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陆
“你已经疯了……”
霍湛英轻声说出这句话,给面前地男人下了定义。
一种难以言状的神情布上她的脸,她皱着眉,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沈煜渊,直到这时,霍湛英好似才初次认识他,认识到这个与她共处了十年的人。
沈煜渊的眼里蓄着泪,似乎这句话像一把刀一样穿透了他的心,带给他的痛苦比脖颈上的伤口更甚。
“我本想着,你只要肯和我和盘托出,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你我已经共同度过了十余年。”
霍湛英轻启唇瓣,眸光寒冷至极点,闪出鄙夷的光芒:
“但你,你竟然想用所谓的‘爱’,让我容忍你的行径,哪怕我所做的事情真的是为了我自己,但是没有我,你也只是一个史书上寥寥几笔的亡国之君而已。”
她缓缓踩过地上那些花团锦簇的布料,沈煜渊跪坐在地上,只能仰着头,任由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事情变成这样,“亡国之君”对沈煜渊来说已经无关痛痒,他的手无意识的拉上她的衣摆,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在她面前。
“骗别人可以,不要把自己也骗了,‘爱’不是你自私的借口,人有贪欲不可避免,只是都该适可而止。”
“你说你爱我,可你从未想过告诉我我来到这的真相,我一点都不怕告诉你,我根本不介意所谓的生生世世是否是真的,毕竟我不认为下辈子的我还会是‘我’,更别提会和什么人扯上关系了。”
等她再次垂下眼,看着沈煜渊地目光中竟带上了些许愤恨:
“你可以有私心,也可以做了错事,只要你对我坦诚,这一切我都不会同你计较。”
“我最无法容忍的,是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
沈煜渊在听到“背叛”这个字眼时,犹如被雷劈了一般赶紧出口否认,他知道“背叛”对于霍湛英来说是底线,所以他才会疯狂摆脱这条罪名。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我没有想瞒你,我只是、只是想,过了这阵日子,等我们成了婚,我们就可以慢慢——”
“够了!”
在霍湛英冷厉的目光里,他胆怯的闭上了嘴,听着她低声斥道:
“你以为成婚了,就能彻底将我和你绑在一起了吗?”
“你心里清楚,夫君在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必需品,难道成婚后我就不能杀了你取而代之吗。”
霍湛英在这一刻绝对是愤怒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创伤还能被最亲近的人再次揭开,那已经结痂的疤痕被粗暴的扯开,露出里头糜烂的血肉。
另一方面,她更是气愤,她气愤沈煜渊竟想用所谓“爱”的糖衣,包裹住名为“谎言”和“背叛”的毒药,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吞下。
霍湛英无比厌恶这种行径,倘若伤害也可被爱裹挟,那么难道地府里的恶鬼对生者纠缠不休,直直拉着她去死的行径,也能被称作“爱”吗?
“爱”不是一张遮羞布,只要打着它地名号,一切行径都百无禁忌。
霍湛英恨他,但是她会杀了他吗?
她知道自己不会,先不说沈煜渊的错还没大到非得杀了他泄愤的地步,就算真有那么大,她也不能在此时动手。
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沈煜渊已经一言不发的跪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辩解的兴致,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到霍湛英的手上,像一个罪犯般等待判决。
可下一秒,他忽地像一棵被拦腰砍断的树木,直直栽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安静的犹如死人。
霍湛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立刻弯下腰,近乎是扑了上去,将沈煜渊的头翻了过来,检查他的身体。
脖颈上的刀口不深,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战斗经验丰富的霍湛英有分寸,这点伤不至于让他昏厥。
“来人!”
霍湛英的语气已经十分急躁,便高声对外呼喊道:
“陛下晕厥了!传太医来——!”
