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道：“父母之爱子，总是为之计深远，也从来都是挖心剖肝，无怨无悔，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不过是些许几个下人，就一并连人带身契都送给你吧。”
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盘，起码明面上十分大方。
宋邡觉得这事可以告终了，便起身向唐盛告辞。
唐盛还要挽留：“孟沉请了相熟的人在府里设宴，难得四郎过来，他们年轻人在一块儿更有话说，不如等用了午膳再走。”
宋邡道：“他们年轻人说说笑笑，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参与了。”
那边顾大太太拉着唐离的手，道：“甜宝儿，舅母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以后好好的……”
唐离点头：“嗯，我会的。”
一行人往外走，唐离才意识到少了个人，她不由得问宋邡：“候爷，四爷呢？”
宋邡倒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德行，先还能老老实实的坐着，睁着一双大狗眼，叽哩骨碌的看这个看那个，看谁都不像好人。好像谁和唐氏说句话就是要对她不利，恨不能扑上去咬人家一口。
可等到寥氏和唐氏在那儿看帐，时间一长，他就百无聊赖，最终还是嫌气闷，叽叽歪歪，和宋邡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唐盛笑道：“四郎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不定去哪儿了呢，好在都是自家人，倒也不必担心被人冲撞。我让人去问问他去了哪儿。”
正说着话，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面如土色，一脸惊悸，直通通跑到众人跟前，腿一软就跪下了：“大人，出，出事了。”
唐盛皱眉，嫌他没眼色，却还是问：“出什么事了？”
“四，宋四爷……从马上，摔下来……”
诸人顿时色变，宋邡一把抢到人前，问：“然后呢？”
那小厮反倒艰难得说不出话来。
唐离脑子嗡了一声，这是凶多吉少啊。
她厉声问：“四爷现下人在哪儿？”
小厮往西北角一指。
唐离哪儿知道哪儿是哪儿？她来不及多问，只迅速的对宋邡道：“请候爷立刻报官，凡是今日和四爷打过交道的人，暂时都不许离府。”
宋邡还没什么反应，唐盛先恼了，他恼火之下也十分有分寸，威严的对唐离道：“外头的事，我和你公公自会看着处置，这不是你能指手划脚的，回你自己的院子歇息去吧。”
他还一副“为你好”的嘴脸，道：“外头乱，你病又才好，我让人禀报老太太，替你多添置几个人……”
这是又想故技重施，将她加以软禁呢。
唐离才不吃他这一套，只看了宋邡一眼，言辞十分刻薄的道：“横竖那是你嫡亲的儿子，他若没事还罢了，哪怕伤了残了，好歹留条命。可假如他真的……你就真的愿意放过有可能的凶手？”
宋珩确实脾气暴躁，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可就因为人人都知道，所以才更容易被人利用并借此激怒。
唐离相信谁也不相信唐家人，所以别怪她小人之心，看谁都像凶手。
宋邡没等他说完，已经一边吩咐人“报官”，一边带人匆匆去见宋珩。
唐盛气得勃然大怒：“唐离……”
唐离已经看向顾大太太：“舅母先回去，唐家多事之秋，可湿里没您，干里没您，您犯意不着趟这浑水。”
“甜宝儿……”她想留下来帮她。
唐离摇了摇头：“不用，您也帮不上。”她又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姜宴：“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陪我一块儿去见四爷。”
姜宴倒没推拒，径直痛快的道：“可。”
*
唐离当先一步，往外就走。
唐盛恨不能让人把她逮回来关起来，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也忒以的嚣张和张狂了。从前只是傻，怎么嫁了个宋四，反倒近墨者黑，又添了疯病？
可她仗着姜宴的势狐假虎威，唐盛投鼠忌器，也不敢得罪。
唐离的步子特别快，竹青和枫丹跟起来都有点儿吃力，姜宴人高腿长步子大，倒还从容。他看一眼面色苍白，紧抿着唇，皱着眉的唐离，问：“你怀疑有人谋害宋四？”
“我没证据。”
“若当真有人蓄意谋害，只怕你现下去了也于事无补。”无心对有心，早就错失了先机，就算报了官，这会儿人家早把证据抹平了。
唐离猛的一顿，停了下来。
宋四是被她连累的，极大可能就是那枚顾家兵符。
她恨，有什么下作手段只管针对她来，做什么要牵连无辜？
姜宴看她眼眶通红，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他难得生出几分不忍之心来。
唐离却呵笑了一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到时我会让他以命抵命。”
不是姜宴瞧不起她，实在是她空有雄心，却着实没这个能力。
***
唐离和宋邡是前后脚到的。
宋邡到底是男人，做不来女人呼天抢地那一套，只看一眼躺在地上，面色灰白，已经没多少声息的宋珩，脑子里轰隆一声，就知道宋珩命不久矣。
宋邡仿佛心都被摘去了一样，有那么一瞬，他恨不能死去的是自己。
可他是男人，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将在场的人安抚住，再找知情的人一个一个的问话，还要抽空吩咐人赶紧给宋府报信。
唐离没那么多顾忌，她不顾众人对她的侧目和议论，径直半跪到宋珩跟前：“四爷……”一开口，她已经失声哽咽。
宋珩平整的倒卧在地，嘴角还有腥红的血。
除此并不算多狼狈。如果自欺欺人一点儿，完全可以当成他只是被人打晕了。
唐离伸手去探宋珩的鼻息。
一动不动的宋珩并不多么可怖，但唐离还是有点儿害怕。
生死的区别是什么？就在于呼吸之间吧？
有了呼吸，人就是活生生的，可以亲切，可以活泼，可以温暖，可以讨厌，可以厌憎。可一旦没了呼吸，人就没了生命力，木呆呆的，人也变得冰冷且僵硬。就这么一线之隔，一个让人觉得亲近，一个让人觉得心悸。
宋珩还有呼吸，就只是很微弱，他似乎听见了唐离的声音，居然缓缓地睁开眼：“唐……”
“是我。”
宋珩眼里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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