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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请官

小说:

玩弄奸臣感情后他死了

作者:

方不羊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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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察觉隋意牵动肩膀伤口,沈淮川手上松了些力气,却还是紧紧牵着她手腕,一直将她送到马车之上才松开。

隋意本就不想被人瞧见她与沈淮川总在一处,偏偏又被他扯了一路。心下有火发不出,只能没好气地挑衅道:“沈尚书这是做什么?当着大理寺那么多人的面牵我出门,怎么,是打定了主意要娶我吗?”

见沈淮川沉默不语,她便又激他道:“若是不娶,大理寺那么多卫兵,还有江衡书江季书兄弟俩都瞧见了——被你这声名狼藉的大奸臣牵过手的女娘,这长安城还有别人敢娶吗?”

沈淮川这回倒是有了些反应,他用手撑着马车窗檐,倾身靠近隋意:“不是说喜欢我吗?还想着要嫁给别人?”

隋意嘁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喜欢你了还不行吗。”

沈淮川捧着她脸侧,微微用力,让隋意和他对视。隋意不肯,又将眼神移开。

沈淮川这回倒没强迫她,只是后撤几寸,不再碰她:“不喜欢便不喜欢罢。”

他声音极轻,落在隋意耳中,像是自嘲。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只剩下些落寞。

隋意没想到他会这般说,一时有些接不下话去。见他半晌不语,隋意稍有些慌了神——那不翼而飞的旧案卷宗她还没朝沈淮川讨个说法。

她只能又硬着头皮以退为进,小声支吾着埋怨道:“明明是我替你挡了一箭,你呢?你怀疑我是不是跟那刺杀你的匪徒有勾结,还要审我!”

“我没要审你。”沈淮川打断她,又耐心地解释道:“我只说要问问你此事,是你自己瞎想。”

“瞎想?我可没瞎想。像你这般凶巴巴的冷情之人,还是换别人喜欢去罢。我就当这些日子瞎了眼,日后与沈尚书桥归桥路归路。日后走在路上别说认识我——”

隋意说罢,侧着头窥了眼沈淮川神态,却见他眼神平静无波,像是方才隋意话中之人与他毫无干系似的。

还真是冷心冷情。

隋意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真是撩也撩不动。

她冷哼一声,自顾自地靠在轿中软垫之上阖眼假寐。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淮川说话,隋意只好又耐着性子开口切入正题:“假//币案已了结大半,你答应给我的东西,不许赖帐。”

沈淮川知道她说的是旧案卷宗:“我不是没让人锁卷宗室吗?”

“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在唬我?”隋意话里带了几分怀疑::“大理寺卷宗室藏近百年案宗,可昀德十七年的那些案宗里,偏偏少了老师那一桩旧案的案宗?”

沈淮川默了一瞬,像是理亏,而后才道:“我......的确不知晓此事。”

“你说不知便不知?我怎知道你没骗我?”

沈淮川蹙眉,心烦意乱:“若那卷宗落到有心之人手上,头一个死的便是我。此事我会派人去查,待此案了了,会给你一个说法。”

隋意看了他一眼,见沈淮川这模样的确不像知情人,她只好作罢。那假//币案她顶多算是个旁观之人,只被沈淮川牵着鼻子参与其中,瞧了几个线索,根本算不上帮了他多少忙。

这案子的利息她不讨便也罢了,只是左肩那血淋淋的伤口,她可得好好朝沈淮川讨个好处。

这么一想,隋意没再说话。

要问的事已经问完了,隋意本打算功成身退闭着眼小憩,忽地却听沈淮川开了口:“方才......你同江叙说的,千两赝金之事,我怎地从未听你提起过。”

隋意眨了眨眼,语调不自觉地上扬着:“我随口编的,本还以为能诈出他那同谋,谁知这人这么重义气。”

沈淮川又不说话了,也不知他阴沉着一张脸在想些什么。半晌只听轿辇外头有人低声通传:“二公子,宫里头的柳蓝公公来了。”

柳蓝侍奉御前,自小便跟着皇上。他此番亲自前来,只怕有什么旨意要通传。

沈淮川掀开轿帘,问道:“可知他此番前来是为大理寺还是我?”

