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海表面折射着稀薄的月光,像洒下了一把细碎的、冰冷的钻石。
哪吒抱着臂,赤金魔瞳望着下方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渊底黑暗,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暴戾低气压。
玄龟清气构筑的晶宫在身后散发着温润微光,却丝毫驱不散他眉宇间凝聚的阴鸷。
敖丙站在他身侧几步之外,月白鲛绡残破的衣袂被带着深海寒意的水流拂动。
他摊开掌心,那枚古朴的暗金婚戒静静躺在苍白的手心。
戒身雷纹游走,中心一点冰蓝星芒微闪,那是混沌珠余烬与雷纹香灰熔铸的魂灵烙印,也是哪吒半颗心的容器。
戒身内侧,一道深刻的裂痕蜿蜒,无声诉说着剜心时的惨烈与决绝。
“申公豹说,玄龟祖地就在这下面。”敖丙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渊底沉睡的亡魂,又像是耗尽了力气。
“是清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他们魂归之所。”他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戒身那道狰狞的裂痕,冰蓝的瞳孔映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
哪吒猛地转过头,赤金的魔瞳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敖丙脸上,也钉在他掌心那枚刺眼的戒指上。
“归途?”他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残忍嘲弄的弧度,嘶哑的嗓音像粗粝的砂纸狠狠磨过焦炭。
“魂都没了,烧成灰了!照个屁的归途?照给谁看?给这些黑漆漆的海水看笑话?”每一个字都裹着火星和冰碴,砸在寂静的海水里。
敖丙抬起眼,迎上那双燃烧着暴戾与毁灭的眼睛,里面翻涌的痛苦和抗拒几乎要将他灼穿。
他没有退缩,冰蓝的瞳孔清澈而疲惫,带着穿越者看透宿命后的了然与一丝悲悯。
“总要有人记得,”他声音依旧很轻,却像一把柔软的锥子,稳稳钉进那狂暴的壁垒。
“他们曾存在过。玄龟族长,幼兽,那些冲锋的战士他们不是[堕灵],他们是英灵。”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深渊。
“记得,本身就是一种归途。”
“记得?”哪吒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中了最痛的地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如同夜枭的悲鸣。
他猛地伸手,不是去拿戒指,而是带着一股毁灭般的狠戾,狠狠攥住了敖丙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敖丙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那枚暗金戒指瞬间被挤压在两人紧贴的皮肉之间,戒圈边缘锋利的棱角,毫无阻碍地深深切入了哪吒自己的掌心!
暗金的血珠,粘稠如融化的金属,立刻从哪吒紧握的指缝间渗出。
它们没有在水中晕散开,反而如同拥有生命的不祥活物,凝成一颗颗沉甸甸的珠子,坠入下方深沉的黑暗,拖曳出短暂而诡异的锈色轨迹,旋即被无尽的墨色吞没。
敖丙瞳孔骤缩,手腕传来的剧痛和那刺目的暗金让他呼吸一窒。
“哪吒!”他低喝,试图抽手。
“麻烦!”哪吒像是被自己的血烫到,又像是被敖丙那声呼唤惊扰,猛地别开脸,粗暴地甩开了敖丙的手腕,动作大得带起一片翻涌的水流。
他不再看敖丙,也不再看那深渊,赤金的魔瞳死死盯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掌心,那翻涌的暴戾之下,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露出底下从未示人的、近乎仓惶的底色。
他周身紧绷的戾气依旧骇人,却仿佛被那道暗金的伤口撕开了一道口子,泄露出内里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某种无法承受之痛。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只有那不断滴落的暗金血珠,无声地诉说着失控。
敖丙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腕骨上清晰的指痕迅速泛红发青,那枚暗金婚戒被甩脱,却没有下沉。
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静静地悬浮在他身前幽暗的海水中,戒面的冰蓝星芒在绝对的黑暗里固执地闪烁,像一颗坠入深海的星辰。
他沉默了几息,冰蓝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那个浑身是刺的凶兽,只是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苍白修长的指尖轻轻触碰那枚悬浮的戒指。
戒身冰凉,那道深刻的裂痕硌着指腹,传递来一种沉甸甸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悸动和痛楚。
他不再言语,只是指尖缠绕上一缕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冰蓝龙息。
龙息如同最温柔的笔触,缠绕上那枚悬浮的暗金戒指,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它,然后牵引着它。
如同牵引着一盏微弱的魂灯,向着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渊底黑暗,缓缓沉去。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告别与告慰。
哪吒依旧背对着他,挺直僵硬的脊背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
他没有回头,赤金魔瞳死死盯着自己掌心那道缓慢愈合的伤口,暗金的血已经止住,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边缘微微焦灼的裂痕,如同他灵魂上永不愈合的伤疤。
敖丙牵引戒指下沉的动作带起微弱的水流,拂过他垂落的发梢,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左手,指节捏得惨白,微微颤抖着,泄露着强行压抑的惊涛骇浪。
下沉。
无边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包裹着那一点冰蓝星芒,也包裹着敖丙下潜的身影。海水冰冷刺骨,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死亡和遗忘的气息。
渊壁陡峭,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这里没有生命,只有永恒的沉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敖丙指尖缠绕着戒指的龙息,终于触碰到了渊底。
不是预想中的淤泥。
冰冷、坚硬、光滑。
他低头,脚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巨大而平坦的晶簇平台。
并非岸上那种流光溢彩的晶石,而是最深沉、最内敛的墨蓝色,如同凝固了万载玄冰,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同样深色的晶尘。
平台边缘,无数尖锐的墨蓝色晶簇如同沉默的墓碑,刺向黑暗的虚空。
这里,就是玄龟一族真正的祖地,清气沉淀的源头,亦是魂归的墓园。
敖丙悬浮在这片沉寂的晶台之上,冰蓝的瞳孔映着脚下深邃的墨蓝。
他松开指尖的龙息牵引,那枚暗金婚戒,带着中心一点冰蓝星芒,如同归巢的倦鸟,缓缓地、无声地向着下方光滑冰冷的晶台沉落。
就在戒指即将触及晶台表面那层深色晶尘的刹那。
嗡!
