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映照处,万邪不侵。
孟星遥猛地睁开眼睛,拔出纤阿剑,御风而起,朝着天狗眼睛的方向直刺而去。
那浓重的黑雾如有实体,硬生生抗下她这一斩,但坚持不过半分,又如脆弱的玻璃,顷刻之间碎裂开来。
黑雾破碎的那一刻,有微弱的天光自缺口照射进来。
忽然!一个巨大的黑掌带着滔天的杀意,穿过天光,以山呼海啸之势就朝着孟星遥拍来!
摇铃叮当碎响,红枫坠子剧烈摇曳,一道屏障在巨尾砸下的那一瞬挡住了孟星遥。
白玹飞身上前,生生替她抗住幽水冥蛟一击!
巨掌拍空,五只金瞳在黑暗中睁开,幽水冥蛟昂首,吐露着粗气,瞥见那自掌下溜走的女子,金衣飒然,跃上高空。
长剑带着落日的余晖,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自己的七寸!
它嘶吼一声,那咆哮带着震慑万物的威严,肿胀的巨爪压塌山崖,强劲的黑尾一扫,砸开孟星遥的攻势,又迅速张开巨口扑了过去。
一片腾空的巨大雾气之中,它畸形的龙角沐浴着残存的光照,彰显着它已然不同的身份。
它不再是那只能苟活在密林深潭之下,终日与藤曼水苔为伴的蚺蛇。在层层蔽日的厚叶枯枝之中,如同湿土之下的蚯蚓般,照不见天日,亦不敢窥探天日。
多少年了,自从祖辈逃离幽水岭,便再也不能返程,本想着有朝一日杀回故乡,却眼见得占领此地的仙门越发强大,后来竟成了天界众仙之首。
没有故土灵壤,修炼成了困顿它们一生的难题。
如今,它挣脱枷锁,升境为蛟龙,再也无人能够阻挡它。
是魔也好,是仙也罢,它终于可以走出那片密不透风的深林,腾空飞翔在天地之间。
哈哈哈哈哈哈……
它仰天大笑之时,被黑雾笼罩的天地间忽地闪过万千如剑刺目亮光,又在蛟龙的吐息吞噬之中归为静谧。
结束了吗?
幽水冥蛟想。
如果结束了,它很想先休息一会儿,去那天狗峰的最高处,静静地趴着吹一会儿风,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身份,等着一生中新一天的开始,然后携子孙们踏平这仙门,收回故土。
然而黑雾逐渐散去的那一刻,它看见自己的头,被孟星遥提溜在手上。
……为什么?
它看着那颗瞪大双眼,满嘴是血的龙头,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被长明灯吸进灯火之前,它看见那畸形的龙角和长须,自自己的头上,化作黑雾慢慢消失了。
对于手上那颗死不瞑目的蛇头的变化,孟星遥似乎并不意外,她看向朝自己飞来的白玹,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多谢。”
说罢,就把那蛇头丢进了长明灯里。
功德簿白光一闪,一个银色正字恰好添上最后一笔。
这厮真是小气得要紧,大中小功德分得一清二楚,从来不给多算。
蛇头是被连着七寸一起砍下的,在真火的灼烧下,很快化作了一颗小小的金丹。
白玹望着蛇头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它并没有真的化蛟。”
“是,”孟星遥以为他在问自己,点了点头,“魔修之道,向来如此。以为捷径,不过是预借法力罢了。因此它才要去杀人夺灵,若不能及时填补,不是今日死于我手,他日也必受反噬而亡。”
白玹轻轻一笑,低声道:“受教了。”话音未落,他忽然惊讶一声。
孟星遥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目露讶异。原是方才打斗之中,失去了控制的蛇身意外砸向了天狗峰,却正好砸断了狗头。
阵法既破,结界所设的障眼法也随之消失。
原本险峻独立的山峰裂开了一道缝隙,变作了一处深不可测的山谷。
孟星遥立刻起身往前飞去,只往前接近了一点点,便有滔天的妖气扑面而来,竟是一处未曾被人发觉的大妖窟。
她荡开神识,眉头紧蹙,仅仅只是入口处,已可隐约窥见有成千上万的蟒蛇蛰伏,如纠缠成结的爬藤一般,越是深入,那妖气越发深厚,竟和方才那只冥蚺想比也毫不逊色。
原来这里竟是它的老巢。
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妖窟,虽说这天狗吞日的凶阵确实难破,但也并非毫无漏洞。她低头仔细探查,只见山谷之处,断崖新痕,小树初芽,应当迁来不过十多年。
她猛地望向另一边,就在数千里之外,恰好有一座四通八达,人烟鼎盛之城。
名唤“云凌城”。
*
夕阳没入山头,远处的火烧云逐渐变深,夜色微凉,山风也大了起来。
山林深处,树影憧憧,偶有飞鸟划过天际,啼鸣一声,化作山谷里无尽的回响。
白玹半蹲着,伸手扶起崖边一朵长在夹缝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紫色小野花。
在这空旷的地方,如果没遇见他们,这朵小花很快就会被越来越大的夜风刮走,不知所踪。
他注视着它,最后捡了几块石头挡在它的身侧,圈出一块小小的庇护所,恰好让它能躲藏其中。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拍了拍手,回头看见站在另一边孟星遥正望着山谷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里?”
