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绮眠“咦”一声,转身说:“瞧我这记性,公公的腰牌原来在这儿,实在抱歉,这就还给公公。”
站在殿外的不是瑞昌,又是谁?
瑞昌道:“莫以为圣上允了捐输一事你便一劳永逸,你动了皇室的金银,整你的法子多的是!”
要皇室大出血,只有乐绮眠能想出这个鬼主意。曹病已衰颓,她才能抄检曹党,但动皇室的利益,她是自寻死路。
“瑞昌,”一道清润的少年音忽然响起,“不得对乐小姐无礼。”
瑞昌一僵,看清来人,当即躬身行礼:“殿下冤枉,她盗走了咱家的腰牌,咱家是让她物归原主!”
李恕刚入宫时,是瑞昌负责照看。等被立为太子,瑞昌也随之迁为都押班。主仆二人素来亲厚,说话也无甚拘束。
李恕道:“乐小姐当真拿了他的腰牌?”
乐绮眠无辜眨眼:“回殿下,公公兴许记错了,我并未见过什么腰牌。”
瑞昌勃然大怒:“武安侯怎么生出你这个撒谎不眨眼的东西?!”
倒是李恕困惑了:“腰牌不就在你腰间?”
瑞昌愣住,低头看去,腰牌居然挂在带上。
乐绮眠笑吟吟:“我位卑言轻,公公误会也无妨,但随贵人办差,可不能这么马虎。”
是她!
瑞昌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能在李恕面前发作,仿若哑巴吃黄连,只能将苦咽回肚中。
李恕随手叫停:“瑞昌,你先退下,本宫有要事与乐小姐相商。”
他引乐绮眠在御苑的暖房落座,这里萱草烂漫,像处世外桃源,与枯败的冬景格格不入。
“国事蜩螗,本宫虽为太子,却未能尽绵薄之力,心中不安。刚才在殿外听说捐输之事,私库恰好有余裕,”李恕语气认真,神色又有些腼腆,“希望能襄助乐小姐一二。”
乐绮眠看他说话一板一眼,眼中带出一点笑:“储君是大梁的未来,如果到了殿下也需要向北苍捐输的地步,那是朝廷与臣的失职。”
李恕却摇了摇头:“乐小姐误会,本宫之意,并非捐输犒师费。你可记得七年前的应州之战?”
乐绮眠道:“殿下请说。”
李恕说:“那时本宫恰好在应州,见过闻师僖纵兵劫掠,是明光将军救下本宫与几名亲眷,否则今日,本宫无法坐在这里与小姐谈话。”
他口中的应州之战,是海琅王登基不久发生的一桩惨案。
当时淳懿皇后作为筹码,被海琅王囚于深宫,用来挟制军权烜赫的江氏。
恰在此时,闻师僖看准大梁边防空虚,猛攻应州。明光将军江吾朗放弃营救淳懿皇后,死守应州近五月,却迟迟等不到朝廷驰援。
最终,应州城破,明光将军身陨。长子、次子相继战死,刚过束发之年的幼子被北军虏获,至今下落不明,江氏将门也就此衰落。
原来如此。
乐绮眠不再回绝,反而是瑞昌,讥讽地说:“明光将军与侯府关系亲厚,你若记得他是北苍人所杀,就不该费尽心思筹措犒师费。
“小殿下尚且懂得支援勤王军,你身为侯府之女,却把大梁的金银装到北苍袋中。武安侯黄泉有知,会作何……”
“瑞昌。”
李恕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瑞昌止声,讪讪朝向另一侧。
“这也是回馈明光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李恕眼神认真,充满期待地看向乐绮眠,“希望乐小姐能替本宫转达。”
主仆二人离开暖房后,萱草的幽香随之淡去。
乐绮眠在朦胧雪雾中缓步走出御苑,眼眸依然含情带笑,如一尊洁净柔美的白玉观音,手指却勾住一瓣萱草,碾出血一样的汁液。
瑞昌说得不错,但能向上走,一点骂名算不得什么。
可惜武安侯看不到三年后的奉京,若得知西北军被道圣摧毁殆尽,大梁暮日将至。
又会作何感想?