一点极其微弱的、冰蓝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戒指正下方的晶尘中亮起!
如同投入深潭的第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亘古的死寂!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第十点、第一百点!
仿佛沉睡的星河被瞬间唤醒!以那枚下落的暗金戒指为无形的圆心,整片广袤无垠的墨蓝色晶台之上,数不清的冰蓝色光点骤然点亮!
它们并非漂浮在晶尘之上,而是从晶台内部透射出来,穿透了覆盖的尘沙,如同深埋在冻土之下顽强钻出的星火幼苗!
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转眼间便连成一片!
它们并非柔和的烛火,而是带着一种清冽、锐利、甚至有些刺目的冰蓝光辉,如同无数柄出鞘的寒冰利剑,撕裂了渊底厚重的黑暗!
万盏星灯,于此一瞬,无声怒放!
整个玄龟祖地,这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死亡墓园,骤然被一片浩瀚、冰冷、却又无比纯净壮丽的冰蓝色星海点亮!
无数尖锐的晶簇折射着这清冷的光芒,如同无数柄指向苍穹的蓝色利剑,构成一片肃杀而神圣的碑林!
光芒照亮了敖丙苍白的脸,照亮了他冰蓝瞳孔中翻涌的震撼,也照亮了他身后那片依旧幽深的、悬浮着的身影。
哪吒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悬浮在敖丙身后不远处的黑暗边缘。
他没有靠近那片冰蓝的星海,整个身影几乎要融入身后的墨色。
赤金的魔瞳被下方骤然爆发的万盏冰蓝星灯映亮,那翻腾的暴戾如同被强光驱散的浓雾,短暂地消散了,只剩下纯粹的、近乎空茫的震惊。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片由亡者之地绽放出的、冰冷而磅礴的□□,看着那枚小小的暗金戒指,如同真正的星辰般,缓缓沉落在那片冰蓝星海的中心,被无数“利剑”拱卫。
敖丙悬浮在星海之上,冰蓝的瞳孔倒映着下方无垠的冰蓝光芒,如同沉入了另一片星海。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怆、震撼与释然的洪流席卷了他,冲垮了所有强撑的疲惫。
他微微仰起头,银白的长发在冰蓝光芒中流淌着清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穿透灵魂的平静,在这无声的星海墓园中清晰回荡。
“此灯照归途。”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冰蓝流光,如同调皮的小鱼,从那片浩瀚星海的中心,那枚暗金戒指所在的位置,倏然窜出!
流光轻盈地绕着敖丙悬浮的身躯游弋了一圈,然后在他眼前骤然停顿、凝聚!
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由最纯净冰蓝清气凝聚而成的小小玄龟虚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它背甲上的纹路依稀可辨,正是当初那只叼着逆鳞、撞舰自爆的幼兽!
虚影比过去更加凝实,轮廓清晰,那双由清气点亮的眸子,灵动地眨了眨,带着一种跨越了生死的、纯粹的孺慕与欢喜。
它没有看哪吒,小小的虚影尾巴一摆,轻盈地游到敖丙面前,仰起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敖丙垂在身侧、犹带青紫指痕的手背。
然后,它张开虚幻的小嘴,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仪式感。
衔住了敖丙左手无名指上,那枚他一直戴着的、同样古朴暗金、刻有雷纹的婚戒戒圈!
冰蓝的清气虚影,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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