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冷的确如预言一般,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本领,但凡看多的书本文字,都像是生来就镌刻在脑海中一般。
可她却很少能存留住刻骨铭心的情绪感受。
白钰冷其实从未亲眼目睹过那场大火,因而最初父母离世的痛楚过去后,连这段记忆也像化为了灰烬,随着后来多年的流离颠沛,在岁月的风中渐渐吹散了。
她记得父亲讲过自己出生时,那老道士路到白家所说的话。
连同样生性漠然的白钰麟得知后,都为这种可怕的诅咒而心惊,甚至在长大后执意要去找到那老道,寻求自己的身世。
可白钰冷不为所动。她不信道,也不信佛,只信自己。
在她的概念里,既定的命数纯属都是无稽之谈,都是拿来唬人赚钱的话术,是懦夫的庸人自扰之罢了。
在成为首辅之前,她也在地方知府上任职过一年,处理过许多大小琐事,今日来个假道士诓骗百姓钱财,明日哪个愚昧无知的世家企图拿钱消灾受了蒙骗,比比皆是,不一而足。
刚上任的时候,白钰冷的内心还颇有热情,将自己一股脑埋在雪片似的案牍公文里,每次情绪激奋之时,还洋洋洒洒写上数千字的公文报到中央去,期待着来自上面的回复。
那时魏明允恰好与她同在承天府共事,两人经常秉烛夜谈,痛陈抱负。
但很快白钰冷便发现,自己不过是拿本就不多的同理心在透支,快刀斩乱麻的情绪不过是一种伪装,刀口依旧是钝的,深渊般的内心,虚无、寂寥,永远无法被轻易填满。
她不似魏明允那般,风风火火皆是出自一腔热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使命感和献身精神。更多的时候,白钰冷那个分身出来的灵魂总是在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这样鸡毛蒜皮、荒诞可笑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就像好像恼人的蝇虫,滋生起来无穷无尽,妄图追赶着挥打是消灭不完的。甚至内心深处,她觉得魏明允那样事必躬亲的行事方法太过于无谓,丝毫没有效率,情绪还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而她自认为泣血般的陈词递上去之后,也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很快,白钰冷便下了更大的决心,她要回到金陵,向内阁大臣首辅之位进发。
只有站得更高,才有可能掌控全局,一网打尽。
任知府的一年,白钰冷时常与恩师杨芷苡有信件往来。
杨芷苡十分看重她和魏明允这两个得意门生,告诫她们不必操之过急,正好借着在地方上任职的机会,了解民情,观察地方势力,勤于记录,厚积薄发。
不过白钰冷盘算历练得更为全面,也物尽其用得更为彻底。
偶尔午夜回想起来,白钰冷也会自嘲,那些曾经嗤之以鼻的话术,如今却成了她用得格外趁手的一把刀。
连自己也是一把好用的刀。
正如这门婚事……
————
喜房安静得落针可闻,白钰冷坐在喜床上,仿佛精心雕刻而成的美人玉像。今日喜娘替她上的妆很浓,烈焰一般的唇,远山一样的眉,冷艳而秀丽。
她料想侯爷吃酒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也不顾吉利与否,兀自扯了头巾。
视线终于明晰,入眼皆是暧昧的红,屋内的灯光也是昏暗的,豆大一点。
洞房花烛夜,突然有了实感。
她成了凌安侯府的新娘子,夜家的儿媳,夜侯的夫人。
望着烛芯上跃动的火焰,不知为何,白钰冷心脏微微抽痛,掌心渗出了一层薄汗。
白钰冷当然知道成婚之后,夫妇二人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这于她父母而言似乎是很自然的,可过去她从来将这件事情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失去双亲后,白钰冷成了白家唯一的支柱,她必须护好白钰麟的周全,这是她早就对父母许下的承诺。
成长有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因此白钰冷一直严于律己,十分刻苦,即使瑜光帝还没下令开放女子科考时,她也从未放弃过念书学习,
多年来她与妹妹相依为命,少不得遇到危急的情形,久而久之,她学会了利用自己的冷酷打磨成保护壳,习惯使用强硬的态度来对抗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和事。
这于她的仕途而言当然是有利的。
官场上,白钰冷雷厉的长鞭颇有成效。
然而在桃花运方面,就恰恰相反了。
多少次,那些倾慕于白钰冷容貌风姿的青年才俊们,终还是被那寒冰般的眼神态度冻彻了骨头,驱散得远远的,转而去找了些更温婉可人的体己姑娘花前月下。
这也间接导致了,能把《大瑜会典》上的政务法条倒背如流的白钰冷,对男女之事一直懵懂如三岁幼儿。
她原以为自己无须在乎此事,情之萌发本不应由己,水到渠成即可。
谁成想,自己的婚事,竟真与预想背道而驰。
吱呀——
粗重推门声打断了白钰冷纷乱的思绪,阿辛和时意一人一边,驾着几乎醉得不省人事的夜侯进了房。
阿辛满头大汗道:“对不住夫人,但侯爷实在醉得走不动路…我们这就出去!”
……
凌安侯一动不动歪倒在床上,似乎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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