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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抉择

小说:

我命由我

作者:

夜疏烟

分类:

衍生同人

北院里,侍从点起灯退到屋外,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门合上了,小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闻钺坐在长案后,看着对面的人。

他不发话,闻钧不敢起身,只好维持着揖礼的姿势,任由闻钺打量。

不知过了多久,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似乎消失了,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窣动静,像翻书声。

闻钧吐出一口气。

他吐气很轻,很隐蔽,没发出一点声音,闻钺却像仿佛对他的小动作了如指掌,踩着这一口气将尽未尽的时刻开口。

“今日你做什么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像最寻常不过的闲谈续话,闻钧的呼吸却为之一紧。

驾轻就熟地调整好气息,他开口:“回父亲话,今日辰时,钧带钟肃去北军东大营盘点军粮辎重耗用,顺便练兵,至午时过三刻方归,之后一直与父亲一同招待宾客。”

闻钺没对这番回答做任何表态,他什么都没说。

浏览着手里打开的奏折,他用细狼毫蘸朱墨,批了两行字。

三指捏着奏折拿到面前,对着未干的墨迹吹了吹,闻钺掀起眼皮,再一次打量起自己的儿子来。

他又问了一遍:“今日你做什么了?”

这一回,他的语气明显变了。

闻钧心里一咯噔。

他这是……看出什么了?

心念电转,闻钧又往下弯了弯身,刀鞘末端几乎触地:“今日是钧应对不力,鹿鸣堂上处置失当,致使父亲失信于魏太守,请父亲责罚。”

他没有试图辩解。

那秋家女郎会死在鹿鸣堂上,算来确实与他有关,在场领命的侍卫都已受罚,先前是有宾客在,闻钺给他留着颜面没当众处置,现在到了私底下,按照闻钺的一贯作风,这处罚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巧言令色只会罚得更重。

而且……若闻钺因此事责罚他,恰恰说明他没看出其中的猫腻。

可下一刻,闻钺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奏折,用一种非常克制的力度将折子往案上一拍——“啪”。

一声轻响,还没起身的闻钧头皮一麻。

头顶传来闻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站直了,看着我。”

呼吸短暂地凝滞了刹那,闻钧眼皮轻轻一颤,紧接着停了。

他直起腰,头微微垂下,没有直视闻钺。

闻钺起身绕过书案,朝他走来,不紧不慢。一步、两步,书案边铜灯颤栗的火光落在他身上,拉出山岳般不可逾越的庞大阴影,笼罩在闻钧周身。

他垂眸看着闻钧,一字一字地说:“抬头,回答我——”

“今日你做什么了?”

眼皮猛地一跳,闻钧下意识地想咬牙,怕被闻钺看出来,又强行忍住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试图想出一个滴水不漏的说辞来。

然而紧接着,闻钺用一句话打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你插手那两个妾的事,是因为什么?”

两个——他都知道了!

闻钧二话没说,立刻跪下:“请父亲责罚。”

“五十军棍。”闻钺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闻钧面不改色地应了:“是。”

这回闻钺没有再让自己的儿子起身,他不带情绪地瞥了闻钧一眼,转身重新坐回书案后,执起朱笔。

“你这年纪,若有人欲,那没什么。”毛笔划过纸面的细微动静里,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但你罔顾大局,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心软误事,还为了保下区区一个侍妾不顾身份,在众人面前轻率动怒、出言呵斥。”

说到这里,他停下笔,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你是把我这些年的教导都抛诸脑后了吗?”

闻钧的瞳孔剧烈地一缩。

这句话太熟悉了,刻骨铭心,散碎的记忆重新汇聚,凝成一柄带毒的长针,透骨而过,将闻钧死死钉在地上。

冷汗“呼”地从后脊背上冒了出来,顷刻间就浸透了皮甲下的中衣。他几乎用尽全力才定住表情,维持着垂首跪地的恭顺姿势,不敢泄露丝毫情绪。

“我原以为你比你二弟要争气些,现在看来——哼。”余光中,他瞥见闻钺脸色沉了一下,转瞬就重归平静,低头批起了折子,“你是我的长子,魏纶有什么作用,你心里应该有数。你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更该有数。”

“闻钦今夜就会回府,在他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明白我的话。”

“退下,你如果需要人服侍我会安排,但这种事若再有下次,我就要好好考虑你的位置了。”

“你妹妹闻铎现在还在北地,我希望你能记住,她是怎么从和当朝太子定了亲的准太子妃,沦落到只能守在边关苦寒之地当个不入流的小将的。”

这番警告的严厉程度显而易见,闻钧沉沉应是,起身往外退去。

临出门前,他迟疑了一下,问:“父亲,死的那位娘子是秋家的女郎,秋农丞那边——”

“不必多言。”闻钺头也不抬,连批折子的动作都没停顿片刻,“真是重要的人,会送到我这儿?”

“下去领罚。”

·

三日后,黄昏。

陆惟安正沿着一条小路往北院走。

她把自己关在晓竹轩三天,挫平了胸中戾气,也给自己挫出一条能兼顾各方的可行出路,然而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闻钧的消息就先传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闻府大公子触怒丞相,被罚了五十军棍,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告假三日没去当值。陛下闻听此事钦点了太医来为大公子看诊,却被丞相给挡了回去。

穿行在竹影间,她头顶是仿照每日来给她送饭的小婢女梳的发髻,衣裳也是专门挑的,和府中侍女的款式相近,加上暮色遮掩,打眼一瞧,以假乱真不成问题。

闻钧的死活她不能不管。

“人生在世、恩必偿、诺必践、仇必报,其余都是小事,不必太过挂怀。”九年前,一身利落劲装、长发高束的凌清秋盘腿坐在小舟上,手提一把短刀,一边刮鱼鳞一边跟不远处的女娃娃说话。

她们身下是一叶扁舟,陆惟安年纪小,在小舟上站不稳,却还想凑到船头去玩水,踉踉跄跄,险些栽进河里,被旁边长身玉立的男子一把捞回来。

“你阿娘和你说这些,是教你立世为人,”他把女孩抱起来,敲了她额头一下,“不是叫你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的。”

“可是阿爹你说过,生死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呀!”他敲得根本不疼,陆惟安抱住他的脖子,“你们到底谁说的对呀?”

她问得认真又响亮,压过水声,传到凌清秋耳朵里。

她把刀一撂:“你听你爹胡吣,人这辈子最多也就几十年,活长活短没甚要紧,关键是要活出自己的心气,言出必行、无愧道义,这样才能活得有滋味。”

男子也不恼,他笑着望了自己妻子一眼,单手提着刚钓上的鱼走过去,把陆惟安放在她身边,接过了剃鱼鳞的活。

“惟安,阿爹是个医者,自然觉得生死之外无大事,你阿娘行走江湖,所以万事义字当先,这些都没错,都是对的。”

“你往后要以什么为先、觉得什么最重要,不在于我们,而是要看你自己。”

“只一点你需记住,人立于世,万事须得无愧于心,至于其他,大可等遇上了再想。”

陆惟安就是这么下定了决心。

怎么说闻钧也是救了她一命。

白日下了一整日的雨,到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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