***
日光昏黄,没人注意到池心亭有两道身影,从三人进入暖房后,就一直在远处窥视。
“依你之见,”魏衍峨冠博带,穿深紫色官服,坐在美人靠前饮茶,“公主能否在十日之内破除鹰刑之誓?”
坐在对面的青年,皎如月华的襕衫逶地,垂下绞有银丝的宫绦,又别缀莲花玉佩,气度如玉山积雪,清净出尘。
“岑州有一种民俗,是给啄食庄稼的麻雀涂上鲜艳的染料。因为色彩艳丽,这种麻雀飞入鸟群的瞬间,就会被其他鸟儿撕咬至死。”
魏安澜笑起来:“从前公主性情率真,看到这种行径,往往心中不平,总要一件事。”
魏衍说:“买下所有麻雀?”
“恰好相反,”魏安澜望向池面,红与黑混杂的锦鲤当中,一条白色的异类尤为瞩目,“公主逃出妙应寺,拆掉所有鸟笼,把染料洒在农人衣上,让对方洗了三日衣裳。”
魏衍扯起嘴角:“公主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可惜杯水车薪,不久其他农人大肆捕杀野雀,公主也被僧人带回庙中。”
魏安澜划拨池水,神情称得上温柔:“正如这条白鲤,因为被同类排斥抢不到饵食,如果无人为它扫清障碍,它很快便会死去。”
光影潋滟,一把饵食落在池中,白鲤受到引诱,摆尾靠近。
“哗啦——”
水珠四溅,一双干净修长的手将白鲤捉入提前准备好的瓷缸,让它无法逃脱。
“但若有人为她拨乱反正,打开一片天地,她就能铲除所有仇敌,活下去。”
***
捐输的诏令由皇城司下达给皇室后,犹如平地惊雷,在奉京掀起风波。
郡王的母亲陈国夫人与世子李麟上奏称乐家有罪在身,不可担任使臣之职。附和的劄子如雪片般送往宫中,在政事堂堆叠如山。
道圣尚未做出任何回应,但有上千双眼睛盯着,他迟早要给二人一个交代。
乐绮眠并未出面,一是皇城司只听令于道圣,镇得住皇室,二则与另一件事有关。
——兴许那场谈话触及傅厌辞与闻仲达的隐秘,为了掌握她的一举一动,从她回城起,几名御卫就立于府门口。
乐斯年道:“你打算让这些门神一直在这儿?”
御卫不阻拦乐绮眠出府,但会将她每日行程送往北营,对计划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乐绮眠在校正膝上一把袖弩,袖弩袖弩,顾名思义是戴在腕部、袖珍小巧的弩机。因为弓臂较短,折叠后可以收在矢道内,射杀敌人时安静迅速,却能让对方措手不及。白马河之战时,这把袖弩帮她杀了闻师僖,现在也是她最常用的武器。
乐绮眠说:“府中不是缺几名护院,我看他们挺合适。”
把肃王的兵当成护院,她应该是空前绝后头一个。乐斯年不由佩服她的从容,只是,卷入肃王与闻仲达的争斗,现在是受鹰刑威胁,被御卫看守,日后呢?
乐绮眠看他往门外走,不由抬头。
乐斯年道:“厢房的屋顶漏风,我让御卫把屋顶修了。”
既然乐绮眠都不惧肃王,他何必顾虑左右?干脆物尽其用。
乐绮眠笑了,险些没拿稳调好的袖弩。等乐斯年折回小院,才收敛笑容,正色说:“郡王的忌日将至,每年道圣都会入府祭拜,曹病已如果要做文章,只会从这里下手。”
乐斯年道:“不论郡王之死是谁做下,只要道圣不认,乐家就是刺杀皇室的罪人。”
乐绮眠说:“我见过郡王的尸体,有件事,不知是否与案情相关。他出使时佩戴抹额,上嵌一颗明月珠,但送回奉京的尸体,并无此物。”
鬼鹫出产一种以蚌为食的天鹅,鬼鹫人靠鹰隼狩猎天鹅,再用尖锥剖取嗉中珍珠,作为贡品献给北苍。那颗明月珠是北苍给宁安帝的国礼,因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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