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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石榴

小说:

被逃婚的老实人

作者:

李轻狂没情况

分类:

穿越架空

瞧曹贤跟孔雀似的领着大家走了,霍景昭赶忙对他作揖。

“谢曹管家,我定当安抚好小少爷.....”

等人走远,他慢慢抚摸着药瓶,墨色双瞳浮出几分隐忍的冷郁。

夏燥难当,日头正盛,裴府的楼台水榭却有微风清凉,仔细一看,原是长廊上的婢女们正端着冰块银盆,为亭台里的人降温。

“连漪,这可是当下京城最有名的大作,按上面的鬃毛定价,一根就值要万两黄金呢!”

望着眼前修长的背影,师承祭手忙脚乱地掏出礼物,冲他展示着一张奔马图。

裴连漪起初没什么反应,直到曹贤走入凉亭,回了一句“事情办好了”,他才缓缓转身,淡声道:“子缨在外受了点小伤,还在卧床休息,待不了客,师家主来探望的不赶巧。”

他穿着束腰团花的碧色衣衫,坐下来时,整个人仿佛恍着琉璃光,比池塘间的睡莲还要风情动人。

听出他的逐客令,看呆的师承祭静默半晌,才收起画卷道:“连漪,我是来看谁的,你还不清楚吗.....”

裴连漪没有接话,只饮了一口茶。

师承祭见状赶紧让奴仆拿来一个锦盒:“连漪,你不喜欢画,这个总得看看。”

说着他打开盒子,解说道:“这是南安城新鲜摘采的石榴,我特意让人加冰冻着,马不停蹄地跑了半个月才送回来,你瞧这品相,多漂亮啊。”

听闻这话,裴连漪勉强抬起眼。

容楚城夏天多暴雨,冬日酷寒,土壤常年闷湿,长不出什么好石榴。

而南安是南边的一个小国,那里四季如春,种出的石榴举国闻名,但因为路途崎岖,运送困难,外界很少有人愿意耗费人力精力买回。

连家大业大的裴府也不会给下面出“刀山火海买石榴”这样的蠢题。

此刻看着桌上颗颗饱满的红果,裴连漪没有动,只是微微点头,婢女就立即上前给石榴剥皮。

他是朱门绣户养出来的美人,看见再宝贵稀罕的东西都不会有什么反应,能收下就已经很好了。

“连漪你喜欢就好哈.....”

师承祭放下心来,刚想坐到对方身边,身后就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佩兰小姐,可否借给在下一盆冰块?”

师承祭当场弹了起来,扭脸对上霍景昭黑冷的眼睛。

“霍公子?!您怎么来了?老爷正在待客呢.....!”亭子外的佩兰也很惊讶,赶紧提醒着男人。

“啊.....真是抱歉,在下本无意打扰。”霍景昭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又放缓语气:“只是天这么热,我去子缨房里看他,想带盆冰给他解暑。”

他话说的温润有礼,师承祭却感到那黑瞳间有裂变的风暴,让人在炎炎烈日下都毛骨悚然。

“啊?可是小少爷房里有.....”

“景昭过来。”

佩兰刚想说小少爷房里有冰,裴连漪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裴爷,有事找我?”闻声霍景昭抬脚走进凉亭,询问道。

注视着他英气的眉宇,刚还下达命令让男人去看儿子的裴连漪有点不是滋味,他强忍着胸口莫名的闷疼,避开霍景昭的视线,指着地上的一堆礼品:

“你来的正好,虽然还没过门,但你在府里这些日子也不能无所事事,今天就把这些画分出来,能入眼的,留下来,不能看的,就叫人扔了或者送到商会。”

一听这话,师承祭坐不住了:“连漪,我送的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画呐.....!”

不等裴连漪回应他,霍景昭就弯腰抬起了箱子。

那箱子体积不小,又很重,而他轻而易举的就把它扛到了肩膀上,还一脸轻松的对裴连漪说:“裴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

他穿着夏季服帖的黑灰色单衣,用劲时身上的薄布料瞬间绷紧,一下就勾勒出他精悍的身材。

不经意瞥到他的腰腹,裴连漪双唇一颤,不受控地低下头:“好了,去吧。”

霍景昭“哦”一声,就扛着箱子越过了师承祭。

师承祭张着嘴巴:“连漪,画很贵的.....”

“那又如何,反正你还会再送。”目送霍景昭走出去,裴连漪眉色淡淡的。

“也是,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哈!你快尝尝.....”

