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雾垂眸,看了眼右手,把衣服袖子往下拉了寸许,盖住手背。
“涂了药,已经没事了。”
顾淮序嗯了一声,问:“饱了?”
宋司雾点了点头。
顾淮序说:“吃好了送你回去。”
宋司雾立刻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不耽误您时间了。”
然而顾淮序已经起身,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她当然不指望一点小小的苦肉计能有多大作用,顾淮序这种阅历的人,过的桥比她走的路还多,这点小伎俩大概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临走前宋司雾留心瞧了眼账单,默默倒吸口凉气,这顿便饭实在名不副实。
从包间出来,顾淮序去取车,宋司雾在前厅等。
餐厅门口的桂花树下趴了只脏兮兮的小橘猫,耳朵尖尖的,似乎是饿了,一直冲她叫唤。
宋司雾想要走近点去瞧,就听见一阵说笑声,猫陡然受了惊,一下子跑没影了。
抬眼看去,一伙人正往这边来,前排几个男生高高瘦瘦的,似乎还有熟面孔。
连桐也看见宋司雾了。
视线跟他撞上时肉眼可见的冷漠,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他稍稍被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惹恼了,又想起上回她那句“不关你的事”和那个眼神,更加不爽。
受了顾家的恩惠,还敢那么跟他说话,真是不识好歹。
聚餐的地方就订在附近,连桐叫其他人先去,自己去办点事,一会儿汇合。
他手抄在兜里,大摇大摆走到宋司雾面前,轻叱:“大晚上在人家店门口干嘛呢,站岗啊?”
宋司雾明显不想理他,转身欲走。
连桐拦住她去路,扯唇笑了下,瞥了眼餐厅招牌,“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敢到这种地方消费。”
宋司雾终于抬眼看他,冷冷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连桐轻哼一声,来了劲,“那你吃的什么饭,难不成有人请客?”
宋司雾抿紧双唇,别开脸。
见她这副表情,连桐反而笑了,瞧着柔柔弱弱的,脾气倒挺倔。
自从这学期开学,整个年级对宋司雾的议论就没断过。
起初是隔壁宿舍的男生,后来校队一起打球的体育生也来问,那个普高来的转校生是不是在他班上。
平心而论,宋司雾长得还算可以,但也仅仅是扔进人堆里,不至于泯然于众的那种长相。
白是白,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还特瘦,身材干巴巴的,每次看见她穿那身校服露出裙摆下两条竹竿似的腿,连桐都不禁发出疑问:
怎么会有人瘦成这样?
她家的饭都喂给谁吃了?
还有她那种孤僻的性格,跟冰块似的,半点不招人喜欢,偏还有人上赶着去碰硬钉子。
听说隔壁班几个送去示好的纸条和礼物,第二天就从教室垃圾桶里被翻出来。
原封不动,拆都没拆。
想到这,连桐觉得很有必要好好给这人敲个警钟。
免得她脑袋抽筋着了谁的道儿,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来,到时候丢外公的脸。
“我告诉你啊,我们家资助你是为了防止你误入歧途,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人平白无故对你好,给你送东西、请你吃饭什么的,趁早离他远点。现在坏人可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她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于是又凶巴巴威胁了句:“说话啊,听到没有?”
宋司雾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连桐:“……”
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还想再教育她两句,前方忽地车灯一闪。
宋司雾不再理他,快步朝路边走去。
连桐在身后叫她,她却充耳不闻,迅速拉开副驾车门钻进去,坐好之后连窗户一起关上。
连桐追到跟前,才发现这辆卡宴有点眼熟,目光越过宋司雾看向驾驶座,车里坐的竟然是顾淮序。
顾淮序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看连桐,又瞥了眼身旁气鼓鼓的宋司雾,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连桐不得不绕到另一侧,“小舅,你怎么跟她在一起啊,你今晚不是……”
“回头再说。”顾淮序打断他,“你在这干嘛?”
连桐对刚才抓着宋司雾一通怀疑莫名有点心虚,怕待会儿某人恶人先告状,赶紧解释:
“我朋友生日聚会,在附近吃饭,碰上了就、就随便聊两句……要没什么事,小舅我先走了啊。”
顾淮序知道连桐虽然狐朋狗友多,但也不敢乱来,没再多问,只叫他别喝酒。
连桐走后,顾淮序开车拐上大路,大灯照着前方,汇入车流。
察觉到副驾上的人在出神,出声提醒:“安全带。”
宋司雾微怔,才发觉刚才上车时没系。
扣好安全带,兜里手机振动起来。
这部还是几年前吴晓岚用淘汰给她的,键有些不大灵,接电话要按两下。
电话是姜莱打来的,听宋司雾的室友说她一晚上没回宿舍,担心她出事。
姜莱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宋司雾说:“回去的路上。”
“你吓死我了!我听说学校后门网吧被查了,还以为你蹲派出所去了!”
