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
顾君宁趴在泥泞的地上,和他疯狂的眼眸对视,神色比他还要狰狞:“卢青阳!你到底想干什么?”
卢远泽一把提起她,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顾君宁,我念了你十年,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你也想毁了我!是不是?”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我用了十年,都没能让你长出一颗心!结果你都给了她!”
顾君宁极力想摆脱他:“你放开我,不要再发酒疯了!这里是工址!”
“青阳,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顾君宁要拉他走,仍想拽回他的理智。
卢远泽却纹丝不动,用劲将她一拖入怀中,紧紧抱住,用力吻上她的唇。
顾君宁奋力推开他,还了他一巴掌。
“顾君宁,如此你还想做官吗?你的下属会怎样看你?他们都会记着这一幕!”
卢远泽指着坛内目瞪口呆的参事们对她大吼。
“你喝醉了,侍郎大人,下官不会计较你的‘非礼’之举,请你自重。”
她努力保持镇静,在凄风冷雨中身体麻木,心里也麻木,连羞耻心也一并舍弃,定定地与他对视,冷笑。
张远宁忽出一言:“我们看她,还是我们的司监大人。”
卢远泽看看顾君宁,又看看那些尴尬的参事们,站在雨里不住发笑。
“你总是这样……你当然不会缺男人,哪怕是女人也不放过……”
但无论表面伪装得多完美,她都始终逃不过自己的本心,心脏已经开始剧烈撕扯。
不行,实在是太疼了,怎能让她一人这样疼?
‘长安第一佳公子’浑如疯人,潦倒不堪,全然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或者,自己有真的认识过他吗?
所有人都在这样想。
他疯癫的目光落到张远宁身上,似是衷心劝告:“不要飞蛾扑火,她不值得!”
天地变色,她也终于等到了对她的审判。
公然受辱,私情披露,一切都毁了。
她不由地看着卢远泽玉雕石刻般,立体明晰的俊美容颜兀自出神。
不同于幼时的迷恋,她只想将这美好的皮囊撕碎,将刀子,插进他的侍郎官服,一下一下绞着他的心脏,就像他对自己这样!
顾君宁抹了把满是雨水的脸,推他走:“侍郎大人,请你不要再说胡话了,如果下官有错,你要怎样处置下官都可以……”
他推开了顾君宁,仰面观这已经建到一半的天一神坛,发狂大笑。
“顾君宁我祝你,和你的天一神坛白头偕老!”
吼完这一声,卢远泽甩袖而去。
踉跄摇晃的身影,很快就在渐黑的天幕下消失不见。
顾君宁在冷雨中站了很久,神坛内众参事也沉默。
她回过神来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在他们面上找到那种鄙视、轻蔑的神情。
雨水挂满眼前,她想看也看不清,遂无言迈步离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还有明天会怎样,她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她什么也不想在意了……
“司监大人!你去哪?”徐子桐追出来,高声喊道。
她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回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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