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马嘶,泥浆飞溅。
陆小凤亲自执辔,驾着一辆高架马车,自燕北驶入太原。
万梅山庄距此有千里之遥,花满楼又双目不便,两人直到今日才总算赶到。
城门口|交错而过一辆极为宽敞豪阔的驷马香车,引得陆小凤瞩目:“天子驾六、诸侯驾四,这人敢坐四骏大车,想必来头不小。”
爱讲派头的人很多,陆小凤的朋友中就有不少,却不知道这辆马车的主人又是什么身份?
花满楼道:“我知道你一向不愿坐车的。倘若不是为了我,你更愿意踩着烂泥一路走过来。”
花满楼很不喜欢麻烦人,受人迁就照顾,会使他心中歉疚不安。
“爱在泥里打滚的是小鸡,不是风度翩翩的陆小凤。”陆小凤了解他的脾气,随口道:“你猜阎铁珊知不知道我们来了太原?”
花满楼微微一笑:“你猜你每次路过江南,我知不知道?”
江南花家,关中阎家,这些盘踞一地、势力庞大的家族,本就没有太多不同。
陆小凤伸手去摸胡须,只摸到一手青茬,不禁苦笑:“那他兴许还会备下一桌上好席面,邀请我们去吃。”
谁知比阎铁珊更先见到的,却是“关中大侠”山西雁。
陆小凤跳下马车,笑道:“三年不见,你我都还未死,值不值得几坛好酒庆贺?”
山西雁成名四十年,一双铁掌威震关中,亦是陆小凤的忘年之交。
能够见到老朋友,总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山西雁肃着黄惨惨一张脸,本就秃顶的头发搔得愈加稀疏,穿着一件陈旧的粗布衣裳,比之三年前,倒似老了二十岁。
陆小凤稍觉古怪,待走近才蓦然发觉,他腰间竟系着一根麻绳,脚上的鞋子也是白色的。
以山西雁的年纪和辈分,能让他戴孝的人只剩下……
“你应当已猜出,死的人是谁?”山西雁的神情苍凉又悲哀。
陆小凤缓慢点头,道:“我猜得出。”
山西雁的背佝偻下来。莫大的悲怆压垮了他的脊梁,他不再是响彻武林的“关中大侠”,而是一个受尽风霜、尝遍失望的垂暮老人。
“霍天青是我师叔,这件事江湖上鲜有人知,你却总该知道的。”
陆小凤继续点头。
“祖师爷七十七岁才有后,霍天青是他唯一的香灯血脉,也是天禽门的希望!”山西雁双手颤抖,咬牙道:“我们受师门大恩,有人害死了祖师爷的独子,毁了天禽门的传承,你说,天禽门人该当如何?”
陆小凤说不出话。
天禽老人创立天禽门,第一条门训,就是尊师重道。
霍天青是天禽老人仅存的血脉、天禽门的新任掌门,他不幸陨落,天禽门上上下下数百弟子豁出命去,也要为他复仇。
山西雁惨笑一声,忽然撩开衣角,跪道:“我求求你!”
陆小凤手臂一翻,将他双膝稳稳托住,神情里也有了几分怆然:“你是我的朋友。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不必跪下来求我。”
山西雁浑浊的眼中重新有了光亮,也有了热泪。
他清楚陆小凤的本事,也知道陆小凤许诺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马车缓缓动起来。
陆小凤催动缰绳,心情比下车前更加烦闷。
花满楼坐在软帘后,低低叹息一声。
瞎子的耳力通常很好,花满楼也不例外。他为年轻生命的逝去而伤怀,更明白即使舌灿莲花也无法抚慰山西雁的悲伤,那么又何必再去见证一个老人家的无助和难堪呢?
陆小凤道:“昨日清晨,大批青衣楼杀手袭杀珠光宝气阁,阎大老板身死当场,霍天青则死在阁后的山道上。那附近有栋小楼,天禽门人追查到,小楼的主人极可能是霍休。”
这是山西雁告诉他的消息。
三个金鹏叛臣,只剩下一个独孤一鹤尚未牵扯其中,越发扑朔迷离。
马车停在珠光宝气阁前,陆小凤望着挂白的大门,心情愈加沉重。
“走吧。”
阎铁珊和霍天青的尸体都停在灵堂中,由天禽门人守卫。
两人先焚香致祭,才开始查验尸身。
阎铁珊双掌尽断,白皙肥胖的大脸被利刃削去半张,标志性的鹰钩鼻子亦只剩下半片。
这使陆小凤联想到了柳余恨。
在江南,他见过那个凄清沉郁的剑客,也知道他与阎铁珊有仇。陆小凤暗叹一声,又去看霍天青,然后便眉头紧锁。
霍天青五官完好,人却尸首分离,并且失去了一只左手。
花满楼轻柔触碰创面,笃定道:“断手与枭首的,并不是同一件利器。”
他的指尖和耳朵,永远值得朋友们信赖。
陆小凤道:“那么,我们就只能等一个人。”
“谁?”
“西门吹雪。”
在西门吹雪到来之前,他们先去了那座矗立山间的小楼。天下第一机关大师的心血之作,显然不是他们可以强闯的。
陆小凤叉腰苦笑:“现在,又要多等一个朱停了。”
朱停来得比西门吹雪更快。
他和陆小凤是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朋友,即便近些年已闹翻不再说话,只要陆小凤一封信,仍能轻易将他叫动。
再难破解的机关,都难不倒朱停。
他们顺利进入那扇朱红大门,沿着漫长曲折的甬道走到地底,见到了死去多日的霍休。
陆小凤心情很坏。
阎铁珊和霍休都是他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亲眼见到朋友的尸体,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花满楼微微侧头:“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凝视霍休的断头,眼中有种莫名的光彩:“斩断他和霍天青脖子的是同一名剑客,剑意很强,杀死他们的却是一把刀。”
他已去过珠光宝气阁,看过霍天青的尸身。
陆小凤道:“会不会是‘刀剑双杀’独孤一鹤?”
“不太像,但可以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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