“……”
宋司雾这边压着声音,那头却嗓门贼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车厢里安静,广播都没开,手机听筒跟个喇叭似的,不贴着耳朵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司雾说:“我没事。”
“你没事儿就行,要是你今晚睡派出所,我还得费劲巴拉去捞你。对了,网吧老板没为难你吧?你不会真用丝袜蒙面去的吧?”
“……”
宋司雾想把电话挂了。
挂之前还是跟姜莱交代了几句,说身份证改天还她。
收起手机,不由地看一眼顾淮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专心开车的样子。
餐厅离一中不远,十几分钟开到。
街道这侧没办法掉头,车只能停在马路对面。
顾淮序把车熄火,从驾驶位上下来,“我送你过去。”
红灯倒计时,两人停在斑马线前。
他高她许多,这会儿站得近,路灯将影子拖在地上,一短一长。
宋司雾习惯了沉默,不说话的时候任由思绪飘远,以至于顾淮序开口时她微微一怔。
“今天去网吧做什么?”
寡淡而平和的语气,不像问责的意思。
宋司雾没吭声。
顾淮序一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转头去看她。
小姑娘眉眼清灵,外表和普世眼中那种需要被保护照顾的柔弱形象很相符,行为却背道而驰。
他没有苛责小辈的习惯,连桐偶尔犯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过失,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去。
不过今天这事他既然插手了,没有不问一句的道理。
“我不是你的家长,也不是监护人,你想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罢。”
宋司雾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她说:“查学习资料。”
顾淮序微微抬眉,似乎对她的回答持怀疑态度。
宋司雾看出他的疑问,继续说:“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调监控记录。”
她抬起头,眼底清澈澄净,极具欺骗性的表情。
顾淮序看着她,眸色加深几分。
她这般信口雌黄,倒是真不怕他把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
宋司雾目光一错不错地与他对视,看不出分毫紧张,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架势。
在大人眼里,她干了件离经叛道的事,因此早做好了被究责的准备。
尽管知道找顾淮序帮忙,他必然能从民警那儿了解原委,但其中细节,想必不会过多深究。
顾淮序收回目光,不带什么情绪地问:“有没有想过考什么学校?”
宋司雾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把预备好的那套说辞咽了下去,垂着眼没吭声。
说没想过是假的。
舅舅出事后,她一度以为自己要辍学了。
那时候吴晓岚的态度明确,说家里没了顶梁柱,还欠下一大笔债,不可能再继续供她读书。
后来顾老先生知道了这件事,派人联系到宋司雾的学校和老师,提出要资助她,给她转学,并且承担所有费用。
开学前那天,是她第一次去东郊老宅拜访顾爷爷。
老爷子私下给了她一张卡,告诉她每个月会往里面打一笔生活费,叫她务必收下。
她站在原地半晌才接过那张银行卡,低声和顾老先生道谢。
她在心底暗暗自语,就当是借的,以后一定还。
想到这些,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用力攥住手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现实引力太大,容不得她想怎样。
顾淮序低头瞧她,良久,才道:“你舅舅的事我会叫人留意,不必担心。你很聪明,我不希望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自己。”
宋司雾抿住嘴唇,想起刚才她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翻手机通讯录,里面一个能领走她的大人都没有。
有位老民警好心,给她倒了杯水,起身去接时,一张烫金工艺的卡片从牛仔裤口袋里掉出来。
那是她今早上药时随手揣进口袋里的。
民警问她,这名片上的人怎么和他们查到的监护人信息不一样。
“你确定这个人会来接你?”
她也不确定顾淮序会不会来。
无意中摸到右手手掌上的敷贴,又莫名地想,或许吧。
好像除了试着信任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走到马路对面,宋司雾停下脚步,匿去翻涌的情绪,出声喊住顾淮序。
“顾先生,就到这儿吧。”
顾淮序驻足站定,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不远处校门口的光亮。
“今天谢谢您。”宋司雾顿了一顿,复又开口,“您会把这件事告诉顾爷爷吗?”
顾淮序垂眼看她,目光幽深,带着几分审视,“你觉得呢。”
宋司雾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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