钟慈低下头,压低声音道:“是来寻您,说是圣上口谕,要柳蓝公公亲自来通传。”

他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声音便刺破轿辇而来:“圣上口谕,户部尚书沈确接旨——”

见圣旨如见圣上亲临,在场官员百姓皆需跪拜接旨,圣上口谕也是一样。

沈淮川欲弯腰下轿接旨,却见隋意分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隋意看见他望过来的眼神,手指抵在他唇上,示意他别告诉那传旨公公,这轿中还有他人。

沈淮川顺了她的意,将她附在他唇上的手指放在手心捏了捏,轻声叮嘱:“我去去就回。”

说罢,沈淮川下了轿,掀袍跪立在明黄圣旨之下。

“臣,沈确听旨。”

“圣上口谕,假//币一案已经了结,请沈尚书进宫领赏。”

“是,谨遵圣上旨意。”沈确说罢,稽首领旨,起身后又朝柳蓝道:“劳烦蓝公公回禀,谢陛下赏赐,臣略作休整便进宫面圣。”

“面圣这事倒是不急,只是老奴想问一句沈尚书。”柳蓝顿了顿,看向不远处停着的尚书府轿辇,又问道:“不知轿辇中坐着何人,怎么不出轿听旨?”

沈淮川闻言一愣,按理说此处离轿子尚有一段距离,应当是看不出轿中有人。可事已至此、瞒他不住,沈淮川只能先一步告罪:

“蓝公公见罪,轿中之人前些日子受了伤,不好吹了凉风,还请蓝公公多担待。”

沈淮川说罢,瞥了眼身旁站着的钟慈,钟慈立刻将备好的碎金奉上。

柳蓝看了眼钟慈手中捧着的金子,又看向沈淮川,低声开口:“沈尚书,老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不由得嘱咐你两句。任她是谁,你都不该纵她如此僭越。”

柳蓝顿了顿,疾言厉色地道:“今日传旨的是老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当作没瞧见。若你一味纵容,日后总会有疏漏的一天。到时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地告发,你这么些年的隐忍筹谋,便也都别要了。”

沈淮川颔首,也不知是否将柳蓝的话听了进去,只道:“多谢公公提点。”

柳蓝见他这模样叹了一声,又说:“圣上的意思是,要你与她一同进宫。”

他说着,指了指那轿辇。

沈淮川倏地抬眸:“她不去。”

“她必须去。”柳蓝顿了顿,敲打沈淮川道:“圣上点了名儿了。”

沈淮川只觉此事颇为棘手——他并不想要隋意在此刻入宫,至少不是眼下这丢了卷宗又被人捅了暗刀的时刻。

可皇命难违,更何况,只怕是早有百十个皇帝的眼线盯着她。思及此,沈淮川阖了阖眼,像是认命般朗声回道:“那便劳烦蓝公公在此处稍作歇息。”

说罢,沈淮川又回了轿辇之上,问隋意道:“待会儿要进宫面圣,可愿同我一起?”

轿辇离得远,隋意听不大清楚那前来传旨的人说了些什么,便问:“是圣旨要我入宫吗?”

沈淮川颔首。

隋意飞快地在心底盘算着:她知道,只要在皇帝面前多露一回脸,受人牵制的可能便会少一分。可同样,被皇帝当做利刃的可能便又会多一分。

总之都是给人当棋子,沈淮川和那皇帝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思虑至此,隋意语气轻快地朝沈淮川道:“好啊,入宫便入宫,我好像还是头一回入宫呢。”

沈淮川眉心又蹙了起来:“若你不愿......”

隋意倒不忘再撩人一回,歪着头笑道:“可我更不愿让你为难。”

与闹市长街不同,丹凤门以里脚下皇城、一步一寸皆是天家威严。连地上的每一块石砖都刻着工匠姓名,只待哪日石砖出了问题,便能立即寻到罪魁祸首。

臣要立世,君恩为先。宫里头那些皇子功臣尚且如此,隋意一个小小芝麻官更甚,与这些石砖工匠并无多少不同。

长安棋局之下,管他文臣武将、皇亲国戚,还是掌权谋臣、奸佞之人,终归只能做黑白棋子相互牵制。而棋盘外那博弈者,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人——

“微臣沈确,叩见圣上。”

金銮御座之上,那人摆了摆手,示意隋意平身。玄色长袍、广袖织金,五爪腾龙的纹样跃然其上,全然看不出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反而平添几分天家威严。

“朕记得,朕当时许了你户部与大理寺七日之限。朕还以为,沈卿能如约在七日之中为朕肃清假//币,现在看来,倒是朕强求了?”