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霍景昭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走了两步,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从婢女拿过冰盆,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水榭。

“霍.....霍公子?”看着男人绝尘而去的样子,佩兰的双手僵到半空中,面容难掩惊诧。

不知道为啥,总觉得一向温文尔雅的霍公子刚才特别粗暴呢,表情也充满冰冷和可怕。

哎,兴许是天热的头昏脑涨,她看错了吧。

挡住头顶的大太阳,佩兰摇了摇头。

快步走出水榭,步入后院,冷眼看着手上的画,霍景昭俊美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

他猛然挥动手掌,强劲的内力从掌心迸发而出,瞬间击碎了手上的冰块。

冰刃和细碎的银在烈光下交叠,映出霍景昭布满骇气的脸。

做完这些他仍耐不住心中的火种,又紧握右拳,狠狠地往树上捶了一下。

他只用了三成力,就给粗壮的树砸出一个深坑,府邸上空陡然冒出一声巨响。

此时的凉亭里——

师承祭诧异地站起身:“什么动静?”

曹贤往后院看了一眼,徐徐回答道:“霍公子初来乍到,还没摸清府上的路,应该是撞树上了。”

师承祭大笑:“哈哈,连漪,你的赘婿挺有意思啊.....”

裴连漪却凝望着波动的水面,浅浅地蹙起眉。

霍景昭来到偏院时,裴子缨正在跟婢女闹。

“小少爷,老爷有令,一定要奴婢看着您喝下去的.....”

“我不喝——不喝!好苦.....!我要爹爹来,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说罢他就砰的一下打碎了婢女手里的药碗。

“啊——小少爷.....!”

“滚出去——出去!”

婢女被烫的一惊,只好拿着碎碗匆匆离去。

自从重伤醒来,裴子缨就被困在房里,喝苦药、忍受养伤的枯燥也就罢了,最叫他难以接受的是,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爹爹,竟会狠了心不来看他。

想到那晚替他拦下棍棒的男人,裴子缨双手捏着软枕,小脸发红。

“不喝药,莫非又想吃鸡腿了?”这时,门边忽然多出个高大的人影。

“你,你怎么来了!”乍一看见正在想的男人,裴子缨立马用棉褥把自己裹起来。

霍景昭扬眉一笑,抬脚走进去。

“谁,谁准你进来的?”裴子缨的语调变了。

霍景昭把药瓶放桌上,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裴爷让我来给你涂药。”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过去给人涂药的意思,反而在桌边坐了下来。

裴子缨羞耻地捂住自己的伤处,支支吾吾道:“我.....不、不需要.....你来。”

霍景昭随手摊开一幅画,慢悠悠地看了起来。

瞄着男人挺立俊逸的侧脸,裴子缨小声问:“那晚.....你为什么帮我?”

“......”霍景昭依然在看画。

“本少爷问你话呢!回答我.....呃!”裴子缨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起身冲他走了过来。

“你.....”仰视着霍景昭棱角分明的下颌,记起那天龙舟会他下水救人的情景,裴子缨青涩稚嫩的眼睑飞上了桃粉色。

审视着他和裴连漪有七分相像的脸,霍景昭的呼吸微微紧促,他抬起右手,用掌心抵住头顶的床框,站了片刻,才把药瓶丢给裴子缨,沉声道:

“因为我不想在大喜之夜,脱去衣裳后,发现妻子的身上有疤。”

“什么喜夜.....”婚事还没敲定呢!裴子缨神情呆滞,含羞低喃。

此时霍景昭已经回到桌边,用手摩挲着干燥的画纸。

“你敢代表裴府参加龙舟赛,还挺有本事的嘛。”从前倒是他小看了这个穷男人,裴子缨回过神,一脸骄傲道。

“裴爷要我参赛,不得不从。”

“你拿那么多画干什么?”

“裴爷说,要把没用的画分出来扔了。”

裴子缨坐直身体,轻哼道:“一口一个裴爷,你很听我爹爹的话啊。”

霍景昭表情平静的反问:“在府里有谁敢不听他的话么?”

他话音刚落,裴子缨就走到他身边,摆弄着桌上乱七八糟的画轴,得意地说:

“你分错了。”

霍景昭一整颗心都飞到了水榭里,哪来的闲心思分画,就顺着裴子缨的话问:“哪里错了?”

“我以前看爹爹整理过书房的画,他说,这些画啊,左下角有红色官印的都要给商会,商会会想办法还给那些当官的。”

“右下角带黄色印章的画也要给商会,他们会卖了,没有印章的呢,大多是些无名之作,但爹爹都会把它们留在府里,虽然我也不懂,但爹爹说,这样会给他省去很多麻烦.....!”

