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家祠是一间平房,相较外边的其它建筑,显得十分朴素。
温子曳没有进去,而是止步等在门外,直到表上三根指针并拢,恰好十点整。他这才伸出手,敲了三下门。
“进来。”
低沉的声音从平房中传出,门也应声而开。
温家家祠和别处祠堂不一样,并非香烟袅袅的祭拜之地,而是一间陈列古典的书房,和外头金碧辉煌的暴发户做派差别极大。
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长长的山水书画,两旁是塞满卷轴的书架,一张方形长桌由红木打磨,雕饰着温家的家徽——狮子、紫堇、凌霄花,代表荣耀、骄傲、隐忍蛰伏和一鸣惊人。
长桌只在对面放了两把椅子,其中一把上已坐了人。
温子曳走上前,微微躬身:“父亲。”
温乘庭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淡淡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如果祁绚在场,大约会在心中感叹,这两人不愧是父子。
倒不是说面容出奇地相像,他们只有脸型和鼻梁看得出一脉相承。相比温子曳的清俊秀致,温乘庭的轮廓要冷硬许多,如山如石,他并不算非常俊美的人物,但依旧令人过目难忘。
可二人的气质、举手投足的动作、居高临下看人的方式、彬彬有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神情,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温形云也有类似的表象,但伪装还很不到家,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过了大约五分钟,温乘庭终于开口,他朝温子曳点了点头:“坐吧。”
温子曳在他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下,发现面前摆着一只空茶盏。
他抬眼一瞥,温乘庭那儿也有一只,不过是满上的,散发着氤氲茶香。
茶壶架在桌子中央的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响。
倘若去够,难免要起身伸长手臂,做出不雅的动作;倘若放弃,茶杯空着却又微妙地落入下筹。
温子曳知道这是温乘庭给他的下马威,他的父亲很喜欢玩此类把戏,从细节出发,提前铺垫,才能使后续的话更加有力,不露声色就能达到很好的警醒。
他从前常常见招拆招,越是长大,越不会上这类的当。
不过这回,温子曳打定主意要在温乘庭面前瞒天过海,做一次混不吝的纨绔,让他生出不满,便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在意喝茶的问题。
这样僵持了片刻,温乘庭低眸喝了口茶,仿佛刚刚想起自己儿子还没个着落,沉声叫道:
“宿铭。”
刚刚还只有两个人的室内,忽从书架后的阴影里钻出一道影子。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桌侧倾身,沉稳的脸上满是恭敬:“主人,有什么事?”
温乘庭说:“去给大少爷倒杯茶。”
“是。”
男人来到桌侧,提起茶壶。温杯、投茗、冲茶、醒茶、分盏,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派赏心悦目。
倒完茶,他端到温子曳面前,低声:“大少爷请,小心烫。”
这位也是好久不见的老熟人了,温乘庭那只S级的碧目狮。当初在第二星域学习格斗术时,温子曳没少挨对方的揍。
接过茶盏,温子曳笑笑:“谢谢宿铭叔。”
宿铭看了看他,眼中闪过一缕忧色,摇摇头,又消失在阴影中。
很难想象,他那么高大的个头,是怎么藏得这么滴水不漏的。
温子曳收回目光,他大概明白温乘庭的意思了。这么粗浅的为难、刻意地让宿铭表现,已告诫得相当明显——
契约兽这种重要的存在,不该随便乱来。
果然,下一刻,温乘庭就漫不经心地提起:“晨曦学院的契约日过了,你的契约兽呢?怎么不带在身边?”
温子曳垂下眼睛,像是心虚,不敢直视父亲凌厉的目光,顿了顿才说:“我把他留下看家了,他不适合过来内环。”
“是不适合过来,”温乘庭问,“还是过不来?”
他的语气往指责的方向转化,温子曳的睫羽开始颤动:祁绚来自长乐天,是刚从北星域走私回来的黑户,就算做过身份,成了他的契约兽,履历也不可能过得了内环苛刻的审查。
温乘庭会问这么一句话,说明他已经将来龙去脉查清了。
“他……”
温子曳像是张口欲辩,又硬生生止住,他低下头,掩饰般地喝了口茶。
浓郁的苦涩在唇舌间蔓延开,果然又是见鬼的银丝盏,难喝得要命。
心里嫌弃,温子曳却享受般眯了眯眼,这种细微的表情也一瞬即逝,但足够让温乘庭察觉。
——温子曳喜欢这玩意儿,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设定的。
温乘庭不会介意他拥有自己的喜好,但绝不容许未来温家继承人的情绪如此外露。
他要让温乘庭相信他的不器用,又不能在这位太过了解他的父亲面前做得太明显,只有活学活用,从细节入手,徐徐图之。
放下茶盏,他的面色跟着冷静下来,对温乘庭说:
“既然父亲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那只契约兽虽然等级低,不过素质还不错,我挺中意的,觉得比家里准备的好。”
“好?”
温乘庭的微笑纹丝不动,他敲了敲桌面,“你和许家那小子对战的录像,我看过了。连基因药剂都喂过的月光犬,只能到那种程度……”
温子曳说:“D级兽人,再怎么强,也就那样了。”
他满不在乎,一脸嘲弄,这令温乘庭逼人的视线微微一滞,责问瞬间哑然。
——从A+变成D,其中落差,精神力越高越能明白。他无疑是最清楚的人之一。
当年的温子曳已经无限接近突破了,如果没有出事,现在的温家就该拥有两名S级精神力持有者,放在联邦浩瀚的历史中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安慰的话,温乘庭是不会说的。
他沉默良久,最终道:“三年前我就与你说过,子曳,精神力不是你的全部。”
“但那是最不可代替的。”温子曳哂笑,他朝身旁的书柜看去,“温家的族谱里,至今还没有过D级精神力的掌权者吧。”
“他们不可以,你可以。”
温乘庭的话让温子曳颇为意外,他的父亲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温子曳知道对方在自己身上投入了许多期望,但从未想过这种期望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能执掌温家的,无不是一个时代中最顶尖的那批人,哪怕温乘庭,都不敢说他的成就能高过所有历代家主,做到他们所做不到的事情。
但温乘庭,居然认为他可以?
温子曳忽然生出一抹迟疑,想要蒙骗过去的念头也动摇起来,不多,却足够明显。
他一时间不知道,他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始终压抑着的迷茫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值得吗?应该吗?他非得放弃这份曾经塑造了“温子曳”的责任吗?
问题跌入谷底,得不到答案,只余空荡荡的回声。
最后,温子曳依旧按照原本的打算,对温乘庭摇了摇头。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他扶了扶眼镜,有些疲惫于温乘庭的试探了,干脆敞开了话,轻声说,“父亲,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已经累了,只想过点轻松的日子。”
“你要是嫌形云做的不够好,就把他带去第二星域,像从前教我一样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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