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长安四幕戏 五一公子

8.4 动荡

小说:

长安四幕戏

作者:

五一公子

分类:

穿越架空

《长安四幕戏》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朝堂上有卢元植镇着,卢远泽告假在家养伤,不过他没有就此暂停公事,毕竟现在工部得加紧修筑神坛,一时半刻都不能耽误了。

顾君宁已经答应卢远泽,尽早画出天一神坛的建筑图样。

除此之外,他即使在家,也让自己的主簿日日到相府报到,为他秉事传事,安排各项事宜,主持日常公事。

卢远泽如此上心,卢元植也都看在眼里,在那事发不久,休沐之日,他在政事堂加值忙完公务,甚至独自去了广和宫工址。

那里已有众多御林军把守,包括被贬的原御林军少尉韩沉。

卢元植见到他,假意安抚了一番,让他暂且忍耐,等皇上气消了,就会帮他说好话让他官复原职。

韩沉被他说得高兴,又忘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落得如此地步,只顾着迎奉讨好卢元植。

卢元植在杂乱的工址上,看到了那条大犬,就是致使卢远泽计划败露的‘罪魁祸首’。

那条大犬有一人之高,模样凶悍,皮毛光亮,却不轻易发出吠声,白日只卧在墙角处,被拴在殿门前的石柱上,也未有狂躁之态,自若泰然,不惧生人。

卢元植指指大犬,向韩沉循问道:“就是那条狗害得我儿挨廷杖,害得韩督尉你被贬官的?”

韩沉瞪了一眼那大犬,那大犬好像能感觉到似的,立即抬起了头,目露凶光,给他瞪了回去。

韩沉心里有些发虚,回道:“是的,就是这畜生!”

卢元植又问:“本相之前未曾听说过御林军有用大犬看守或巡视宫室的呀,这狗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谁弄来的?”

韩沉想着就来气,跺了跺脚,道:“诶!本来这不是末将好议论的,但实在是气人!”

“好巧不巧的,刚好是卢侍郎派人潜进来的前一日,听说是御史大夫殷大夫跟皇上建议的,皇上好像是有说御林军人手不够什么的,然后殷大夫就给皇上荐了这条大犬!”

“这狗的确特别有灵性,会认人,最适合看守家门,这不?丞相大人你看这狗现在是无声无息的,当晚那三人潜进来时,这狗的叫声可比打雷还响,这不,它一‘上任’就立下大功了!”

在广和宫工址上走过一遭之后,卢元植便驱车到政事堂处理政事。

在大堂上坐定,目光瞥到案角堆了一大沓折子,从封条看出全是各州府送来长安的奏疏。

他皱起了那两道森严凌厉的眉,不耐烦地问:“不是说了吗?这些折子不要放在大堂吗?昨日便吩咐过你们,你们不挪,等着本相自己挪吗?”

上官不休,掾吏也无休,政事堂主簿王缪,今日也陪丞相大人加值。

听到他不悦问声,王缪迎上前压着声音回禀道:“大人,昨日的那些已经收进您的值房了。”

他问:“那这些呢?”

王缪面露难色,“这些是今早送过来的,您的值房里已经没地儿放了。”

卢元植噎了下,瞪他一眼:“都是从哪儿送来的?”

王缪回道:“还是从河西、关西、甘北来的。河西洪涝未治,关西和甘北凉州连年大旱,今年又严重了,百姓颗粒无收……”

“你以为本相不知道这些吗?要你叨唠?”卢元植没有耐心听下去,“反正都是来要银子呗,还会有什么新意?”

不想王缪眼神一亮,忙摆手道:“不不,大人,有新意的!”

“这次甘北凉州来的折子,他们不要银子了,是想请旨让朝廷再减免明年的灾时赋税!还有万民请愿书呢。”

“过分!”

卢元植更火大了,显然‘减免赋税’这四个字比‘天灾人祸’更吓人。

王缪见他发怒,心中更是戚戚,幸好这时左司丞荀高阳进了堂,掾吏通传一声,方给王缪解了围。

王缪赶紧去迎左司丞大人,只见荀高阳神色慌张,匆匆走进大堂,对着卢元植一弯身一躬礼,官服袖口落出一颗金制的骰子,直滚到卢元植面前。

“下……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虽行礼,那目光还跟着那个骰子,看卢元植已经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了,他难免局促不安,抹抹额头的汗,尴尬地笑着。

卢元植抬眼看向这个他亲自任命的三部左司丞,抛抛那颗骰子:“荀司丞这是刚从赌坊出来吗?”

荀高阳老脸一红:“额,额,不瞒丞相,我找大师算过,今日旺财,正赶上我休沐,就去如意坊玩了两把。”

卢元植取笑道:“你去赌坊,本相不奇怪,这休沐之日你还能穿官服来我这政事堂,倒是让本相十分意外啊。荀司丞可是听说灾地请求减免赋税的事了?”

