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宋予慈深谙这道理。
所以,自从收了那套瀛洲画本,对于白曦寻了各种理由,频繁出现在江家,宋予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每次都会把江瑶带上。
白曦似乎并不在意,见了江瑶,也很是热情,俏皮话一套一套,逗得小姑娘花枝轻摇。
宋予慈看在眼里,亦有些欣喜。
心想,或许能就此成就一段姻缘,也算圆了江瑶这些年的少女绮梦。
想到这个,难免又回忆起自己曾经的辗转反侧,见花落泪,闻鸟惊心,到如今,终究是落了空。
心里正扬起淡淡的怅惘,就被江瑶的呼唤驱散了。
“姐姐,姐姐,你看这页,画上的娘子,多像你啊!”
宋予慈偏过身子,看了眼江瑶所指的画中人。
纤细窈窕,唇红齿白,根本就是画本上的女郎模子,哪里像她?
可这样的小事,宋予慈并无意与江瑶争执,于是,不无宠溺地点了下江瑶的鼻尖。
“之前没觉得,瑶瑶一说,还真挺像的。”
“我倒觉得不像。”
白曦笑盈盈地凑了过来,煞有介事地仔细端详了一晌,抬手指了指旁边另一个画像。
“这个,才像三娘子。”
宋予慈一看,竟然是画中莲花座上的菩萨像,慈眉善目中,却透着股看透世事的超脱疏离。
说起来,这气质,倒确实比江瑶所指的,更像自己些。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白曦这个未来妹婿,宋予慈少了几分戒备。
说起话来,也不再暗戳戳地夹枪带棒。
“少郎君说笑了,我如何能比观音大士?”
宋予慈轻笑着,把话带了过去,又对着白曦,换了个正经神情。
“少郎君,之前听你说,想要做画本买卖?”
“啊?啊!是呀,听说当下很是暴利,我又刚好有些门路,不如试试。”
白曦抿了口茶,也一本正经地鬼扯了起来。
宋予慈点了点头。
“倒是没错,瀛洲隔着海,画本又怕水,遇上风浪,就算没沉,也容易毁坏。
当下市面上,确实稀少,价钱么,自然也就上去了。
少郎君门路广,若是能拿到稳定货源,自然不愁赚不到银钱,只不过……”
“不过什么?”
看出宋予慈的犹豫,白曦赶忙追问道,还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
“三娘子但说无妨。”
宋予慈犹豫一晌,终于还是开了口。
“不过,就算赚再多,相比于侯府的身家,不过是九牛一毛,少郎君当真看得上这银钱?”
这些日子,白曦每次都拿着新画本,认真倾听宋予慈和江瑶的观后感,很像要正经做买卖的样子。
所以宋予慈当下,已不再怀疑白曦的动机,可又实在想不明白。
堂堂侯府郎君,别说有的是门路进仕途,单就是躺在家底上浪荡着,也比从了不入流的商道强。
再说,商场里的尔虞我诈,细论起来,比起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怕也不分伯仲。
凭白曦的资本,又何须耗费心力,做这劳什子?
宋予慈不疑有他,只是想,或许白曦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既然他诚心请教,又看在江瑶的面子上,宋予慈觉得有责任,把面子里子的话,都跟白曦说清楚。
免得他入了坑,才发现并非想象那么简单。
宋予慈这厢一片好心,白曦却因自己心虚,会错了意。
还以为,精明的宋三娘,依旧是在旁敲侧击,质疑他心怀不轨。
“咳咳,这个么,三娘子所言不差,侯府确实不缺这几两银子……”
白曦一面小心回着,一面快速地盘算着。
“可是……我缺啊!出了门,哪里不要银子?小爷我朋友众多,还乐善好施,靠家里的月钱,打个尖儿都不够……”
宋予慈:……
行吧,到底还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
“再说了,转过年,我都廿上又一了,别的兄弟们,奔仕途的奔仕途,继承家业的继承家业,我又不是嫡长子,总得给自己谋个营生。”
白曦说得落落大方,一张尚显稚嫩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属于大人的企图心。
作为同样“成年”了的宋予慈,对于白曦立业的愿望,很能理解。
于是,点点头。
“既然如此,小郎君要考量的,可不止是画本好不好看。买卖上的事,看起来容易,真做了,许多门道要慢慢摸索。
我虽所知有限,但也算有些家传经验,小郎君若当真有心于此……”
宋予慈说着,有意无意间,眼风瞟向江瑶。
“看在交情上,我也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予慈含着笑,既不说是什么交情,也不说和谁的交情,江瑶却心如明镜,咻地红了脸。
“姐姐……”
小娇娘含羞带嗔,红着脸,偷偷拽了拽宋予慈,越发惹她轻笑。
“呀,不觉都这个时辰了,瑶瑶快带少郎君进午膳吧。”
宋予慈说着,起身告了辞,留下白曦和江瑶单独相处,走前,还不忘好一番使眼色,示意江瑶加油。
白曦看在眼里,倒也不甚在意,甚至还觉得,刚好有个幌子,天助他也。
所以,对于江瑶共进午膳的邀约,丝毫不犹豫,还颇有些兴致勃勃,一面往客堂去,一面打探江公府什么菜肴最拿手。
宋予慈见他们一道离开,相谈甚欢,远远都能听见江瑶清脆的笑声,终于放了心,转身回了闲梧居。
刚一进院,就见金婵拿着信筒迎上来。
“怎么了?”
自从赁了宅子,宋予慈便在那边安置了人手,一旦有人上门寻茶山公子,便飞鸽传书给她。
“娘子您自己看吧。”
展信一瞧,原来是沈沛查到了一些线索,邀她过府一叙。
等了这许多日,终于有了进展,宋予慈二话不说,交待一二就出了门。
到了沈公府,刚过午时,主子们已用完了膳,正是该下人们用的时候。
宋予慈一路走到花园凉亭,都没瞧见几个人,只有沈沛一人坐在当中,自斟自饮。
“世子。”
宋予慈揖了手,就被沈沛请坐了。
好几日不见,沈沛似乎很是操劳,眼下两团乌青,在他白玉一样的冷面上,格外明显。
“世子查出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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