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院子里面一圈挤满了人,风燃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呆着。
“啊!哎呀!”
“哈哈哈——”
她来得正巧。
此刻,一身红衣的新郎正站在院子中间捂着脸,控制不住地叫喊。一群大娘大姐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嘲讽,甚至有个阿婆拿着一根棍子往新郎身上招呼。
风燃不解地问旁边眉飞色舞的姑娘:“请问,她们为什么要打新郎啊?”
她以前总是忙着应付课业,出府游玩的机会并不多,后来搬到宫中住,又整天忙着帮母后争宠,忙着缓和父皇母后的关系,还忙着掏心掏肺地……算了,不提也罢。
所以,她对于民间婚嫁不甚了解。
“你是外面来的吧?”姑娘看了风燃一眼,便将目光投到怎么都躲不掉的新郎身上,却不忘给风燃解释,“这是我们坟城的规矩,新郎亲迎第一关——下婿,就是要遭受新娘三姑六婆的戏弄调笑,甚至杖打,才算过关。”
“这,这新郎也愿意啊?”
“那有什么,若是轻易就将新娘娶到了,他才不会珍惜呢!男人嘛,就这个德行!”
这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很老到,像是看透了红尘,不,看透了男人。
一位热心的圆脸大娘凑过来:“就是,你外来的不知道——咱们坟城姑娘的嫁妆都老多老多了。不然你以为这些个男的为啥千里迢迢到这沙漠里来娶妻啊!”说完,给了风燃一个“明白了不”的眼神。
风燃只好点点头,实在不知道打新郎有什么好看的。
所幸这个环节没有持续太久,礼生在一旁提唱:“请新郎吟诵一首催妆诗~”
新郎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门高声吟诵:“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好啊,好啊!”
“新郎可真是有才。”
新郎的同伴齐声呼喊:“新妇子,催出来!”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侍娘擎着大团扇将新娘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礼生唱道:“请新郎再吟诵一首却扇诗~”
新郎歪头沉思片刻,朗声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新娘将团扇移开,露出精心装扮的面庞。
众人一声声叫好夸赞,新郎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
随后,新郎被簇拥上马,新娘被送上花轿。唢呐响起,声音直冲云霄,仿佛要击碎无月的黑夜。
有些人跟着迎亲的队伍走了,还有的人依旧站在院子里。风燃也想跟着后面凑热闹去,却被旁边的姑娘一把拉住,风燃疑惑地朝她看去。
姑娘说:“没什么好看的,他们绕一圈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风燃又站回了原处。
“喂,我叫寒江雪,你叫什么?”
“风燃。”
“哦~”寒江雪手一拍,声音拐了好几个弯,“你就是芳华姐店里新来的那个姑娘!”
“是我,你也认识我们别掌柜?”
一听是别芳华的熟人,风燃这才仔细瞧了瞧身边这位姑娘。
寒江雪个子高挑,只比风燃矮了一点,一身玄色男装,和干脆利落的性格相得益彰。只是,她长着一张可爱精致的面容,哪怕是满脸杀气,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寒江雪高兴地说道:“没错!我和芳华姐情同亲姐妹,既然你是她的人,那也是我的朋友。”
风燃忽然想起,柜台上那只张牙舞爪的金蝎子就是眼前这个姑娘送的。一想到她喜欢的那些个蛇鼠蝎子,风燃就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你怎么了,冷吗?”
“没有。”风燃尴尬地转移话题,“你听,他们回来了!”
“不是,那是远处的唢呐声。他们还得有一会儿呢。”寒江雪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果不其然,迎亲的队伍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之后就是经典的拜堂环节。坟城的新人拜完堂之后,还需要拜双方的亲戚长辈,风燃参加胭脂婚礼的时候也看过。
不过,风燃怀疑这个习俗是为了收礼金。
礼生提唱:“请各位宾客入座~”
寒江雪拉着风燃就往筵席处走去:“走,吃饭去!”
“寒姑娘,我只是来凑热闹的。”风燃欲抽回自己的胳膊。
“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啊!”寒江雪说着说着反应过来风燃的言外之意,“这你又不知道了吧!我们这儿的筵席不光招待被邀请的亲朋好友,还要招待所有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你就放心地跟着我吃就行了!”
“这样啊!”
倒是和京城的习俗不一样。
风燃任由寒江雪拉着入席,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桌子上的菜有一半都是海错,酸辣海蜇丝、椒香龙虾、蒜蓉粉丝蒸扇贝、清蒸大闸蟹、清蒸大菱鲆、清蒸青口贝、海参豆腐汤、烤秋刀鱼、葱爆蛏子、生腌螃蟹,简直比风燃上辈子吃过的海错种类都多。
风燃指着一碟卵圆形的贝壳问:“江雪,这是什么?”
“血蛤,吃过没?”
雪蛤?
风燃摇摇头。
寒江雪笑得真诚:“要不要尝尝?”
“这个怎么吃?”
“掰开沾醋吃。”
风燃不熟练地尝试卡着缝隙掰开两个贝壳,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贝壳好不容易有了裂开了口子,一股腥红的血液从她的指尖往下流。
“啊!”
风燃两眼一黑,惊呼道:“怎么有血啊?”
一桌子的宾客异口同声地笑道:“因为是血蛤啊!”
“血蛤血蛤,当然有血啦~”
大家脸上并无嘲笑之意,风燃耸了耸肩,也跟着后面笑了起来。没想到吃个小小的血蛤,还能丢这么大的人,风燃有些哭笑不得。
桌上好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寒江雪也歪着头说:“敢不敢试试?”
“这有什么不敢的!”
它既不能跑,也不咬人,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一坨肉罢了。
风燃用没沾到血的手拿起筷子,将那坨血肉模糊的东西夹起来放到醋碟里,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生怕再晚一瞬,她就不敢尝试了。
“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有点腥。”她没有细品。
“生的嘛,难免腥的。”寒江雪说。
“不错不错!”
大家见她能接受,都表现得很高兴。
风燃刚擦完手,就听见寒江雪问:“你吃过这个吗?”
她看过去,寒江雪的筷子指着盘子里摆成一圈的一块块被炸至金黄的鸭蹼状排骨。
风燃只能分辨出每块中间细长凸起的部分是脊柱骨,两边大概是展开后略微外翻的肉,原本的形状应该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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