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来人是许长宁后,江鹤一狂跳的心很快平缓了下来。
是她,便不会有危险。
这下意识的安心,令他感到意外。
他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心吗?
江鹤一不敢放任自己往下想,回过神来,才感觉左腿小腿腿骨处有阵阵暖意流动,缓缓将骨痛压了下去。
他看见许长宁掀开他的被褥一角,手持一个灸炉,放在他的腿上方温熏着,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一会。
整间卧房充斥着艾草的味道,艾灸可驱寒镇痛,江鹤一自是知晓。
但他一想起许长宁让他陪崔皓练武,心中便来气,往床榻里面缩了缩:“你又想做什么?”
许长宁将灸炉放到榻边的桌子上,手指在一盒膏药前敲了敲。
“方才伤了何处,擦些药吧。”
江鹤一能听出许长宁声音的柔和,且她深夜来此,亲自为他腿上骨伤处烧艾热熏,行为上亦是在关心他。
她像是来道歉的。
可江鹤一憋的那股气与委屈愈发强烈,他没有动,冷冷道:“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吗?笑话看完了,何必又送药来?”
许长宁看他一副毫不掩饰情绪的模样,反倒轻松了些,至少不用费劲去猜测。
她让崔皓与江鹤一过招,目的有二。
一来,册封大典必定不会太平,她要看他是否有自保之力。
二来,她想知道,江鹤一对于自己的左腿,到底是何想法。
江鹤一与她向来难以沟通,这段时间她已深受教训,不想多费口舌与他商量或是讨论,想到什么便做了。
只是没料到,崔皓这孩子好胜,一下子把人给撂倒了。
没办法,她起的头,江鹤一心有埋怨也在理,她这不是来给他“道歉”了吗?
但她不想示弱,谁知道这混蛋小子得了便宜,又会如何咄咄逼人,于是也在言辞间逞强。
“孤只是不想你明日去太医署当值,一副被孤虐待的模样,更不想在册封那日,让人看到孤的翊圣郎弱不禁风。”
江鹤一冷笑一声:“若是嫌弃,你大可不必封我做什么翊圣郎,我看谢筠或那崔皓便挺好,处处满足你所需。”
“你可是孤最好的棋子,孤怎会嫌弃?”
许长宁撑着床沿,倾身靠近江鹤一,微笑道,“孤会将你身上一切可利用的地方,都利用干净,当然,该给你的好处,孤亦不会吝啬,保证比你与谢筠合作更划算。”
江鹤一别过头,不想看她:“反正我已没机会再与谢筠合作,你说这话倒是容易。”
许长宁懒得与他争口舌之快,拿起药膏递到他面前:“你若不擦,我现在就去隔壁卧房把林笙给揍一顿。”
江鹤一一哽,这个女人威胁他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也越来越随意了……
随意到他其实并不相信,也并未感觉到被威胁。
但他还是接过了那盒药膏。
他没有打开,本想等着许长宁走了再擦,可许长宁一直盯着他,用意十分明显。
她要看着他脱掉衣裳擦药。
江鹤一:“……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能回避一下吗?”
“我们不亲?”许长宁扬唇,“该亲的地方,都亲过了吧?”
江鹤一:“……”
昭国储君就是个赖皮的……
说这种话,怎能一点都不害臊?
