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训练,与花子想象的挥剑斩鬼相去甚远。首先是体力——沿着陡峭的山坡奔跑,直到肺叶如同火烧,双腿灌铅般沉重。然后是柔韧性——将身体扭曲到近乎极限的姿势,拉伸带来的剧痛让她无数次惨叫出声。还有力量——用木棍反复击打树干,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鳞泷左近次是一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老师。他很少说话,指示简洁明了,做不到便是更多的重复,直到晕倒或者……做到为止。他不会安慰,不会鼓励,只是在花子每一次濒临放弃时,用那双透过天狗面具依然清晰可见的严厉目光注视着她。
“呼吸!”这是他最常说的话,“注意你的呼吸!让空气充满你的肺部,融入你的血液!”
花子咬着牙,将惨叫和眼泪混着汗水一起咽下。
她开始明白富冈义勇所说的“比死亡更痛苦”是什么意思。身体的疼痛尚可忍受,但精神上的折磨更甚。深夜,她总是被噩梦惊醒,家人的惨叫、杏子无神的双眼、恶鬼咀嚼的声音……无数次,她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怀疑自己的选择。
但天一亮,她依旧会爬起来,走向训练场。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月?或许更久?花子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虽然瘦弱的手臂有了结实的线条,但她的体力依旧贫弱,挥棍几百次就会脱力,速度与爆发力更是无从谈起。绝望如同狭雾山的湿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心里。
她看着自己布满伤痕和薄茧的双手,总会想起富冈义勇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在训练中放弃,或者……死亡。”她害怕自己就是那绝大多数。
这天,鳞泷左近次将一把粗糙的木刀递给了她
花子握着自己生平第一次接触的木刀,内心充满了为家人复仇的决心。然而,这份决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不对。”鳞泷左近次的声音毫无起伏,“手腕太僵硬,呼吸全乱。”
花子咬牙调整,可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
最致命的是呼吸法。
“水之呼吸,要求的是如流水般自然顺畅的呼吸节奏。”鳞泷左近次示范着,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
花子努力模仿,却总是憋得满脸通红,要么就是气喘吁吁。她感觉不到任何“流水”的顺畅,只有窒息的痛苦和肺部火烧火燎的灼痛。那传说中的、能增强体能、赋予剑士斩杀恶鬼力量的“呼吸法”,对她而言,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厚玻璃,看得见,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无论她如何拼命尝试,那口“气”总像是难以驯服的野马,无法顺畅地流转全身。她能勉强模仿呼吸的形态,却始终触摸不到其核心——那种让生命能量燃烧、让身体潜能爆发的“律动”。
夜晚,她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草枕。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没用?爸爸,妈妈,杏子……对不起,我连给你们报仇的能力都没有吗?
第二天,她更加拼命。天不亮就起床挥刀,直到深夜还在练习呼吸法。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训练服,手掌磨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泡,血泡破了,结成痂,又磨破。她累得几乎站着都能睡着,可进步依旧微乎其微。
“你的意志力很强。”某天训练结束后,鳞泷左近次对她说,面具后的目光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但斩杀恶鬼,仅靠意志力是不够的。你的身体协调性、对呼吸的感知天赋,确实……异于常人。”
他说得很委婉,但花子听懂了。异于常人,就是差,就是笨拙。
可是那又怎样,普通的样貌,普通的名字,普通的天赋,这种事情不早就知道了吗,爸爸妈妈更喜欢聪明伶俐的妹妹,富冈先生明明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却已经是柱级别了,明明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但是依旧学不会呼吸法。
“鳞泷老师,”花子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我……我还有机会吗?我还能握住日轮刀吗?”
鳞泷左近次沉默了片刻,山风吹动他花白的发梢。“刀,谁都能握住。但能否用它斩杀恶鬼,取决于你能否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他指了指山谷间奔腾而下的瀑布,“水,并非只有溪流的温柔,也有瀑布的猛烈,有深潭的沉寂,有冰的坚硬。义勇的‘流流舞动’是他的道路,未必是你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花子听起来像是在劝她放弃。
“你的身体记住了艰苦,你的眼睛习惯了观察细节,你的意志在一次次失败中未曾崩溃。这本身,就是一种‘强’。”他顿了顿,“或许,你无法成为像义勇那样挥出斩断江河剑技的剑士,但你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在黑暗中生存并且战斗的方式。”
“属于自己的……方式?”花子喃喃道,泪水依旧在流,但眼中多了一丝迷茫的光。
“没错。”鳞泷的声音沉稳如山,“继续磨练你的体能,那是你唯一能绝对掌控的基础。同时,不要停止对呼吸法的尝试,哪怕它无法成为你的力量源泉,也能稍微强化你的体魄。更重要的是,去思考——当你面对恶鬼,无法依靠绝对的力量时,你还能依靠什么?”
春去秋来,半年多的时间里,她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最基础的劈砍。
狭雾山的秋雨带着刺骨的寒意,花子却固执地在泥泞的院子里继续挥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泥水溅满了全身。疲劳过度让她脚步虚浮,一次全力挥砍后,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泥水里,木刀也脱手飞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泥浆的咸腥味窜入鼻腔。她趴在泥水里,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挫败感、悲伤、对自己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她。她像受伤的野兽般,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发出压抑已久的、绝望的呜咽。
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下来?如果活下来的是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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