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告捷,蒋云霞朝时却比了个大拇指。她继续向上攀爬,来到新一根蛙藤边上,抽出新的长吸管。
随后发生的事,和复制粘贴没什么两样。吸管定位,蛙藤吐舌,枪击声响。
沈司奥靠在棵树上旁观。
起初他还有些紧张,等到根根蛙藤间隔掉落的时间越来越短,最终固定在一个大概的区间内时,那点紧张早不翼而飞。
蛙藤们掉下树的时间间隔,大多花在了蒋云霞移动,以及确认蛙藤嘴巴位置这两件事上。
在她和时却的给力合作下,这场采集成了一场乏善可陈的流水线作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为安全起见,蒋云霞心里有杆秤。
她给自己定下最高攀爬高度,哪怕头上有再多蛙藤,再触手可及,到了那个高度,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改换另一棵树攀爬。
她不藏私,首次改换树木时,便对时却讲明这种举动的背后逻辑。
“再高,一旦出了意外,我摔下来,可能来不及找治疗仪。”
地上的蛙藤越来越多,呈这里落了点,那里掉几根的不规则分布。尽管时却会在调整站位时看路,多少还是有些不便。
察觉到这点,沈司奥自觉承担起清道夫的责任,或拎或拖这些蛙藤到一棵树下,集中堆在一块,算给自己找点事干。
日头渐移,丝丝白气从蒋云霞紧身内搭的领口逸散。
她的脸色愈发红,呼吸趋向于粗重和无规律,攀爬速度逐渐变慢。她的外套早在不知采集第几根蛙藤时因嫌热脱掉了,给沈司奥收着。
时却一直观察着她的肢体状态,趁她又一次满头大汗地跳下树,问:“休息吧?”
蒋云霞点头,说正好要提这事,扯着领口,半开玩笑:“呼……搞不动了,再搞就得上十米掉七米了。”
三人进入中场休息时间,随意找了个位于蛙藤堆边上的位置,坐到一块。
沈司奥翻出水和些饼干,均分为两份,先给蒋云霞,后给时却。
时却这会没犯嘴馋瘾,意思意思接过,没动。
蒋云霞倒不客气,边吃边喝,对时却赞道:“你这小老板蛮有眼色,还倒贴。”
时却哭笑不得。她随手捞过一条直径约有孩童手臂粗的蛙藤,抻了抻它,感觉十分柔韧。
沈司奥小百科适时上线,说蛙藤算用途广泛的一类变异生物,能拿来做某些功能用品的原料,也能被制作成吃食。
时却打开地图,调到对应蛙藤的页面,从头翻到尾再次看了一遍,摸摸下巴。
大概由于尽管某些变异植物会带有动物的局部特征,但总的来说还是植物结构占上风这一缘故,不似四脚鱼这种变异动物,地图上对于绝大部分的变异植物,均未提供对应的内部解剖图。
蛙藤属于其中之一。
正巧手头最不缺素材,时却颇有些好奇心,想看看蛙藤内部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和蒋云霞确认过只要做好手部防护,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后,时却找沈司奥要了双一次性医用手套戴上。
她抽了匕首扎进蛙藤的弹孔处,挑出铅弹,跟削甘蔗似的,片起这根蛙藤的嘴部所在位置。
蛙藤的表皮极韧,时却首刀欲推,手下传来些阻力。
她调整方向,改换匕首中部抵在弹孔处,手感方畅快不少,顺利剖出第一个断面。
这断面看起来和被切开的莴笋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有不少液体从断面渗出,质地粘稠,色泽清亮且透明,看上去正是蛙舌上附着的那种粘液。
时却继续往下片,错觉自己好似个刀削面师傅。
几匕首下去,她的手下反馈来一点古怪触感,那是种好似切到了常温软塌猪肉般的感觉。
手腕微微挑起,她半抬半割地使劲,以近乎掀盖子的方式剥去压在匕首上表面的蛙藤。
一片青绿夹杂着瘫软蛙舌的结构,就此显现。
十分奇特地,蛙藤的内部竟存在有一条用于给蛙舌伸缩滑动的通道。显然,这空心结构正为蛙舌得以弹射和收回的依据。
整体上看,蛙舌以一种可伸缩的姿态存在于蛙藤的内部,其末端和那通道的尾部长成了一体。
值得一提的还有,基于受过冲击,那蛙舌的舌尖变了形,有大半被铅弹冲扁,好巧不巧地形成个小平台,正适合被两指捏住。
无视沈司奥露出的微妙嫌弃表情,时却捏住Q软的蛙舌,扯来弹去。
蒋云霞吃完饼干,咕咚咕咚地喝水,一口气干掉整瓶,抹抹嘴,旁观时却动作,颇有些怀念道:“小杜第一次和我采集蛙藤,也像你这么好奇。”
时却鼓捣蛙舌的动作缓下来,变得漫不经心。
蒋云霞笑笑,捡过饼干的塑料包装袋揉捏,在噼里啪啦的细碎声中说:
“小杜就……我队里那个姑娘。我队里那个小伙子,是她表哥。想听听我认识她的故事吗?”
