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泉怔住了。
她沉默地坐在方恂对面,方恂也不再出言,安静地等她的回答。
许久,林月泉垂下长睫,认输般地开口:“是,这些年,你们专注于南青剑派和织凤楼恩怨,应对各门派异动,而我,则一心追查林家,追查父亲死因。方信将军一事,我亦查明了前因后果,只是没料想,方恂师兄是方将军后人。”
方恂仍然没有说话。
顿了顿,林月泉叹息着开口:“家父……是方将军副将,亦随军去了战场。不止如此,林家与方家交好数年,私下里也常有来往。当时,方将军被先皇赐死,朝野震惊,人人自危,家父担心亦会受先皇迁怒,难保性命,当晚就携着家眷逃出了王都。”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去什么地方?先皇很快接到消息,大为震怒,立即派人追了上来。”回想起旧时场景,记忆已经模糊,但那嘈杂的马蹄声和刺目的火光,却如附骨般死死刻入了灵魂,“先皇派来了两队人马,那些士卒不足为惧,家父牺牲了几个家仆,掩护着我们,顺利逃开了他们的追击。但暗卫‘六笙’,只怕……只怕是你和翎竹,也难以全身而退。”
暗卫“六笙”,一共六人,或在皇帝和太子身侧日夜护卫,或为皇帝行暗杀之举,是皇家暗卫中武功最高的六人。当年的由将军,据说也曾是“六笙”之一。
“‘六笙’吗,我听说过。”方恂平静启口,漫不经心似的,“我和翎竹的剑术,比你想象中更高。先皇‘六笙’,确实有几分本事,如今的‘六笙’,已不足为惧了。”
林月泉微顿,没有辩驳:“是,但对那时的我而言,他们已是神鬼般的存在。”
“嗯。”方恂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继续。”
“我们……一直逃到景安县,家父毕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对危险有一份直觉,他心中预感不妙,就将我和哥哥留在了郊外废弃的长离寺。‘六笙’真的很快追来,除了我和哥哥,所有人都被杀了。”
“我和哥哥醒来之后,不见父母家人,就沿着附近村落挨家挨户地找去。后来,大约是哥哥听到王都传过来的消息,说林家畏罪潜逃,已然伏诛,便带着我,去了南青山。”
听到这里,方恂不禁蹙起眉:“你和月清不在,先皇却未追究?”
林月泉轻轻摇头道:“我不能肯定,但似乎,是那时先皇情绪不稳,‘六笙’亦怕被先皇迁怒,就谎称所有人都杀了。”
方恂若有所思:“你是从何时开始起疑?”
“我心中一直有所疑惑。”林月泉垂目道,“小时候,哥哥称父母远行在外,过些年才能回来接我,待我长大一些,他又称父母途中病逝,不会再来。我意识到哥哥有事瞒着我,也意识到那是哥哥不想说,或是我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我没有质问哥哥,而是寻找时机,去调查了自己的身世。”
“直到去年冬天,我才了解到事情全部经过。我原名也并非林月泉,而叫作林君玉,哥哥则唤作林君良。我想,是哥哥为了隐藏身份,改了我们的名字。”
她没有一分隐瞒,在方恂面前,她不敢有一分隐瞒。
方恂比她聪明百倍,或许他早已知晓一切,今日只是在试探她罢了。她多少与他认识了二十年,她知道,他虽然对她还算温和,却从未真正地把她当成家人。
他在意的人,最多,也就许翎竹一个罢了。
然而,方恂默然半晌,却起身打开了房门:“好。离酉时还有约两刻钟,你也先回房休息吧。”
林月泉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方恂师兄,我还不知,我们此行目的……”
“我们去见祈国国君。”方恂平静地说。
林月泉骇了一跳,抬眼望去,却又被他眼中的疏离堵住了声音。末了,她不再多问,屈身微微行礼:“是,那,方恂师兄也先休息片刻,酉时,我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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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分,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方恂与林月泉早已换上了薄衫子。晴朗无云的白日里赶路急了,阳光常照得人头晕,林月泉不得不请求方恂在树荫下小憩片刻。方恂每一次都会答允她,但他自己从未提出休息,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疲累和燠热。
从经鲁镇至祈国王都——桐阳隶,赤京府,一共走了二十三日。
这二十三日间,二人对话,每天都不超过十句。
方恂总是紧蹙着眉,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沉思。林月泉操心着一路上的衣食住行,虽然每件事都会过问方恂意见,但他一句反对也没有说过。
每天的十句话中,大约半数都是“好”。
林月泉起先觉得别扭——在栖归楼时,也不觉他竟如此沉闷。不过很快,她就不再多想了。她始终不知道,他们去见祈国国君究竟所为何事,但方恂比她更加足智多谋,只要不是让她去杀许翎竹,她听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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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日,他们终于进入了赤京府——祈国皇城。
皇宫遥遥在望,巍峨而肃穆。与越国不同,越国皇宫宫顶皆为琉璃金瓦,品级稍低之所,则为琉璃碧瓦,祈国皇宫宫顶则是朱红色,品级降低,则在朱瓦中相间金瓦,品级越低,金瓦越多,直至全无一片朱瓦。
祈国皇帝姓朱,因此祈国上下,皆以朱色为尊。
赤京府的繁华不亚于越国盛阳郡,鳞次栉比的店铺中,各地商人往来不绝。林月泉站在街道一侧,一时有些茫然:“方恂师兄……我们接下来,先去哪里?”
“找一家客栈。”方恂的声音淡淡飘来。
林月泉忙快走两步跟上:“我们何时去皇宫?您有拜帖?或者,会有人来接我们?”
方恂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没有。我们夜里,直接进去。”
林月泉骇得几乎从地上跳起来,盛夏日光粼粼,竟照得她无端发冷:“方恂……师兄,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方恂停住脚,回头掠了她一眼。
寒意漫上脊背,指尖不可抑制地发起抖,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地认识面前这个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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