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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请求出宫

小说:

[汉武]扶疏

作者:

辄青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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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那是什么声音?”

陈阿娇微微睁眸,被人扰了清梦,语气稍有不悦。一旁侍候的宫女扑通跪了两个,夏栀欠身道:

“回娘娘,是个家人子,在殿外求见,平日这时都是您午休小憩的时候,奴婢就自作主张要将她撵走。可她不肯,还弄出了这些动静来扰了娘娘,奴婢该死。”说着,夏栀请罪跪在一旁。

陈阿娇拿过一旁的团扇扇动两下,伸出另一只手来:“起来吧。”

夏栀得令随后扶上皇后的玉手,待人起身后,便又听得一句:“那些个黄门侍卫都比她吵闹。”

陈阿娇走到殿门,就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跪在门前青石,腰背挺直,一头柔顺美丽的头发轻轻垂下,不顾周围黄门的低声劝告,视若罔闻地跪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恭顺又倔强,如同一朵白莲。

“你这般不怕死地来寻本宫,所为何事?”

陈阿娇的声音不大,她也从来不屑于大声说话,自有人能听清她所说的一切。

劝阻的黄门听见声响,唰唰地跪了一地来磕头请罪,陈阿娇不耐烦地蹙下眉头,夏栀便挥手让他们全部退下。

中心的女子刚刚似乎在发愣,听见皇后的声音时还有些许恍惚,但很快,她恭敬扣首,用往日一般沁人心脾的嗓音恳求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回娘娘的话,嫔妾本是平阳侯府一低贱的歌姬,从不敢奢求荣华富贵、或嫁得高堂门第……只一时侥幸获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垂怜,得以脱离奴籍做了陛下的家人子。”

卫子夫克制着身躯,努力不让它颤抖,掌心扣在同样冰凉的手背,说话间甚至不敢悄悄挪动自己痛到麻木的双膝。

“嫔妾——”

“你想出宫?”陈阿娇淡淡一问。

卫子夫将身子拜得更低,上身几乎要贴到地面:“嫔妾求皇后娘娘成全。”

她不想留在这里耗尽一生,每日只能坐在窗边长吁短叹,看天上不断飞过的鸟,数地面成千上万片的落叶。或是做着无名无分、永远无法自由的宫女,捧着双手冻疮、脚趾血泡,就连高歌也要考虑宫规森严。

如果无礼地祈求皇后是一条死路,那她选择心甘情愿地走上去,黄泉地府前也要唱上喜欢的歌。

“你说你是平阳侯府出来的,”陈阿娇语气慵懒,不甚在意,“既是姐姐送来的,难道还能没学过规矩,不知道这后宫重地,不是你说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一语毕,石砖铺成的地面终将彻骨寒意传达卫子夫心底,剧痛自膝盖而起,潮水般瞬间卷来,刚刚还如擂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但还没有结束。

“娘娘,嫔妾无福,嫔——奴婢有罪——”

卫子夫迅速跪行向前,努力为自己争取,而皇后只矜贵地瞥她最后一眼,便迈着惬意的步子转回宫内,全然不在乎她继续说了什么。

“请回吧姑娘。”

三两个侍卫挡在她与皇后面前,好似另一层朱红的高耸城墙,遮住光芒扑来余阴。卫子夫一时起不来身,也说不出话,只呆呆地望向皇后离去的地方,仿佛在中间看到了一条宽大而没有边际的河流。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许是顺着秋雨的寒水,从高处缓缓流到底端,滚了一身的泥泞与狼狈,失了灵气。

秋去冬来,雪满京城。

卫子夫似乎恢复正常,不再有那日的失魂落魄,甚至重新展露笑颜。只是熟悉她的人都知晓,有很多东西潜移默化地发生巨变。

魏氏捧着温热的手炉,静静地看一旁的少女握住一团白雪,融化的雪水顺着白皙的手腕淌下,落到地面滴雪成冰。

“那手上的冻疮如何好受?”她嗔道。

手中的冰雪已化了个干净,卫子夫嘴唇轻抿:“可是好玩。”

“从前总觉得这冬天最过难捱,这日子缺碳少棉,总是过得太冷。每年这时,侯爷也无事可做,便成日听曲寻乐。我和姐妹几个的嗓子便要唱个几天几夜,可疼得连饭也咽不下去。”少女一边笑着回忆,一边乖顺地走到魏氏身旁,搀上她的胳膊。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弟弟抱着外甥,在我阿姐的门前要捏个巴掌大的小马。第一次的时候,他没有净手,所以答应好外甥的白马成了头黢黑的骡子。”讲到此处,卫子夫怀念的眼神里渐渐涌上了别的滋味。

“后来呢…?”

“后来,我那外甥虽小,但是个人精,说什么也不肯满意。其实我觉得他也分不清是黑是白,至于认得出马来,一定是他小舅舅给他雕过太多的木马——他们两个就喜欢这些。”

“最后我弟弟还是给他重新捏了一个,他其实并不满意,只说自己没玩过雪,难免手生,今年一定会给去病捏个好的。”

眼前的场景随着话语逐渐朦胧,虚实的交替最后汇成记忆中的场景……

她仿佛看见了小大人一样的卫青哄着哭闹的去病,看见无可奈何的二姐坐在一旁遮唇轻笑……听见了阿母调侃阿青,又训斥一旁打滚胡闹的卫步卫广,最后长兄与长姐带着布匹和年货推门而来。

后来她们都回过头看着自己,“子夫”、“子夫”地唤着。

“子夫。”

不是错觉,她真的听见了。眼前一瞬间变得清晰,眼角传来异样的触感,原是魏氏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滴。

“不要落泪,”魏氏道,“冬日会将它冻住的。”

“难怪你会这般想家,”她话锋一转,“换做是我,也很难不为之触动。”

卫子夫苦笑:“可惜今年这白马,我是瞧不到了。我弟弟真的特别会做这种东西,但除了马和羊,可能就要难倒他了。”

魏氏陪着她笑,安抚地抚上她冰凉的脸庞:“我没有你这般幸运,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作乐,我对阿翁已记不清,只每日梦回都能瞧见阿母的脸,她噙着泪,一遍又一遍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说着好,好……只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也能过得安心。”

“一定会的,夫人。”卫子夫坚定道。

魏氏拽上她的手,两个人回到不算暖和的屋内。手炉被送到手中时,卫子夫微微一愣。

“你今日说了这么多的话,本宫可就稍稍放心了,”魏氏忧心道:“你前两个月一天都不一定张开一次口,我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让夫人担心了。”

魏氏嗫嚅一番,最后瞧见四下无人,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换了一副严肃神色:“子夫,你现在是否还想出宫去?”

卫子夫见状抿唇,垂下眼帘。

“不要去想是否可行,只要告诉本宫,想或是不想。”

窗外的冷风呼啸呼啸地吹过,卫子夫阖眼片刻,听着自己胸腔内规律有力的心跳:“我想。哪怕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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