荀高阳严肃起来,点头道:“丞相大人见笑了,下官可不是一听说就赶过来向丞相大人请示了吗?”

卢元植方才虽气,但也思量过,并不想全无作为,这会儿见荀高阳,便道:“本相也正想着,等明日你与杨司丞休沐结束,召你们一道来商议商议呢。”

“话说,你听到风声了,杨司丞也不可能不知啊?他比你还坐得住?呵,今日让人惊奇之事真是不少。”

荀高阳忍不住乐了,笑道:“丞相大人果然英明,大人您想的对,这杨司丞其实比下官来得还早呢,下官在路上都碰到他了,可巧,杨司丞在政事堂外下马车时,一着急不小心崴了脚,又知下官要来说此事,他就没进来,让人抬回去治伤去了。”

卢元植听了都噗嗤大笑起来,堂上诸掾吏都费劲地憋着笑。

王缪觑了觑卢元植脸色,见他未有计较状,方作无意地问:“崴了脚?这么不小心吗?”

卢元植稍动心思:“本相可是素来知道咱们这位‘御风神君’杨司丞,他是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的,不会是见荀司丞你来说这事了,他就借口不进来了吧?”

荀高阳一愣:“丞相大人认为他是假伤?下官觉得不会啊。”

卢元植看了下不敢置信的荀高阳,眉头一扬,吩咐掾吏道:“派人去追上杨司丞,就跟他说,本相同意减免赋税了,知他来过,特告诉他一声,让他治好伤再来政事堂一趟。”

荀高阳吃惊道:“丞相大人这是?”

卢元植手里掷着那颗骰子,看他一眼:“你还当真了?荀司丞你不是爱赌吗?跟本相赌一把怎样?”

荀高阳心一放下,立即领会,来了劲道:“丞相大人是想赌杨司丞是真伤还是假伤?”

“嗯,若是真伤,那就是你赢,老夫再给荀司丞铸一副金骰子,若是假伤,荀司丞这颗骰子可就‘上缴国库’咯,怎么样?”

荀高阳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被卢元植握在手里的宝贝骰子,讪讪地点头答应了。

卢元植坐姿松弛下来,靠在凭几上,示意荀高阳敲案计数。

“一、二……”

“丞相大人!不可啊!”

“八十三、八十四……”

百数未到,大堂外即传来一声惊呼,随之掾吏通传:“右司丞杨大人请见!”

政事堂正堂内立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卢元植与诸掾吏都乐不可支地看着,杨隆兴跟有鬼在后面追似的跑进大堂,脸都憋红了,形色仪态全无,腿脚倒是利索,不负‘御风神君’之名。

荀高阳心里一凉,这下自己的宝贝是没了。

不想卢元植从公案后走了出来,将那个金骰子扔回给他。

“算了。反正就算真上缴了国库,它迟早还是要回你手里,你们这些人啊……”

荀高阳有些尴尬,直得憨憨地笑笑:“谢丞相大人。”

杨隆兴见状不解地望向王缪。

王缪已经端茶过来,请他落座:“多亏杨司丞,既让我们丞相大人得以开怀,又为荀司丞保住了宝贝,杨司丞今日可是我们政事堂的‘大恩人’。”

杨隆兴方知是他们在拿他取乐,为掩饰难堪,忙接茶坐下。

他们又因王缪幽默调侃之言笑了一阵,杨隆兴腿伤真假之论就此翻篇,卢元植也没有责问。

说起正事,杨隆兴激动道:“减免赋税?他们想减就能减的吗?今年已经免过一年赋税了,长安损失惨重啊,这次丞相大人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卢元植装作为难:“可是有万民请愿书啊。”

杨隆兴一下气得不行,竟在卢元植面前拍了案,听王缪咳嗽一声,他马上意识到不对,连忙正礼,歉意地对元植笑笑。

“这些个灾民真是自私,光想着自个,也不想想朝廷,不想想长安,他们也不想想减免了赋税那长安怎么办?想让长安变灾地吗?丞相大人您说对不对?”

卢元植没有表态。

静立于堂下的王缪,在心里默默地说服了自己,“朝廷就等于你们官员,长安就等于你们官员的钱包,没有赋税官员就没钱贪,就会变成‘灾民’,他们没为你们着想,真是‘自私’,这没毛病。”

荀高阳更为义愤填膺,补了一句,“鄙陋粗民,一点也不顾全大局!”

“他们也不知道你们就叫‘大局’啊。”

王缪不小心嘟囔出了一句心里话,那堂上三道目光马上直射过来。

“王主簿,你说什么?”

