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年七月初一,大吉,晴。
尚书府一早便张灯结彩,宾客皆是京中德高望重的女眷,内宅夫人们坐于一侧,略微对今日的主角叶逢昭模样好奇。
腾芳院的主母与二小姐却并未现身,遣人来传话称身体不适,无法出席。
叶逢昭听着丫鬟传话,面色如常,心中却不禁冷笑。
她屏风后扫一眼厅中宾客,从衣着打扮上看,想必皆是些身份不俗的命妇。
待到吉时,厅中女眷纷纷落座,叶杭水端坐上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席上的一位夫人身上,拱手道:“今日小女及笄,幸得请庆国公夫人为正宾,以示隆重。”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叶杭水请她为正宾,无疑是想借她之威,让叶逢昭的声势不输旁人,亦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叶逢昭在京中后宅圈站稳脚跟,京中世家贵女交往素有章法,夫人小姐们往来亦讲究门第与声望,彼此扶持,结交同道,而庆国公夫人素来持重端方,在众诰命之中威望甚高,她一言既出,足以影响诸多权贵夫人的态度。
能得她青眼相加,便意味着在京中内宅结交更进一步,故而京中女子妇人诸多皆以与其交好为荣。
司仪高声道:“请笄者入席——”
她缓步走到席前,身形高挑纤细,亭亭玉立,一袭藏蓝织金襦裙曳地而行,裙摆流光溢彩,十分贵气。绾着双髻,显得乖巧温顺,偏偏眉目清冷,又如霜雪映月。
柳氏亲手取下她的双髻,将她的长发缓缓梳直,动作温柔珍重。
柳氏抬手,从托盘上取过一支银笄,目光温和:“今日及笄,改束单髻,你已至成人之年,往后行事更需谨慎。”
她静静地听着,闻着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香味,微微颔首,低声道:“谨受母训。”
她目光微移,阿棠正地捧着托盘,眼神无比专注,仿佛手中的是无价之宝。
她忍不住在心里轻笑,这丫头,也太认真了些。
司仪朗声道:“再加簪——”
庆国公夫人起身,亲自为她加上一支镶玉金簪。
“令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她语气庄重,将簪子插入发间。
叶杭水见此,忽然在众人面前叹息道:“小女今年十六,十五而笄,本该早行此礼,只因这些年在江南外祖家修养,这些年,我身为父亲,实在是思念不已,今日能亲见她顺利及笄,心中甚是欣慰。”
此言一出,厅中女眷纷纷点头。
“尚书大人可真是疼爱这个女儿。”
“是啊,这些年叶大小姐在江南,想不到如今看着也是个端庄知礼的姑娘。”
叶逢昭闻言,堪堪忍住没有当场冷笑出声。
庆国公夫人从托盘上取出最后一支宝蓝点翠发钗,亲手为她佩戴于发间,三加礼成。
司仪继续诵读训辞:“及笄之礼,示成人也。愿笄者知礼明义,温柔恭谨,毋忘初训。”
“逢昭谨受教诲。”
此时一只黑鸦自檐角掠过,庭院中徘徊,发出阵阵叫声。
席间一位年长的诰命夫人闻声,笑道:“乌鸦报喜,始有周兴,今日叶家千金及笄,竟得此瑞兆,好福气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笑意盈盈地望向端坐席前的少女。
叶逢昭闻言,微微低头,似是谦逊害羞地受了这句吉言,面上不显,心中却非常高兴
小白……竟以这样的方式陪她度过了这个及笄之礼。
她目光微抬,望向庭院中,黑鸦羽毛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黑,仿佛七彩祥云徘徊。
柳惜慧站在她身后,眼中微微一滞,望着端坐席前的少女,指尖在袖下悄然收紧。
她记得自己怀她时,孟春之时,夜深睡不安稳,她摸着隆起的腹部,想象着孩子的模样。她曾一遍遍地猜测,她会像自己,还是更像她父亲?是个女儿,还是个男孩?
她记得她襁褓中的模样,记得她牙牙学语唤自己“娘”,记得她小时候怕黑,夜里常常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她本该一直陪在她身边,亲手教她女则,替她打点闺中事务,看着她从个小小的女孩,慢慢长大,可是一晃十六年,竟有九年时光,她不在她身边。
她的昭昭,曾经是躲在她怀中撒娇的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出落得落落大方,如此场面一丝局促都没有。
柳惜慧心头微微发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已不再是需要依靠她的小女孩了。
她已长大了。
这一刻,柳氏才忽然意识到,她错过了太多。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酸涩压下,目光缓缓柔和了些。
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母亲们在女儿及笄之时,总会忍不住落泪。
再应付了一番宾客后,叶逢昭终于得了机会脱身,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才迈入内室,就松了口气,走到软榻旁,直接瘫在上面,微微后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累死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方才的一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叶杭水倒是会说话,什么‘小女在江南休养多年,我这个做父亲的甚是想念’……呵,这几年他可曾派人去江南探望过我一次?如今倒是把话说得像他殚精竭虑、苦思女儿多年一样。”
她忍不住摇头,语气带着点嘲弄:“这及笄礼,真真成了他重塑自己慈父形象的好机会了。”
说着,她随手拿起案几上的铜镜照了照,颇为自得:“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个打扮我自己看了都很心动……“
她吹了声口哨,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黑鸦飞入屋内,稳稳地落在窗台上。
“小白。”叶逢昭唇角一扬,抬手轻轻抚了抚黑鸦的尾羽。
它轻轻偏头,漆黑的眼眸盯着叶逢昭看了一瞬,随后抬起喙,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像是在讨要抚摸。
叶逢昭轻笑着挠了挠它的颈羽,夹着嗓子逗它:“你今儿做的好!飞过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好福气,好兆头。”
黑鸦显然听懂了叶逢昭的话,得意地昂起头,抖了抖翅膀,漆黑的羽毛泛着流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冲天。它扑腾了两下,直接跳到桌案上,翅膀一展,大开嗓门。
“啊——啊——啊——!”
“……嘘!收!”叶逢昭头皮一紧,立刻伸手夹住鸟喙,眉心狠狠一跳,“小声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多大只?嗓门多大?”
小白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委屈地收拢翅膀,缩成一团,但还是不甘心地“嘎”了一声,仿佛在抗议自己的伟岸体型被嫌弃了。
这时,阿棠端着一盘新洗的葡萄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笑得差点把葡萄洒了。
叶逢昭看着缩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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