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巧姑娘,你今后有何打算?不如和我们,和唐璃一起回栖归楼吧?”
栖归楼此番能循着山间小路接近唐门,全仰仗秋巧引路。秋巧是唐璃的师父——唐殊的心腹,唐殊是掌门唐泺七叔,负责教习年轻一代弟子武功,他中年丧妻,幼女早夭,是以一直将唐璃当作亲生女儿。唐璃是唐泺弟弟唐沨妾室之女,娘亲无门无势,她们母女二人更受尽冷落和欺辱,唐璃最初动了习武的心思,也是为了保护娘亲,带娘亲离开唐门。
然而最后,唐璃私学武功一事暴露,娘亲和师父皆受到牵连而亡。
她亦被关在死牢中,是秋巧将她偷偷放了出来。
秋巧跟随唐殊多年,唐殊死后,她被随意指派了一处差事,日子虽然辛苦,倒也过得下去。她没有和唐璃一起离开,而是留在唐门,等待时机,为唐殊报仇。
她时常离开唐门,去夕丘县采买,山路遥远崎岖,行走艰难,回程往往天色黑透,山林中更加幽暗可怖。这是个没人喜欢的苦差事,秋巧却十分乐意去做。
她用三年时间,几乎走遍了山间每一条路。
她摸清了所有弟子值守的地点,她找到了路程最短,又能够避开所有人的道路。
她知道唐璃加入了栖归楼,统领兵部与暗部,是方恂和许翎竹最为倚重之人;她知道江湖传言,说许翎竹是妖女,寒星剑是妖剑,说栖归楼是邪非正,乃江湖“魔教”。但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想为唐殊报仇,她只想知道——唐璃究竟何时才会来找她?
她不会武功,也没有接近唐泺和唐沨的容貌和资本,只靠她自己,杀不了任何人。
她一直等着,期盼着,直到去年夏末,七月流火,她终于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里见到了唐璃。
她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
唐门灭亡,唐殊的仇,终于报了。
这就足够了。
“多谢许楼主,但我……不想再去任何一个门派了。”
“栖归楼和唐门不同。”许翎竹连忙解释道,“栖归楼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你可以选择喜欢的差事,如果想学武功,也可以和其他弟子一起训练。松亭郡比唐门繁华许多,到时有机会,你还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瑶江,去王都转一转,如何?”
方恂瞥了许翎竹一眼,眉头微微蹙起,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秋巧默了默,轻轻摇头道:“许楼主好意,我已经心领了。我并非觉得栖归楼,或是松亭郡不好,实在是……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不想再与江湖有任何关系了。”
她本就不是江湖人。
许翎竹静了静,话音略染担忧:“你若心意坚决,我不会强求。可你不会武功,至少,我派几个人保护你,直到你安顿下来吧?”
“不劳烦许楼主了。”秋巧婉拒道,顿了顿,又低叹了声,“许楼主,如今太平盛世,最危险不安的,或许只剩下江湖了。”
许翎竹紧抿着唇线,许久才点了一下头:“那好,秋巧姑娘,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多谢你,以后若有需要之处,栖归楼定倾力相助。”
秋巧笑了笑,向许翎竹微微福身:“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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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除夕那一日,许翎竹才知道,那时方恂让滕十二和颜子畯分别去织凤楼和南青剑派,他说另有他事要唐璃去做,究竟是什么事。
从半年之前,他就算到了今天。
无人时,她独自去找方恂。
“你是不是从那时——不,你是不是从更早之前,从决定建立栖归楼时,就计算好了今日的局面?”
方恂从案前抬起头,淡声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许翎竹指尖一抖,心底好似有一道罅隙裂开了缝。一些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流涌进脑海,如岩浆般烫伤了她的心跳。
她其实早就知道——是啊,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她其实一直是赞同的,或者,至少是不反对的——
血洗江湖,称霸武林。
只有这样,她,他们,才能得到安宁。
可是——
许翎竹垂下眼睫,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头:“小颜和十二,或许可以不用死去。”
方恂默了默:“他二人行刺失败,亦非我所想。”
“那你……可有想过,若我们失败了,若南青剑派和织凤楼没有中离间之计,若飞春阁不肯帮我们,若栖归楼弟子损伤惨重,无法再与唐门一战,若没有秋巧接应,若江湖各派行动比预想中更快,若唐门设下埋伏……”
说到最后,她连话音都生了颤抖。每一步,不可预测的因素都太多了,稍有行差踏错,就是尸骨无存。他究竟如何,一早便设想好了这一切?
然而,她还未说完,眼前光影一暗,一双手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我当然想过。”方恂的话音从头顶传来,永远清淡而至冷漠,却足够令她安心,“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而且,不要紧,即使我们在唐门中了埋伏,全军覆没,你和我,也一定能够离开。”静了静,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就算,你我终究寡不敌众,那我们便死在一起。”
许翎竹静默良久,终于闭上眼,深深呼吸一口:“……好,我知道了。”再睁开眼,目光已清平如常,“这次,依然让宗神医留守吗?”
“是。”方恂松开手,波澜不兴地点点头,“唐璃和月泉与我们同去,其他人,我信不过。”
许翎竹不由得笑了:“我没有意见,就只怕宗神医又要嚷嚷我们‘排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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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栖归楼弟子踏上了回程。
这一夜,唐门灭亡,而千里之外,觉明寺方丈善朽,其师弟善桢,麒麟阁阁主汪轶平,玄刀门门主洛秦,也被飞春阁杀手结束了性命。
江湖一瞬哗然,却再无一个门派敢在此刻出头,说要合力对抗栖归楼了。
日近黄昏,宗暮非正在药房里清点药草,数着数着,便停下来,重重叹息一声。清晨,他以栖归楼名义,向天下广发檄文,称,攻灭唐门,是为唐璃讨还旧债,刺杀各门派掌门,是因其不能明辨是非,妖言惑众,欲加罪于栖归楼;又称,栖归楼同样不愿江湖战乱,此番不得已而为之,也深感痛心,希望今后,江湖各派和睦共处,旧时种种,都不必再提。
虽是求和之语,却尽是威胁之意。
“逆我者,杀。”
各门派于是都沉默了。
方恂和许翎竹的手腕,他们都已见识到了。
寒星剑之事,最初是由南青剑派与织凤楼而起,于是他二人便挑起这两个门派的矛盾,将弟子杀了个干净。这次杀尽唐门,表面上借了唐璃名义,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可就算江湖各派心中不甘,却也已不敢轻举妄动。
几位掌门接连死去,门中弟子自顾不暇,江湖几大门派,只剩云岫宫、千峰谷与竹醉山庄未受波及。可就连唐门都在一夜之间灭门,那三个门派又分处越国北、南、东三方,相距千里,只怕难以合力,与栖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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