当今皇帝四岁登基,掌大位近五十年。日日夜夜为国忧心、为民谋利。而今一瞧,就连声儿里也透着苍老。

沈淮川听出皇帝这话中多有不满,稽首道:“微臣无能,请圣上责罚。”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如今此案也算了结,卿唯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此时罚你,那是朕的不是——”

“微臣不敢。”沈淮川跪得笔直,又道:“罪臣江叙畏罪自杀,死前话语之中也多有暗示,说此案仍有涉罪之人。并且......微臣斗胆猜测,那罪人可能就在朝中。”

“圣上......”他顿了顿,抬头看向皇帝:“便不再往下查了吗?”

皇帝听罢,笑了一声:“此事朕心中有数,你不必再提。往后户部便不必再插手此案收尾了,朕会命大理寺接着肃清京中假//币。沈卿可听懂了?”

沈淮川轻叹,与他猜得并无不同,皇帝担心假//币流通于市会使百姓惶恐、失了民心,故而会命大理寺迅速结案,缴尽假//币。

若眼下自己颔首,假//币一案便会就此匆匆了结——即使众人皆能看出,江叙背后仍有推手,但皇帝金口玉言,他开了口,便是认准假//币一事全部归咎于江叙。

沈淮川虽不想这般,却只能颔首。

只因座上之人是皇帝,他忤逆不得皇帝的意思——更何况,今日他答应带隋意入宫面圣,便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微臣明白。”沈淮川顿了顿,又道:“微臣......自知此案办得不好,可臣想斗胆请圣上封赏。”

皇帝听了这话才抬了头,像是有了些兴趣似的:“在你们同辈之中,你已是封无可封的贵人,还想让朕赏你什么,开口便是。”

沈淮川道:“罪臣郗珍珠养女隋氏,识得各处铜矿异同,助大理寺破假//币一案。”

他顿了顿,抬眼去看皇帝神色,见皇帝未有不满之色才接着说:“先前圣上要臣带隋氏上京,如今一看,此人的确颇有才情。不知圣上是否属意,为隋氏选个官做。”

皇帝闻言瞥了沈淮川一眼:“既然卿开口了——”

皇帝顿了顿,看向跪在沈淮川后边的隋意:“抬起头来。”

隋意顺着皇帝的意思微微抬头,眸子却仍低垂着,不敢直视天颜。

默了半晌,皇帝才笑了一声:“朕记着,你小时候,朕还抱过你。如今倒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隋意哪能分辨这话真假,她自记事前便被养在郗府上。郗珍珠是先太后沾亲,若她幼时随老师进宫,被皇帝抱了两下也并非不可能。只是现下皇帝提起,颇有几分想与她拉进关系的意味。

隋意于是扯了扯嘴角,温婉笑意现于嘴角:“草民幸甚。”

语罢,皇帝便不说话了。隋意只觉呼吸之间颇有些压迫之感,半晌又听沈淮川道:

“微臣妄加揣测圣上心意,私自接罪臣郗珍珠学生回京、欲解眼下公主嫁礼一事,为圣上分忧。”

好一句避重就轻。

只见沈淮川跪得笔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桩桩件件,皆是死罪。请圣上赐罪。”

皇帝听罢,倒是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你这是死罪——”

上座之人一句话,足以定他二人生死。隋意闻言,也跪在一旁,屏气凝神、不敢妄动。少顷,只听皇帝问道:“隋意,你怨朕吗?”

她闻言微怔,半晌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郗珍珠旧案。到嘴边的“岂能不怨你这昏君”被硬生生咽了下去,再开口时面上已尽是忧愁无奈之色:

“草民敬受天恩,不敢欺瞒。若说不怨,圣上明查秋毫、必不信草民一面之词,还会与草民生了间隙。自老师死后,圣上多年关怀,草民万不敢忘。况且老师当日受罚,定然有错。既然犯错,便要有惩戒,这是世间真理。如此再想,便也不怨了。”

偌大的含元殿中,烛火爆裂噼啪作响。待她说罢,皇帝方才慈祥的模样像是撕裂了一道缝,眼中探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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