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沉眠夸下海口——她要一个人把方鹭扛回家,不借助任何内力。
事实上,她确实做到了。不过这个过程非常坎坷,有几次,她差点没有站稳,要和方鹭齐齐倒在大街。
方鹭一路上都在说梦话,梦里有他很想见的人,他又念不出名字,只能磕磕绊绊的吐出几个字音。
沉眠不忍心破坏他的美梦,到后面,她走得越来越稳,再没有颠簸一次。
到了半路,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她没有问方鹭的住处!
“方鹭,你家住哪?”沉眠偏头,盯着方鹭的脸庞,若有所思,“你咋酒量这么差?我和你说,不醒酒直接睡,明天肯定要头疼……”
头一疼,就会难受,一难受,陈年旧事也会滚出来。滚来滚去,到最后就会反胃,一反胃,就觉得自己是个睁眼瞎。
“方鹭,我也有一个很想很想见的人。”沉眠悄悄地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皓光……”
“月悬眉眼处,紧看镜花水月…”
沉眠读的诗不多,芳菲的藏书阁里却有很多诗集,传世佳作,孤本。她记得里面夹着一个妙趣本子,上边写的故事不知真真假假,有的太过实,有的太过虚,每一则都出乎意料,难以想象,结尾也大多虚无飘渺,扑朔迷离。
不过总归来说,确实符合“妙趣”二字。它说:心上人就似一轮白玉盘,可以看,可以摸,可以是个东西,也可以不是个东西,你爱时,它是白玉盘,你不爱时,它只能是月亮。
一切取决于我们自己。
“我的白玉盘。”沉眠艰难地空出一只手,指向天空,仿佛触手可得。
“方鹭,你看…是我的白玉盘!”沉眠晃了晃身子,眼眶逐渐发酸,“你好重…”
“我好想他。”
“我还想——”
沉眠忽地止住声,扯了扯嘴角,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只见方鹭用他那两双铁臂锁在她的脖子上,还用力的朝上一蹦,似乎是要远走高飞。沉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正想趁着方鹭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倾诉一番。
下一刻,还处在睡梦中的方鹭忽地说道:“白玉盘?好大喔……”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如果不是因为他下一句无厘头的话,沉眠差点以为方鹭是在装睡。
“父亲说,纸鸢不应该有翅膀。”
沉眠:“…”
“方鹭,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白玉盘的。”沉眠没想过方鹭会回答,毕竟夜深露重,他正在酣睡。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问,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要是所有人都知道就好了。”
“唉!负重前行,还有多久才能到。”沉眠念念叨叨,对着路过的一只萤火虫都能唠一句。
方鹭的住处离繁华的江陵城中心不近,听那个男人所说,他屋舍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出江陵城。
说到那男人,他不太正常——沉眠如是评价。
自从她突破后,内力比较以前更加浑厚,轻易就能瞧出普通人的功力。
可那男人,名不见经传,生得普通,只一双眼睛很是好看,这样一个不知姓名来路的男人,居然和她的实力旗鼓相当。
沉眠暗暗心惊,看来总榜排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平分秋色”卧虎藏龙,江陵城看上去虽安适如常,但只要稍微用心,就能嗅出不一样的味道。
沉眠对于这方面尚有一点敏锐,她隐隐能察觉到不久之后会有大事发生——不论是范家,还是那天初入江南遇见的神秘黄衣人,最近频繁发生的失踪案,遍布四处的正武门眼线,还有朝廷……
朝廷招兵买马,庙堂之上明争暗斗,那位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燕王却好像置身事外,多日称病不出,隐隐有放权之意。
这种种一切,风波诡谲,兴风作浪。现在蒙在鼓里的人尚且不知,而那些觉察一二的,也大多在等当头一棒。
等…为什么要等?
自然是等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
“郎君,在下帮你可否?”
明明这男人什么都没做,只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皆是嘘寒问暖,旁敲侧听,虽有失分寸,但也算是好心。
按道理来说,这种地步,沉眠不至于浑身不适,可现在,她看着男人的眼睛,愈发觉得憋屈烦闷,恨不得让他立刻消失。
这种不适感,在他不断的叨扰中,达到顶峰。
“我和他住处相近,如今已是子夜,郎君不妨早点回去就寝,我——”
“我为什么要把方兄交给一个陌生人?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想对我兄弟动手动脚,你是何居心?”沉眠扛着方鹭,气势一点都没落下,中气十足,“请公子自重,子夜时候阴气最盛,公子还是趁早回去安寝吧?”
比较以前,沉眠的脾气还是温良许多。若是以前,她根本不会去费什么口舌,扭头便走,有人拦路,也绝对是动手不动口。
“无话可说了?”沉眠冷嗤一声,重重擦过男人的肩膀,慢悠悠说道:“就此别过。”
“郎君。”那人急促赶了上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我没有对他动手动脚。”
“我只是想帮你。”
“我们不要就此别过。”
沉眠疑惑地抬头,眼前人一袭普通布衫,气质斐然,他没有笑,影子也冷冷清清,垂下来的长发还沾上湿露,实在称不上什么矜贵体统。
原因是他的眼神,他的口吻,他小心翼翼,动作笨拙又卑微,与印象里的那个人,没有一点相像。
不说云泥之别,也是大相径庭。
“我不需要。”沉眠步伐匆匆,更不想和这男人待在一处。
她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厌恶,对着追上来的男人,使出一招瞬掌。
如今,她早已习得炉火纯青。
沉眠没想到男人会半跪下来,更没想到他会吐血。
他们功力不相上下,男人就算一时不察,也不会不堪一击,沉眠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打消了刚才的猜测。
“不要再跟着我了。”沉眠冷眼相待,心情复杂,“不管你有什么目的。”
随着此话一出,旁边一丛杂草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沉眠随即瞥了过去,原来有几百只萤火虫。
可能是几百只,或者成千上万。
沉眠心乱如麻,腰酸背痛,顾及她与萤火虫的缘分,才分出一点心思,不过也是心不在焉,漫不经意。
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方兄,带你回家。”沉眠感慨一声,“看来远离喧嚣,也没那么坏。”
说罢,她没作犹豫的转身便走,没想过停留。
若是留住,耽搁一会,东方既明,晨光熹微,腐草就会魂飞魄散,变成第二日子夜诞生的萤火虫,最后形神俱灭。
《妙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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