江鹤一与许长宁四目相对,僵持了好一会,江鹤一终是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他不脱衣裳擦药,这女人估计要在此处盯着他一整夜。
他一想通,便干脆利落地脱去了左半边的上衣,蘸取膏药涂抹磕伤的肩头。
胡乱涂了一些后,他便要拉起衣裳,却一下子没拉起来。
他垂眼看去,发现许长宁用手压住了他的衣裳。
“此处。”
许长宁冰凉的指尖,忽然在他的后背,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一点,随即又跳跃,在另一处落下,又是一点。
“以及此处,也有红肿。”
轻盈又微痒的触碰,在安静的夜里荡起层层涟漪。
江鹤一莫名生出些不自在,拽衣裳的手劲更大了些:“够不着,又不痛不痒的,不擦了。”
怎料许长宁直接将他另一半的衣裳也扒拉下来,他整个后背顿时都裸露在她面前。
忽如其来的清凉,使江鹤一身形一僵。
但屋内却不冷,地龙似比他入睡前烧得更旺了。
还是说,他自己的体温烧得更旺了……
许长宁伸手取了些江鹤一手中的膏药,往他后背的两处红肿涂抹。
触碰的瞬间,江鹤一下意识闪躲,却被许长宁摁住了右肩。
“再乱动,我就去揍林笙两顿。”
她的威胁,与她落在他背后的指腹一样轻柔。
柔软的指腹,在他背后伤处轻轻地打着圈,后背的伤从起初的疼,渐渐变得痒,而皮肤上的痒,又慢慢渗入他的血肉,如藤蔓般缠住了他的心。
江鹤一没有再动,亦不再言语,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微微垂着头,眼角余光,落在许长宁的衣角上。
连他自己都察觉到,此刻他乖巧得像许长宁养了许久的狗。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凝固成雪,又在窗外纷纷飘落。
“若你害怕做噩梦,不敢独自一人入睡,可以去我的寝殿。”
许长宁的低喃仿佛轻羽,在他心间扫动。
江鹤一的手指,在许长宁看不见的地方,捏紧了衣裳。
他低声道:“殿下不像是会哄人的,与你在一处,只怕噩梦会愈发严重。”
许长宁眉梢轻挑,心想前世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江鹤一冷笑一声,强行拉起衣裳披着,坐正了身子:“若你要让崔皓来打我一顿,逼着我去,我也没办法。”
“江鹤一,你心里应当清楚我不会如此。”许长宁掰过他的脸,硬要他看着自己,“你到底为何一直在与我置气?”
江鹤一面不改色:“殿下说笑了,小人怎有资格与您置气?”
许长宁蹙了蹙眉,原本她并不在意,可话说到这里,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
明明……就是他对她不好……
衣袖扬起又落下,天旋地转瞬间,江鹤一被许长宁按倒在榻上。
她的长发飘散在他的身侧,宛如瀑布,那股熟稔的气息,丝丝缕缕侵蚀着他的平静。
“江鹤一,以你的身份与处境,若是换做旁人这般待你,不打不骂,好吃好睡,还为你调理身子,为你伤处上药,平心而论,你也会像对待我这般对待别人吗?你这不是置气,是什么?为何你偏待我如此不公?”
许长宁的双眸盈盈如波,看得江鹤一心慌。
她的话语间,是难以掩饰的委屈。
仿若梦中人醒来,江鹤一忽然惊觉,许长宁所说,竟是对的。
这宫中,除了林笙与寿昌院的女官们,人人皆随意对他羞辱打骂。
若有人本要将他打个半死,但因为打累了,或是因为他求饶的姿态令对方满意了,便少打了几棍,他定是会磕着头跪谢的。
可他对许长宁,却并非如此。
他似是因为愈发坚定地认为,她不会伤他,才这般……肆无忌惮……
他竟然一次次地冒犯与违抗昭国储君,在他从前的认知里,如此定会死个八百回了。
可是他还活着,并活得更好,更有人样了。
如此看来,他更像是在……恃宠而骄……
江鹤一不知该如何回答许长宁的问题,他的心乱了。
他只能侧头,避开许长宁的注视:“若殿下觉得不值,大可让小人自生自灭。”
许长宁更不悦了,掐着他的脸又一次威胁道:“孤的翊圣郎不是小人,你再说一次,孤就去揍林笙三顿。”
看江鹤一不说话,许长宁压低身子,几乎与他鼻尖相触:“记住了吗?”
江鹤一感觉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要被许长宁听见了,忙顺了她的意:“臣记住了。”
言罢,他便推开了她,不想让她看出自己越烧越红的耳根。
许长宁也不纠缠,直接站起身,理了理头发:“若一切顺利,半月后你的及冠礼会与册封大典一同举行,届时你我的婚事将会昭告天下,在此之前,你务必将这些低声下气的习惯改了。”
江鹤一哼笑一声:“我在昭国,本就是低人一等,低声下气有何不妥?”
许长宁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微笑道:“可从今往后,你可以低孤的父皇一等,低孤一等,仅此而已,在旁人面前,你是翊圣郎,是来日的昭国皇夫。”
江鹤一仰着脸,望着许长宁的双眸,心乱如麻。
日子长了,许长宁的话听多了,他竟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昭国人,颇有地位的昭国人。
他日后的路,都已经被许长宁安排好了。
似乎只要听她的话走下去,一切就会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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