裴子缨两手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过他的话,霍景昭翻起画卷的一角,果真在边角处发现了印记。

红色是公章,黄色是私章,想来应该是官府有人碍于身份不方便做买卖,就由裴家来倒这么一手。

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但裴连漪却在暗地找到了最好的办法,既让官家和商会获利,又能保裴家安宁。

裴府能在朝廷和其他家族的虎视眈眈下屹立这么久,靠的不光是祖上的积攒,还有裴连漪的一颗七窍玲珑心。

想着裴连漪用那张脸蛋和身子在官商之间周旋,霍景昭体内的无名火烧的更旺,他狠狠揉着画纸,就差直接给画撕了。

“喂.....你,你怎么了?”

虽说男人还是一脸温良,裴子缨却感到房间里弥漫着极深的威压。

霍景昭清醒过来,默然松开手,转头盯着他:“你伤还没好,不该贸然下床吧。”

他,他是在关心自己吗?裴子缨咬了咬唇,不知是害羞还是逞强,他扬声道:

“这点小伤算什么,以前爹爹还会用戒尺打我呢.....!那才叫真疼。”

霍景昭的瞳孔一震:“你说,你爹会用什么打你?”

“戒尺啊。”裴子缨红着脸说:“我爹房里的戒尺和别地儿的不一样,那东西是爹爹命人照着他的身高、手长定制的,做的又长又厚,上面还镶着白玉.....”

回忆起挨打的痛楚,裴子缨抱住双臂,龇了龇细白的牙:

“呃唔.....打到身上,可疼了,当晚那里就肿了一大片。”

霍景昭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口干舌燥地吞咽着口水,用哑的发疼的嗓音谢了裴子缨后,就上主院去找裴连漪交差。

“喂.....真要谢我就多来给我解闷!”看他挺拔的身形远去,裴子缨揪住寝衣,羞怯地喊道。

亲眼看了赛龙舟全程后,面对这个和自己有婚约的穷男人,裴子缨内心已然起了变化。

此时的他,不仅会因为和对方相处而羞窘,连带着人家穿普通的粗衣裳都变得顺眼起来。

“比寻常男子要有男人味呢.....”裴子缨摸一摸药瓶,有点入迷了。

霍景昭从没走的这么急,他一双腿几乎不受控,脑子里全是要见到裴连漪,要见他要看着他的脸抱他摸遍他全身.....!变凉的夜风都吹不走他此时不可收拾的念头,反而叫它火势炎炎。

可还没靠近主院,他就被曹贤一句“家主已经睡了,霍公子请回”拦了下来。

远看着那房里的朦胧灯火,霍景昭闭起眼,平复心头汹涌的情绪后,他又恢复了一贯的谦和有礼:“多谢曹管家,在下明日再来。”

说完不等曹贤翻白眼,霍景昭就跟阵风一样跑了。

然而走到庭院,他却撞上了所谓“已经睡下”的人。

裴连漪身后跟了几名婢女随从,他口中还在评判着今天的菜色哪块哪块不对,想必是刚吃过晚饭送走了“客人”。(为什么有引号,因为和裴连漪吃过饭的不管男女在霍景昭眼里都已经是死人了)

“裴爷。”看着他月光深处的容颜,霍景昭站在长廊上,一动不动。

裴连漪停下脚步,第一个反应就是先躲开他。

霍景昭直接走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我有话对裴爷说,让他们下去。”

“你.....”面对他少有的无礼,裴连漪惊讶地皱眉,但看到男人异常认真的面孔,他只好让下人们都退远点。

“有什么话?说吧。”

霍景昭把画放到他面前:“你要的画,分好了。”

“原来是这事。”裴连漪像松了口气一样,从他手里接过画。

等他接过去,霍景昭却没有松手,而是深深地看着他:“裴爷为什么躲着我?”

“我该走.....啊呃——!”

裴连漪刚想走,就被霍景昭突然压到了柱子上。

“霍景昭.....!”他柔韧的腰骨被廊柱硌的生疼,忍不住低叫道。

“我去裴爷的院子找你,曹管家骗我说你睡了,为什么愿意和不相干的人待一下午,也不愿意见我?”霍景昭沉声问。

裴连漪捏着画的另一头,脸色泛红,轻声说:“你该陪的人,是子缨。”

噗呲一声,一张名画突然裂成了两半。

霍景昭视线下移,故意用委屈的口吻道:“抱歉,是我不小心,画弄烂了。”

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气息,裴连漪拿着烂画的手一阵轻颤:“没什么,师承祭还会再送。”

霍景昭神态起了变化:“你的意思是还要和他见面?”

“他是师家家主,免不了要来往。”裴连漪淡声回应。

“......好!”霍景昭忽然撒开手,又规矩的退到一边:“夜深了,裴爷早点休息吧。”

见他恢复原状,裴连漪放下心来,没有多说就带人离开。

后面两天霍景昭都在裴子缨房里,有他在,裴子缨会老实的喝药,伤恢复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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