殿门被人慌忙推开,周遭顿时乱作一团,太医院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医几乎是被人架着赶往紫宸殿的,甚至于霍湛英还调了蜜魄来看诊。
众人围在病床前忙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时才散去,曲商拿着蜜魄给的方子,按着霍湛英的吩咐亲自去盯药,而霍湛英则是又坐在了病床前,看顾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沈煜渊。
蜜魄站在她身边,看着霍湛英,眉眼间有几分复杂,轻声说着:
“楼主,陛下多年酗酒,身体本就不比寻常男子般健壮,幼年受到虐待,就算楼主这几年精细地照顾着,五石散留下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了。”
“此次昏厥,想来是因为多日操劳,加之刺杀留下心间的瘀血迟迟无法散去,气息虚耗,属下以为,陛下如此——”
她压低了声音,附在霍湛英耳边说:
“不是长久之相。”
霍湛英眼神一暗,目光始终未从他苍白地脸上移开。
蜜魄的说法极为隐晦,她绝不是个轻易会下这种判断的医师,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好好养着,沈煜渊极有可能没多少年可以耗了。
霍湛英蹙起眉,嘴抿成一条直线,一种死寂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蜜魄站在原地,久久等不到霍湛英的反应,久到她都以为她不会说什么了。
霍湛英才开口,尽管她的语气没有多少情绪起伏,但还是从开口的颤音暴露了她内心的忐忑:
“还有多久。”
蜜魄没有直接回答,看着霍湛英的脸色,她也拿不准这二人之间又出现了什么问题,只能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
“看楼主想让他活多久。”
意思就是,只要没有周全的照顾,以及药师长期的养护,他的身体就会像一朵不合时节盛开的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衰败。
霍湛英长长的叹了口气,思绪百感交集,在发觉人命如此微薄时,感觉爱恨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或者说,有些事不是完全无法解决,也不是非要走到你死我活地地步。
蜜魄观察着她的脸色,过了好半晌才敢出声问道:“那楼主,药方我们该怎么安排?”
“我下令把你和砚影调回开封,以后没有急令无需外出任务,你们留在皇宫里,你就作为女医官待在我身边,方便时刻观察煜儿的病情。”
蜜魄嘴上应着,脑子里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煜儿。
她暗笑,看来这封后大典还是要办的。
霍湛英半垂着眼,接着缓声说道:
“在我封后之后,我会在半年内组织一支军队,招贤纳士,取代宫内禁军的地位,把控皇城的布防,而将领的位置,我打算就留给砚影。”
蜜魄砚影两姐弟,是霍湛英所有手下中最受她青睐的,不仅是因为他们对着她绝对忠诚,更因为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无人可敌,受到重用,无面楼的人都心服口服。
霍湛英轻抚上沈煜渊的手背,温热的掌心触上寒凉的体温时也停顿了一瞬,接着她抬起眼。
沈煜渊尚且还在晕厥,羽睫投出一小片阴影,俊美的如同女子一般的脸上总是苍白的毫无血色,脸颊处却微微凹陷下去,只是不显眼。
霍湛英好像恍然才发觉,他自少年起就一直养不精神,到了冬夏两季,就连最小的沈珉都没有他生病的次数多。
只是在她面前,沈煜渊好似一直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尽管有时会说一些胡话,但是他总是将最依赖、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在她组建了无面楼以后,这种情况更甚。
见面的次数越发少,从一开始的天天见,到隔几天才能见一次,甚至之后一月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怕是她前去赈灾的那段日子,他自己在开封也是从未有过的寂寥吧。
十年时间,她从没将他当作弟弟看待,所以接受他的爱意对霍湛英来说毫无负担。
男欢女爱不过是世间最为平常的事,霍湛英上辈子哪怕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也从未着急婚嫁之事,这辈子也不过是个新的尝试罢了。
但沈煜渊,这个人能够让她愿意尝试,也是极为难得的。
记忆涌上心头,那个在她面前永远天真的男人,永远像个孩童依赖着她的男人,将一切爱恨都系于她一身的男人。
沈煜渊在她面前哭,在哭喊,在不甘,在委屈,甚至是在愤恨。
但也在她面前安睡,在她面前微笑,在她面前耍宝,在她面前陷入情欲。
这一刻霍湛英在想,欺瞒确实是他犯下的错,可沈煜渊犯下最大的错也就只是欺瞒了,比起人生阅历丰富的她,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那么……或许她也可以……
稍稍宽恕他吧……
亦或许,她也该道一声歉呢。
霍湛英守在沈煜渊的榻前守到了半夜,曲商将药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用了蜜魄出的主意,用着薄薄的竹片将药汁引了进去,才勉强喂下。
“楼主。”
曲商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是否需要为您安排晚膳?”
霍湛英连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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