荀高阳心中有怨,一时迷心,对王缪直发厉声。

王缪反应也快,只装自己没说什么,仍保持优雅的笑:“他们可能想,朝廷可以加收其他无灾情之地的赋税。”

杨隆兴立即接话:“王主簿此念也确实值得考量,丞相大人看呢?”

他本只是随口诌的,没想到两位司丞还挺赞同,一齐看向卢元植,见卢元植面色冷冷的,三人一时无声。

沉默间,杨隆兴转目与王缪对视一眼,王缪向他略略摇头,他便停声作罢了。

荀高阳还不死心,盘算着:“恩恩……关税、粮税、盐税、田税……都加过多次了,确实不能再加了……”

忽而,他灵机一动:“嗯,丞相大人,要不咱们加一门‘遗产税’吧?反正这两年死的人越来越多。”

被卢元植瞪了一眼,训斥几句,荀高阳才终于收声。

两位司丞都安静下来,卢元植沉着脸,“如今不是减不减税的问题,如果朝廷有银子,何须如此?”

“你们倒是说说,这些灾地救灾的银子从哪来?再这么瞒下去也迟早瞒不住,陛下要是知道了呢?我们拿什么救灾?马上又是年关,又要修建天一神坛……”

荀高阳失语,杨隆兴思索时余光瞥见王缪借拂袖状,摊开了一只手掌,晃了晃五指,又比了个‘七’的手势。

杨隆兴做了下思想挣扎,便斗胆上前,接近卢元植,与他低声耳语道:“丞相大人,不若下官拟书去长治,请示下秦相爷?”

“干爹若知长安困境,没准会慷慨解囊,下官愿意极力促成,若能得五州侯府献银,丞相大人可暂解眼前之急,大人您看呢?”

卢元植思虑一霎,蹙起了眉头,心中并不多抱希望,只道:“杨司丞有这份心,可以且做尝试,顺便替本相问声好。”

杨隆兴乍喜,退后正礼:“是,丞相大人。”

旁观此状,虽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荀高阳也猜出了七八分。遂心中不忿至极,直恼恨自己全无主意,又没趁年轻时腆着脸多‘求神拜佛’认一个‘好干爹’,只能让杨隆兴捡了便宜。

卢元植还故意又问了他一遍,他憋红了脸,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轮到杨隆兴悠哉在一旁看他的笑话。

卢元植训完荀高阳,又瞥见王缪,还气他刚才打岔,便又指指案上那一堆奏本,赌气问他。

“王主簿,你还有何高见?这些奏本天天送进来,本相的值房都放不下了,你说能怎么办?”

丞相问话,怎敢怠慢,他认真地思索半晌——

“要不给丞相大人您,换个大点的值房?”

这就是大齐官和吏的区别——一方在意地位,一方在意‘地位’。

王缪,字润清,凉州武威人,落榜举子出身,已为吏二十余载,侍奉‘云虎相爷’十五年多,得人称‘神机先生’,也有人叫他‘算盘师爷’,他自然还是喜欢前者。

大齐实行官吏分治,卢元植是政事堂主位百官之首,身为政事堂正堂主簿,王缪就是大齐掾吏之首,他这个职位在掾吏中,有个专属的称谓叫‘相佐’。

所谓“廨有十年吏,堂无百日官”,大齐的掾吏是‘铁饭碗’,一经入堂,虽不可再考功名不能得官阶品级,无参政议政决策之权,却比那些堂上大人快活许多。

掾吏内部按资排辈坐等升级涨俸,互相联合包庇,只要无大错,不得罪官员,就无去职之险,顶多挪挪位置。

他们虽无官权,但实际作用比那更迭频繁的长官大得多,无论长官在不在任,他们都得维护官署职权正常运转,每届长官凡有政令,也都得指望他们实施推行,若堂中掾吏不得力,纵使下级官员个个精明能干,也难有所作为。

他们就是这样,做对了事,是应该的,做错了事,也有堂官担责,与他们无涉。

官场上早有比喻,若大齐朝廷是一架马车,官员和皇族则是坐车的人,他们在上面喧嚷打闹左蹦右跳,闹翻了天,这马车也得继续往前行驶,而掾吏们就是托起马车的个个车轮,马车是停还是行,还得看‘车轮’灵不灵光。

大齐的掾吏系统极为复杂,分为长安和其他地方两种,其他地方的官府掾吏大多是平民为免税而义务服役,而长安为皇城帝都,各官署的掾吏要么是乡试举子出身,要么是吏部设考招收。

吏部主动招收的掾吏为下等,一般无甚资质,入了官署也就做做守门、清扫、传事等杂活累活,基本上连官员衣角都碰不到。

而各地学子参加完乡试,再到长安参加会试春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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