他俩围着这处妖窟探查了好一会儿,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一处刚成型不到二十年的妖窟,规模不小,看着像是以幽水冥蛇为主的族群,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妖兽。
这样的妖窟,在人迹罕至的雨林里并不少见。幽水冥蛇自千年前被人族驱逐出幽水岭,便迁移到了更靠西边的,多雨林的西南荒地,没想到千年之后还能在这里看见它们。
妖兽一般不轻易搬迁,除非受到了生命威胁。
看来新任天帝,长泽帝君璩归元的西征重启大计还是卓有成效。
三千年前,神魔对峙,昆仑山崩,建木倒塌,旧天界化为神墟,众神残部被迫迁往东荒,但祸兮福所依,也由此拉开了大荒日后仙宗林立,人修当道,共筑十方仙洲的序幕。
在东荒立足后,收复当年故土变成了天界共愿。
无极帝君黎煊适时发起的西征大计,实为众望所归,民心所向。故而众仙门子弟,无往不利,越战越勇。
如此威压之下,恶妖魔修四散溃逃,终于在暖阳天晴,万里无云的一天,天界收复了昆仑旧神墟。
那一日,无极帝君黎煊在众人的殷切目光之中走上重重玉阶,玉阶之下,埋着无数仙修神裔的山河之恨、泪海愁思。
他披风扬袍,落座于旧神座之上,初升的朝曦落在他的脸上,描摹出他平凡却威严的五官。
他目露慈悲,望向底下俯跪的众生,嘴角还残留淡淡笑意。
似是天光刺目,他一边抚摸着神座扶手,一边轻轻抬手挡住了双眸。
再睁眼时,他的瞳孔比无尽的夜还要深、还要浓。
——无极帝君黎煊,至此,堕入无间魔道。
天界尚未沉浸在喜讯中多久,接踵而来的便是西征大计虚有其表的假象。
实际上,早已变成黎煊联合魔域对太微七曜及五大仙宗的围剿。
他亲手赐予他们七曜之称,却又亲手夺下。
好在长昀及时发现,亡羊补牢。
而黎煊和魔修大军里应外合,谋划着埋葬天界十万精英的苍鹿野之战最终也成为了他的坟冢。
谢云迢和孟星遥拼死血战群魔,救下楚沧玉等人,一身新伤旧痕赶至现场时,映入眼帘的是遍体鳞伤的长昀被本命法宝千钧死死相护,躺倒在地。
而他的身侧,是两具缠杀在一起的尸体。
孤山春的妹妹孤山雪舍身取义,为姐报仇,刺死黎煊于苍鹿野的古战场,也被他一掌拍碎头颅而死。
恰是三月初春,苍鹿野遍地的梨树开了花,风吹如雪。
无声地埋葬了这里一地的血海与罪孽。
随之而来的,是关于黎煊为什么会堕魔的无数风言风语。
毕竟上位者的辛秘与八卦向来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有说是他斩杀魔祖后被他设计附身陷害了,有说是他本就急功近利,想学魔尊之流将天界变成自己的一言堂,最终因执念入魔,也有说他是因爱重春而不得,因爱生恨,证据就是重春和他的感情人尽皆知,却转头准备嫁给长昀。
但无论如何,一切皆已成定局,失去了闻衍声的云湫仙岛和失去了重春的琅华仙谷自此萎靡,楚沧玉被迫养伤,重霄神宫亦受损严重。
除却早已子弟凋敝的老牌仙府天玄外,看似受害最少的归明仙府成了最终的幸存者,并自此成为翘首,风光无限。
而五十年前,现任天帝长泽帝君璩归元重启西征令,由仙首楚沧玉执掌衡天盟,率领以五大仙门为首的十方仙洲剑指西荒。
誓要继续收复故土,扩大边疆,将妖魔余孽彻底征服。
在这样的讨伐下,西荒的妖兽魔修虽奋力抵抗,但也有为求生计举家逃遁的。
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偷偷隐姓埋名逃来东荒的也不少。
但这些不是飞雪剑宗放着这里有这么一大处妖窟没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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