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祝晓山院中的文心兰开花了。
粉白的花朵开得很密,扑扑簌簌地盛放,织成一道垂落的花瀑,满室满院都是香气。
香篆浮金盏,文心落玉簪。
祝晓山忙了一上午,将文心兰和其他的盆植搬回院里,让它们晒在太阳下。
清陵城下了一场雪,便是接连几日的晴好。
冬日的阳光稀罕,祝晓山搬了把楠木圈椅到院中,挨在一片花圃旁晒暖。
她的视线跟着一只灰蝴蝶在花丛中翻飞,突然发现小草也慢慢地在发芽。
祝晓山总是后知后觉,分明立春已有半月,但祝晓山看到文心兰开花,发现小草发芽,闻到湿湿的泥土带着春日的腥气。
她才知道,是春天来了。
算算日子,赵雁生从清陵城走,已有七日,大概还未到西宁州,又或许已经到了。
祝晓山把书摊开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在书页上滑动。
院中的积雪已融化得差不多了,只有远处的砖瓦上还存着层薄薄的雪,滴答滴答地融化,流了满墙。
祝晓山闭上眼,眼前被太阳晒得浮现出一圈暖融融的红色光晕。
小年夜的灯楼和烟花在祝晓山脑海中旋转起来,光与影,明与暗,转得她有些眼花缭乱。:
转着转着,眼前出现了赵雁生的眉眼。
他总是这样看着她,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她,让她有种赵雁生只看得到她一个人的错觉。
“少夫人,少夫人。”锦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祝晓山的思绪,“布铺中来人,说是上回送来的布数目有些不对。”
“知道了,”祝晓山蓦地睁开眼,瞥了一眼远处被融雪染成深灰的高墙,随手理了理裙裾,“走吧。”
到了前厅,张庆身后跟着几个伙计,已等候了片刻。
看见祝晓山,张庆忙恭敬地上前,躬身行礼,“夫人安好,实在是铺子里疏忽,前两日盘账,发现年前送来的那批布料竟短了三匹,今日特来补上,还望夫人勿怪。”他面带愧色。
祝晓山笑笑,“不打紧,年节跟前还要劳烦你们跑一趟,倒是我过意不去了。”
“不敢不敢,”张庆言辞恳切,“本就是我们的疏忽。”
说着,他伸手从一旁货箱上取过个尺余见方的锦盒,“特为夫人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您不要介怀。”
“有心了,”祝晓山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将锦盒接过,又吩咐丫鬟给了打赏。
“时间仓促,只能聊赠些俗物了,还请莫要嫌弃。”
张庆捋了捋胡子,朝祝晓山作了个揖,“多谢夫人,我们行商之人不讲俗物,收了夫人的赏钱,来年能定财源广进。”
身后的伙计接过了自己的赏钱,也都有样学样地朝她行礼道谢。
“多谢夫人。”
黄昏时分,熙州大雪纷飞。
过了利州,路面积雪难行。自清陵城出发已有七日,赵雁生和阿布的商队才抵达了熙州。
阿布腋下夹着个花里胡哨的布包,推开赵雁生的房门,“雁生,没睡呢吧?”
赵雁生从书里抬起头,“还没。”
阿布施施然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有一事。”
“何事?”赵雁生疑惑。
“小年那日,祝姑娘来店里,其实还托我转交你一样东西。”说着,阿布将手里的布包递过去,“就是这个。”
其实方才他进来时,赵雁生就注意到了那个布包。
无他,只因那布的样式花纹极怪,红绿掺杂,碎花交织,赵雁生觉得...有点土。
但此时听到是祝晓山交给他的,这布包突然又变得可爱起来,翻红柳绿,花团锦簇,真是别致极了。
“祝姑娘让你今日再交给我,是有何用意么?”赵雁生认真发问。
“不,”阿布挠挠头,“其实是我忘了,今日才想起来,就赶紧拿来给你了。”
赵雁生顿了顿,好脾气道,“好吧。”
阿布见他也没生气,只是盯着那布包看,比他看见金条的眼还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赵雁生问他。
“这包着的布,也是她选的么?”
“这个啊,”说起这个,阿布顿时挺直了腰杆,“我不是忘了及时给你,心里过意不去嘛,特意找了块喜庆的布给你重新包上,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赵雁生很给面子,手上动作却利落得很,迅速把外面包着的布拆了。
他说呢,怎么这么土。
阿布:?你什么意思?
“好吧,”阿布见他不喜欢自己选的花样,遗憾地站起来,“雁生兄弟,记得早点休息,到西宁州还有三四天的路要赶呢。”
赵雁生点点头,站起身将阿布送至门口。
红红绿绿的布拆开后,露出一个绣缠枝暗红漆盒,盒口的搭扣小巧漂亮,是亮银色。
赵雁生久久地看着它,手放在搭扣处,又舍不得打开。
他不知道为何祝晓山会送给他这个,就像他不知道祝晓山是怎样看他的。
也许是怜悯,像是看路边的乞儿。
这样也好。
这样,当祝晓山看到乞儿、弱残,在一切能触发到她内心那名为“怜悯”的情绪时,也许她会想到他。
这样便够了。
“啪嗒”一声,盒子被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金纹珞护臂。
通身漆黑皮革,金线绘着繁复的卷草纹样式,黑色绑带穿过银色的扣眼,看起来爽利漂亮。
赵雁生将护臂拿在手中,感受着它沉甸甸的份量,心里几乎软成一滩水。
他看见护臂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赵雁生按耐着涌动的心潮,将信拿出。
“祝新年好。
公子看到信时,是否快过年了呢,那边下雪了吗,烟花还在放吗。
我要道歉,先前那个白玉扣是我偶得之物,后来才想到送给公子。
总觉得这样便不算专门准备的礼物,更何况是算作新年贺礼送出去的,心中一直不安。
故而重新准备了这个护臂,或许雁生公子会用到。
我为它们取了名字,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如意”,无左右之分,因为“吉祥又如意,如意又吉祥”,愿它们保佑公子岁岁平安。
小年夜时,清陵城下了雪,雪映灯华,美极了。
再祝公子新年快乐。
祝晓山”
爹娘去世后,赵雁生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新年贺礼了,他在军营过了一个又一个年,原以为会继续这样下去,但祝晓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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