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思的尸体,永远地留在了废弃院落的地窖中。
许翎竹在方恂身后走出地窖,回身将门重重合上。落雪和尘灰飞腾起来,裹住她周身,像无数碎裂的旧往。她静了一静,转身从尘雪碎光中走出,走向院子里的方恂。
“立即去追吗?那个暗卫。”她抬头问,“他应该会向西南——向南青山的方向走吧?”
“追不上了。”方恂清淡地摇了摇头。
“谁说追不上了。”许翎竹和他一道向院外走,走出院门时,她回身望了一眼,“他不可能独自回南青山,定是与吴掌门约定了会合之处。我们不能放他离开,如果我们杀得不够彻底,留下一个两个侥幸活命的,生了复仇之心,日后只会徒增危险和麻烦。”
“好。”方恂略微一静,仍淡声道,“那我们沿着马蹄踪迹寻去,或许,还能遇见织凤楼弟子。”
“或许。”许翎竹道,眸子深处微微发亮,“那可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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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恂和许翎竹在高昌县外的驿站,看见了那个暗卫。
那个暗卫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只有方恂和许翎竹,不见吴成思,恐怕吴成思已凶多吉少,暗卫没有一瞬停顿,扯下马缰,一拍马臀,飞身跨了上去。下一瞬,许翎竹已拔足掠出,寒星剑光似火,衬得她如一支烈烈燃烧的利箭。
方恂仍不急不缓地向前走。
驿站还有几个歇脚的行客,见那剑光妖冶,不由得纷纷起身侧目。
“怎么就,忽然打起来了?”一个行客探头道。
“谁知道,但马上那人,刚才他进来时,我就觉得他不像好人。”
“兄台,这话可说不准啊。”
“怎么?”
“你不认得那把剑?”压低了声音,“寒星妖剑,那姑娘是许楼主!”
“原来是……”先前那人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妖剑嘛,杀个人,倒是没什么好奇怪了。”
“嘘——可不要乱说,当心被妖剑找上门。”
方恂停住了脚步。
他平静地转过头,瞳孔幽凉,像流淌着无边无尽的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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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之后,许翎竹回来了,骑着马。
她有些气喘,但周身并无一处血迹,她在方恂身前下马站定,方恂淡声问:“死了?”
“当然,追上费了一刻钟,人倒不难杀。这马是好马,放归山林有些可惜,我就带回来了。”顿了顿,看着方恂身后,蹙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驿站内外,横七竖八躺着十数具尸体,鲜血汇流成溪,将风雪都染上了腥气。
“我杀的。”方恂平静地道,抬脚继续向前走,“他们,认出了我们。”
许翎竹又看了那些尸首一眼,没再说什么,仍走在方恂身侧:“去什么地方?继续往南青山走吗?”
“嗯。”方恂道,“织凤楼回程,必要经过陵州,算算时间,大约就在这几日。这两日,恐将有一场落雪,我们找一间寺庙,等着他们。”
“好。”许翎竹停顿片刻,目光忽黯了一黯,“你是不是……想去兴坛寺?”
方恂很平静地颔首:“兴坛寺四周视野开阔,又在进入陵州的必经之路上。”
“……好。”许翎竹终究没有再问,寺庙中的僧人,要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南青剑派,大约已不复存在了。再过几日,织凤楼也将从江湖上彻底消失。
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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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坛寺附近,数十人的脚印将积雪踩成污泥,许翎竹在一里之外,就听见了寺内的喧闹和交战。
“织凤楼先到了。”她掠了方恂一眼,寒星剑已出鞘。
“正好。”方恂话音平淡,亦抽出沉岚剑,当先向兴坛寺后门走去。
许翎竹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确然“正好”。她知道她早已一身杀孽,再说什么慈悲仁义,都是笑话。可是那些必死的人,不是死在她剑下,她竟有一瞬,像卑劣的胆小鬼一样感到了安心。
方恂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坚硬冰冷,没有任何迟疑。她停了停,又深深呼吸一口,终于迈开脚步,将那些羞愧与不忍,都扔在了身后。
后门紧闭着,缝隙间隐约可见刀光与鲜血。方恂一剑劈开铜锁,又一掌拂开了门。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他们望来。
但方恂根本不解释,沉岚剑光燃起比飞雪更冷更盛的火,而他的瞳孔比冰更凉。对方尚未及惊恐或逃离,他飞身掠至敌人当中,一剑抹断了两个人的喉咙。
“我去前面。”许翎竹简短地说,足下一蹬,踏上房脊,向前院跑去。
前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只有两队弟子去后院查探。亓长老正指挥众弟子安顿休整,忽听头顶响起风声,混着笼罩天光的杀意,抬头看见来人,心下不由得一凉。
清蓝的衣,清蓝的剑,江湖中没有一个人不认得她——栖归楼妖剑之主。
然而,织凤楼与栖归楼此刻应该尚是同盟,他也不敢得罪许翎竹——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她。于是他仍先向许翎竹抱拳行礼:“许楼主,您怎会到兴坛寺来?我们正要回织凤楼去,陵州的事情,一切都顺利吧?”
许翎竹冷冷扫了一圈院中众人,院子不够宽敞,还有些弟子在寺外休息。她最后将视线落回亓长老脸上:“沈世丞不在?”
她未称沈世丞楼主,亓长老面色不由得一僵,但他不敢发作,只得再次恭敬道:“楼主和其他弟子在后面,我带着一部分弟子和……他们的尸首,先行回黎州。”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他们带走了南青剑派所有值钱物什,他更不敢说,沈世丞和余下弟子,此刻正前往松亭郡,准备偷袭栖归楼。
许翎竹却没回应他。
院中弟子,也早已不敢发出声响。
他半弓着身子,看不见许翎竹神情,额头淌下一滴冷汗,他实在无法忍受这弥漫着死意的寂静了,于是又问道:“许楼主,您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能做的,自然愿为您效劳。”
“不用了。”许翎竹终于开口,她似乎一瞬间厌倦了,又似乎一瞬间冰结了所有情绪,“他当然不会在这里。”
亓长老下意识地抬起头。
却只见那清亮的蓝光比方才更加刺目,她如鹏鸟般从屋顶一跃而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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