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此时御花园里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绰绰的人影里,随着女帝仪仗的抵达,原本略显松散的气氛骤然变得庄严肃穆。
姬圭早已在主裁判的位子上正襟危坐,神色端凝。
不过看见璇玑的打扮时,他不易察觉蹙了蹙眉——即便今天要比试君子六艺,皇太女的装束依然一如既往的简洁,长发束成高马尾以金环扣住,明黄色的骑射服修身利落,衬得少女好似山林里的麋鹿。
见女帝于凤辇上微微颔首示意,他深吸一口气,扬手一挥。
“铛——”
沉重而悠远的编钟之声敲响,清晰地传遍园内每一个角落,宣告着这场备受瞩目的比试正式拉开序幕。
兆礼有言:五礼,吉、凶、军、宾、嘉。
单看行礼的姿态,两名少女一举一动都是无可挑剔,屈膝颔首弧度精准,抬手落袖合乎仪轨,连步幅缓急都如出一辙。
可细观神色,皇太女眼底藏着从容,礼毕时眉梢微扬带几分自信;而朝瑰翁主虽身姿未乱,指尖却悄然收紧,似在强压着一丝紧绷。
同是依礼而行,气韵间已见分晓。
然而,最后一场嘉礼结束后,姬圭却宣布:
“这一局,朝瑰翁主胜——”
话音未落,便有朝臣出声:“微臣之见,却是觉得皇太女殿下的姿势更为舒展,更符合礼法要求的从容不迫。”
说话的朝臣乃是三公九卿里的太仆王远,掌管宫廷御马和国家马政,璇玑一听便知道,嗯,公子景的钞能力发动了。
王远一开口,立即有别的朝臣附和: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殿下的礼仪更好,为何奉常大人要判朝瑰翁主赢?”
姬圭起身,向众人比了一个“肃静”的手势后,徐徐开口:
“礼仪礼仪,服饰装扮,亦是礼之显相。大家既然都为朝臣,自然知道,按照兆礼,衣袂的裁制、纹饰的选用、配饰的搭配,皆暗合尊卑秩序与场合规制,一举一动间,服饰与仪轨相融,方显礼之周全。”
他顿了一顿,最终落下判决:“因此,朝瑰翁主衣着完全符合今日嘉礼之制,华服与礼仪相映生辉。而皇太女殿下虽仪态无可指摘,然服饰过于简略,与礼不合。此乃我判定本轮朝瑰翁主获胜之根本缘由。”
御座之上,女帝同样淡淡开口,一锤定音:“中郎令所言甚是。既知今日要比试礼仪,皇太女衣饰仍旧一应从简,失了隆重,这一局,输得不冤。”她的目光掠过璇玑,并无太多责备,更像是一种陈述。
听到两人的话,璇玑吐吐舌头。
她本来就不在乎这场比试,今天又不用祭祀宗庙,干嘛在大热天穿个厚重礼服,把自己闷出一身汗呢?
这么受罪的事,她可不干。
见璇玑本人没有异议,女帝看向下一场比试的评审官,道:
“礼的比试既已结束,休息一会,便准备下一场的比试吧。”
接下来的“乐”与“数”两场比试,果如璇玑所预料的那般,她与姬云霓战成了一胜一负。
“乐”之一项上,获胜者毫无悬念是姬云霓。
她自幼精习琴艺,师从大家,一曲《贺圣朝》弹得是行云流水,时而如溪涧潺潺,时而如凤鸣九霄,指法娴熟,情感充沛,尽显其多年苦功。
反观璇玑,虽也勉强抚了一曲应景,但音节节奏时有错漏,只能算是未曾荒疏,却绝谈不上精妙。
毕竟,总不能要求一个天生的音痴,在短短时日内便脱胎换骨,成为节奏大师。这一场,璇玑输得心服口服,面上并无多少沮丧。
而到了“数”这一场,情势则陡然逆转。
考题涉及田亩计算、粮草调度乃至一些复杂的军阵演变,这恰恰是璇玑平日协助处理政务时所擅长接触的领域。
她心算极快,推演清晰,条理分明,往往姬云霓还在蹙眉思索,她已朗声报出答案,且分析得头头是道。
姬云霓虽也通晓术数,但显然更侧重于风雅诗词,于此等务实乃至略带杀伐之气的计算推演上,比之璇玑差了不止一大截。
最终结果出来,连高踞御座之上的女帝都微微一怔,看向璇玑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几分重新审视的讶然与探究。
两场战罢,一比一平。所有的压力与目光,便骤然聚焦于第四场——“书”的比试之上。
负责“书”这一项评审的,乃是当朝丞相姜璘。
姜璘出身名门,九岁之时便以神童之誉名动京城,与太子时期的宸哀帝、前兆朝的沧澜公子、郢国的临渊公子一同被世人评价为“中庭四公子”。及至长成,姜璘更是文武双全,尤以书画冠绝当世,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大家。
凝视着两名少女,仪容不俗的年轻丞相淡淡开口:
“既然皇太女殿下与翁主都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吧。”
未几,人群里忽而响起一个嗓音,如碎玉相击,泠泠入耳沁心脾。
“——启禀丞相大人,微臣,有要事想商议。”
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公子景仍旧穿着素日里那身清水蓝的流云纹缣帛直裾袍,并未佩戴发冠,仅以一根同色丝带挽起墨玉般的长发,站在众人之间,便如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般引人注目。
他缓步走至场地中央,迎着丞相姜璘打量的目光,敛袖拱手:
“微臣愿为殿下磨墨。”
众所周知,磨墨的手法,决定着墨色的呈现效果。若用力急躁、研磨无序,墨粒未能完全化开,墨色易显粗糙斑驳,不仅难以展现“墨分五色”的微妙层次,反而会让字迹显得生硬滞涩。
朝瑰翁主轻嗤一声:“你这是在偏袒。”
公子景却淡然一笑:“殿下是我未婚妻,我为何不能偏袒?”
偏袒得理直气壮。
姜璘看向女帝:“陛下意下如何?”
女帝总算出声:“既如此,那朕便命念薇伺候云霓磨墨吧。”
念薇是跟随女帝多年的贴身侍女,如今任六宫掌事,令她为朝瑰翁主磨墨,足以显示女帝对朝瑰翁主与晏国的重视。
朝瑰翁主喜不自胜,道:“臣女多谢陛下恩典。”
时下还没有洁白细腻的纸张,因而案几上铺开的是大幅丝帛。
丝帛吸墨性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