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荞将目光移到那张与新婚夜见过的夫君无二的脸上,缓缓眨了眨眼。
这一刻,她怔地连呼吸都忘了,面上皆是混着错愕与迷乱的木然之态。
不是说好来见夫君的吗?
怎得夫君又成小叔了?
让她起来?
起来是不可能起来的。
何止是起不来,她此刻多想自己能瞑眩猝倒,顺带踣在地上给他们一人磕一个。
继而再扒着他们的绔管,求求他们不要将自己再次把小叔当成夫君,还柔态承迎地匐在男人身上怯语祈容的样子说出去。
适才所犯错处太多,叶念荞甚至都不知该从哪处求起。
尤琮尉见叶念荞目眩身倾地僵在地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微死感。
再联想到今夜发声的一系列的荒唐事后,那昂藏八尺的健硕男儿也是愈发焦躁了起来:
“我是放出消息今夜同裴观砚一起在听香榭宴客,可那都是唬外人的,你又不是不知晓真正的裴观砚此刻正在外公干。他怎么来这儿,飞回来啊?”
“哎呦喂!你这样将守之兄刚过门的娘子带来这处,待守之归来之时,我该如何向他交待!”
卫姞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亦腾得红了耳尖,她无措地动了动喉头,底气不足道:
“可……”
“可…你当初求娶我时,明明答应我爹娘此生不纳妾室,不养外室,不沾章台柳处……若不是你出尔反尔,我怎会心中生急,冒失如此?”
“你寻花问柳,不是好人,我……我要休了你!”
话茬子乍听之下虽硬,但卫姞早失了原本的理直气壮。
言语时还略微偏过头去,闪避着尤琮尉的目光。
尤琮尉顿时被那“休夫”二字逼到气急败坏,“休夫?好好好,好你个卫姞。你你……你还委屈上了?”
“你瞧瞧,四周围好好瞧瞧,哪里有女子进来过的痕迹?”
卫姞依言去看,之间整个雅间的青砖地面都扫得发亮,无一根珠钗掉落,房内也无任何脂粉之气。
四张桌台上均只摆了一只孤零零茶盏,杯沿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唇脂印子。
卫姞不死心,又弓着腰朝大敞的槛窗下看。
尤琮尉简直快被气笑了,“还往外瞧什么?那群娇滴滴的花娘还有从高楼跳窗而逃的本事不成?”
“原本谈合的人都跑啦!我与裴家兄弟足足斡旋了三月,才取得他们那一点信任。你这么一搅合,那两个匪头全给吓跑了……你知不知晓苏浙两地……”
“尉兄,于公之事,不宜多言。”
眼见尤琮尉越透越多,裴松照只得蹙着眉出言阻拦。
八尺大汉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拱手请罪道,“持之兄,此事闹成这般时实非某所愿,可阿姞毕竟是某之内室人。若你有什么愤懑不满,只冲某一人来便是。”
事到如今,卫姞才认清了尤琮尉真是再谈正事。
方才揣着的一肚子怒气,在此刻皆化作了悔意,面上又窘又迫,迅速涨红。
没想到自己都无理取闹成这般了,尤琮尉一开口还是护着她。
卫姞捂着发烫的脸颊求饶,鼻间一酸,声音细地像是蚊虫在叫,“琮郎……”
尤琮尉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地吗?”
裴松照还算平和,“无碍,日后再多费些功夫便是。”
“公事上一切好说,只是这私事上……”
尤琮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忙道,“持之兄直言便是,不必顾及某的颜面,某的颜面早被这悍妇丢尽了。”
裴松照神色锐利地扫了眼卫姞带来的女使,道:“于私事上,还望尉兄能严束内眷与仆从之口。今日席间诸事,需得烂在腹中,半字不可外传。”
“若有什么关于今夜的只言片语泄出,污了我嫂嫂名声,届时,才真是难办了。”
叶念荞兀然被点,加之又是有关自己名节的大事,总算是提起了几分精神,竖着耳将裴松照的话都听全了。
然后朝他投去一个感念的笑。
尤琮尉见裴松照并不打算追责卫姞,这才松了气,忙不迭点头道,“这是必然,这是必然!否则我也不好同守之兄交代的。”
闹完事的后果就是,尤家的女使与小厮们将听香榭三楼里里外外都拾整了一遍。
此一番修整后,夜漏将尽。
夜色渐浅,剩余的清辉又在靛色的夜幕中浸了浸,似是蒙了层薄薄的蝉纱。
叶念荞知晓自己不能再卧在地上装死,到了该走的时候。
少女轻咬唇瓣,避过众人的视线,拢着那身不属于自己的外袍悄悄从地上爬起,又蹑手蹑脚地站到裴松照身后,等着他们全部收拾完后,将自己送回裴府。
折腾一个晚上,搞砸这么多事,卫姞的情绪自然也跌倒了谷底。
临走前,还是没憋住脾气,目露凶光地朝男人所在的方向道,“裴松照,往后对我夫君态度好些!不准你再这么吓他。”
叶念荞寒毛一耸,又敬佩起卫姞那慑人“雌风”来。
没想到世间竟真有能活得如此畅快的女子,想对谁甩脸就对谁甩脸。
她望着面前女子那张略显凌厉的面孔,再次歆羡不已。
原以为裴松照听了卫姞那般戾气逼人的话语,要么惶恐,要么生怒。
可谁知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笑,还朝着卫姞狎戏道,“尤夫人这脸变得还真快,刚刚还喊打喊杀地要休夫,现下又替你夫君委屈起来了。”
卫姞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喉间哂出一节“哼”音,显然对裴松照的浮滑的腔调颇为不满。
“不要你管!”
扔下这四个字后,卫姞也不管裴松照什么表情,直直朝着叶念荞而来。
叶念荞猝不及防对上她那张横眉立目的脸,吓到又躲回裴松照身后。
卫姞不耐地伸手,将她一把扯了出来。
就在叶念荞被她的气势吓到下肢打颤之时,卫姞却朝她拱手行了个大礼,“叶娘子,今夜之事是我之过,连累你无端受了这么一遭。我卫姞欠你一个人情,若是往后有什么难事,直接来尤府寻我便是。”
言毕,卫姞从腰带间的褶皱处掏出一枚竹符递给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叶念荞受宠若惊地伸手接下。
指腹轻擦过上头纹路,只见竹符上刻了一个很特别的“姞”字
叶念荞觉得自己快被这位恩怨分明、快意恩仇的女娘迷倒了。
前提是——若她没看见卫姞腰间共放了好几块刻了“姞”字的竹符的话。
叶念荞讷然无言地将竹符收进袖中,不明白卫姞为何要随时随地带着这么多牌子。
莫不是什么侠义心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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