时却侧过脸瞧蒋云霞,表示自己在听。
蒋云霞露出几分出神模样,似陷入回忆,视线落在时却放在身边的气/枪上。
“六七年前吧,我哥在区外和别人抢猎物受了伤,没赶上用治疗仪,回程途中断了气。”
“我嫂子找了队友去寻仇,没想到仇人事先做好准备,收买了她的队友。队友半路反水,我嫂子被推进变异狼群嘴里——当然,这是我后面查出来的,当时嫂子队友给我的说法是,我嫂子的死是个意外。”
蒋云霞摸了只烟塞进嘴里,点上火,含糊道:
“别看我现在好像很可靠的样子,当年我可不成器了,总觉得有哥嫂在,啥都不用担心。连简单爬个树都能往下摔。”
……而世事无常,短短几天时间,她的哥嫂相继离她而去。她父母早逝,哥嫂一走,不知所措的她成为孤家寡人。
那段时间,仅一份虚无缥缈的仇恨支撑着蒋云霞。
她想报仇,而报仇成功的前提是有那个实力,不然等于送死。
以单纯的仇恨为燃料,她翻遍哥嫂平时留下的笔记,变卖掉他们的大部分遗产,换成自己趁手的武器。
她开始独来独往地频繁进入区内,只保持最基础的睡眠和吃喝,没有任何娱乐和放松,发了狠地磨炼自己的身体、狩猎和战斗技巧。
如此过去几个月,时值年关,她历经了一场完全毫无预兆的情绪崩溃。
“那会好像……刚宰了头狼吧,血呼啦差弄了一身,累得不想动,索性躺下望天,猛一下觉得啥都没意思。”
“打猎没意思,报仇没意思,活着更没意思,人总是要死的,像我哥,像我嫂,像那头变异狼,像我自己。说不准我仇没报上,哪天也倒霉地死掉了呢。”
蒋云霞深深地吸气,偏头避开时却和沈司奥,长长地吐气,注视由自己吐出的白色烟雾在半空中弥散开,略显狼狈地咳嗽起来。
沈司奥要给她递第二瓶水,她摆摆手拒绝,清清嗓子:
“再拿就不礼貌了。讲到哪里了?嗯,没意思……”
……陷入情绪低谷的蒋云霞回到了区里,简单清理过身体后,转头跑去酒吧买醉。
有男女看出她情绪低落,想趁虚而入捡个便宜,约她一夜/情,张口千篇一律的我看你很寂寞要不要人陪。
“怎么说呢,我考虑过的,用乱搞来发泄。”蒋云霞神情微妙地勾了勾嘴角。
她说,她那时嘴巴张开了要答应别人,临了想起哥嫂全是老古板,怕下去陪他们后被暴揍,就全给拒绝了,还附带殴打了一个因此恼羞成怒,嘴里不干净的下头家伙。
她喝得几近断片,拢共清醒了两次,第一次在劈头盖脸地狂扇偷到她头上的小贼,第二次则拉了街道上一个倒霉路过的小姑娘,抱住人家大腿,狼狈地大哭。
好在那小姑娘不计较,平声静气地问她怎么了。
喝醉的蒋云霞大脑中的理性部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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