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生辰这一天，周宁当真从江南赶到了帝京。
李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外祖父周宁了，自从钱皇后死在宫中后，周宁没有皇帝的旨意召唤从不进京。
说的好听点是怕想起伤心事，可李端知道，外祖父真正担心的是皇帝的猜忌之心。
周皇后离世后，周宁与嘉帝之间便有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他知道嘉帝也许还是顾念着当年雪中送炭的情分，但更清楚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了。
“外祖母还是没有一起来吗？”李端左右寻找了一番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有些失落闷闷不乐道，“外祖母这次也没来看孤。”
周宁掸了掸衣袂上赶路沾染的沙尘，抬眸望向李端，眼中满是宠溺：“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行事还如此毛毛躁躁，跟个小孩子似的。”
语罢，他几步跨到李端跟前，抬手轻轻落在对方肩头，神色愈发无奈：“你外祖母还是无法释怀你母后的死，她发过誓，此生不还一个茗烟公道，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说到周皇后的死，李端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行了，别不开心了，外祖父知道你今天是你的生辰，给你带了礼物，快打开看看。”说着周宁从身后出一个古朴的木匣，递了过去。
李端接过木匣，轻轻打开，刹那间，一抹晶莹剔透的洁白映入眼帘，他不禁瞪大了双眼，兴奋道：“雪心莲？居然真的找到了雪心莲！这药材珍贵无比，据说在前朝的皇宫中也不过才有一株，外祖父你是如何得来的？”
周宁面带微笑，眼中却难掩疲惫，缓缓说道：“这雪心莲百年才开一次花，寻它仿若大海捞针。这些年我不惜耗费重金悬赏，四处打听。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位西域商人那里得了这一株，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李端的手有些颤抖，他没有想过真的能找到这雪心莲，有了这雪心莲，他是不是就能……
周宁知他心中所想，笑着继续说道：“不光有雪心莲，我还把你云歧表弟也带过来了，他一直在药王谷跟着你外祖母学习医术，由他给你调理身体是最合适不过的。”
李端的外祖母姜瑜是医仙的后人，医术出神入化，她的弟子水平较宫内的御医也是不遑多让的，更何况周云歧是周家的自己人，比起宫里面不知底细的御医要靠谱得多。
“那就多谢外祖父了。”李端心中欢喜，眼角也带了笑意。
周宁看着自己的外孙心疼的紧，他心思缜密，早在刚进东宫的时候就注意到李端脸上的苍白与憔悴，也自然知道皇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承认作为皇帝，嘉帝是合格的，但是作为父亲……
周宁叹了口气终是说道：“端儿，有的时候不要因为一些怨恨而陷入执念，你和皇帝之间终究是有血脉之情的。”
血脉之情？
这四个字在李端心中早已激不起一丝浪花，他想起了这些年嘉帝对钱家、对钱皇后的无条件的维护，也想起了他偶尔对自己流露的亲近之情，突然对着周宁问道：“外祖父，你说父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孤真看不透他。”
周宁苦思冥想一番，认真道：“陛下乱世可做一方枭雄，盛世可为治世明君。”
李端不屑地撇了撇嘴。
周宁无奈只得改口：“你父皇他确实有雄韬伟略，但猜疑之心极重，若为臣子，很难善终。”
“可钱家是个例外，他对钱家可是放心的很。”
周宁却不这么看，他摇摇头说道：“钱家如今的形势不过是烈火烹油上的花团锦簇，钱暮这老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年他贪恋权势，执意封王拜相，从那一刻起，皇帝便绝不可能立二皇子为太子。毕竟这大胤是李家的天下，不是他钱家的天下。”
“那外祖父你当年……”李端欲言又止。
周宁点点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选了你便只能远离这朝堂之争，钱暮太过贪婪，妄图两全，最终注定一无所有。”
“世人皆言杜奉大人是大胤第一聪明人，可孤知道你才是，若不是为了母后，为了我，你何苦与外祖母这些年一直避居江南。”李端不是傻子，他知道若不是周家远离朝堂，以嘉帝的多疑，自己的太子之位定然走不稳当。
周宁苦笑一声：“这些虚名有什么用呢？我本以为自己一生算无遗策，却没想到还是让你母亲不明不白死在这深宫之中，你外祖母为了这件事至今也不肯踏入帝京一步，我知道她怨皇帝，也怨我啊。”
“母后亲的事，孤一定会查清楚的。”李端发誓，他绝对不会让杀人凶杀逍遥法外。
“端儿，切勿冲动，我总觉得你母亲当年的死另有蹊跷。”周宁虽然多年没有回到帝京，却对这皇城内外的形势了若指掌，他虽然觉得当年周皇后的死跟钱百媚脱不开干系，却也觉得事情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些年皇宫里的水越来越深，嘉帝的想法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周宁不愿去设想最坏情况，却不得不为李端早做些打算。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塞放到了李端手中：“凡事多为自己着想，外祖父愿你一生平安顺遂。这免死金牌，是当年我退避江南时，你父皇所拿出来的诚意。若有朝一日真到了危急关头，这便是外祖父为你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外祖父……”李端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朱秀妍走了进来。
“朱大嫂，快过来。”李端眼前一亮，低落的心情瞬间有了回升，他一把揽过女人的肩膀将她推到了周宁面前，自豪道，“外祖父，这是孤的太子妃朱秀妍。”
周宁只在太子大婚的时候匆匆见过朱秀妍一面，印象中是个朝气蓬勃的姑娘，如今见到自己的外孙脸上如此明显的喜悦，立刻猜到李端一定是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位太子妃。
“果真是个很好的姑娘。”周宁微微一笑，他没有行礼，眼神中没有对上位者卑微讨好，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又慈爱的善意。
朱秀妍心中暗自赞叹，果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单单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心生好感，仿佛彼此之间毫无距离，怪不得周宁能成为天下第一富商。
-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李端抱着一壶酒坐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对着月亮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小心翼翼拿起放在身侧的画卷，慢慢展开。
画中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绝美佳人，仿佛岁月将她最美的年华定格于此。
“这是你母后？”朱秀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身边。
“嗯。”李端带着微微的醉意点了点头。
“周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朱秀妍看着画卷上的美人突然有些好奇，关于嘉帝的这位元后，朱秀妍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她虽然是一位绝色美人，却并不得皇帝宠爱。
“母后啊，大概是个心肠很好的的小姑娘。”
朱秀妍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去形容自己的母亲，不过周皇后当年救过自己的父亲，还搭救了从夷国逃出来的舒贵妃，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心肠很好。
“可她也是个固执又软弱的痴心人。当年她对我的父皇一见钟情，不顾家族的反对一意孤行嫁给了他，可惜她的少年英雄薄情寡义，爱的不过是她背后的权势利益，最终周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硬生生让自己沦为这场交易的牺牲品，最后竟是把性命都埋在了这四角宫墙之下。”
许是喝了些酒，李端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沙哑：“在这深宫之中，母后并不得父皇宠爱，她性子软弱，平日里看着父皇和钱贵妃日日花前月下，只会暗自垂泪。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孤就坐在她的宫殿里，拿着梳妆盒里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数着，陪她消磨时光，日子久了，每一颗珍珠的色泽、纹理、大小，哪怕是最细微的差别，都如同镌刻在孤的心头一般，清晰可辨。”
“所以你的记忆力才这般超群？”朱秀妍心中一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