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车上只能坐四个人，这会儿许允儿的手机亮起，于是便主动退出，“我自个儿回去，你们三先走吧。”
“你小心点。”江槐叮嘱着。
“嗯。”
路上的风呼呼地吹着，季珩的酒醒了大半，接驾的司机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对于新认识的人，一路上沉默似乎是一种尴尬。
江槐缓缓开口，“季珩，今天谢谢你了。”
“都是同事，没必要的。”
季珩的手支撑着自己的头部歪歪地靠在车板上，风吹散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了。
潘丽丽的眼睛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他，那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兴趣。
“季珩，你和方寻为啥玩的这么好？”
潘丽丽开口了，年少的女孩儿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最好的接近方式便是搭话。
“因为臭味相投吧。”季珩笑了下，平淡地回答。
“他读过书吗？”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啊？”
季珩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潘丽丽。
“长得那么帅自然感兴趣了。”
“他刚才不是说了，我们从小一起喝茶认识的。我在桐乡长大的，有次和家里吵架了，去乌镇玩遇到了他和他爸，边给我们沏茶，边讲茶道。他学习不怎么样，对茶道很感兴趣，就索性高中辍学了，专心经营茶馆了。”
“哦，可惜了没读书。”潘丽丽睫毛下垂，叹了口气，她对方寻的兴趣不比季珩差，听到长相姣好的江南少年是个世俗意义上的文盲的时候，难免失望。
“那你们共同话题多不？”
心直口快，毫不遮掩。
“没上过大学不一定没有文化。”江槐点了根烟，风带动烟丝燃得更快了。
江槐朝着风吹的南向吐烟，潘丽丽坐在北侧，看着烟飘动的方向，对江槐的话若有所思。
“嗯，毕业证和真的读过书是两码事，很多只是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空壳而已。”季珩的这句话带着讽刺意味，他转头眼神瞟了一眼江槐的烟盒，江槐心领神会。
“我和他共同话题可多了。”季珩吐了一口烟，风一吹，他缩了缩背。
“天呐，这个烟这么凉的啊，你也受得了？”
“提神醒脑。”江槐还差几口抽完。
窗外的树和路灯在加速倒退，司机又猛踩一脚油门，三人回到了烟雨楼台门口。
季珩住在二楼，酒后有点累，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剩下江槐和潘丽丽一起去四楼，楼梯漆黑一片，江槐拿着手机走在前面，只听见潘丽丽一阵叹息。
“你到底是喜欢他们谁啊？”
江槐见着二人的影子，发出疑问。
“长得帅就都感兴趣呗，可惜了啊。”
“你呀，挺单纯的。”
潘丽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理会江槐的言语，二人到了四楼，便各自回到自己房间了。
-
厂里的上班时间是八点，江槐定了六点的闹钟，起来洗漱打扮完已经七点半了。
她独自下楼买了个馒头，然后绕着烟雨楼台走走。出了公寓往前走十米，便是一片有烟火气息的市集。吆喝卖菜的阿姨，烙煎饼的大叔，还有和自己一样忙着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人。
原来在哪里都是这些人这些事。
许允儿大老远就看见江槐了，便走上前来，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走，上班去。”
两人大概在七点四十左右到了厂里打卡，厂里的一切还保留着九十年代的建造和生态。
满是灰尘的路，门口安保的陶瓷水杯，还有热气冲腾下喝汽水的工人。
大概七点五十分，潘丽丽也来了。
胡雪芳给他们发了句消息，“八点，来行政楼一楼集合，等着我下来。”
夏天的江南还是很炎热的，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焦热的火星，江槐本就怕热，今天又穿了一身紧身黑裙子，撑着伞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额头上的妆已经被汗给冲花了。
潘丽丽在四处观望，看看这儿的陈列，那儿的设施，对于这片生长的土地她是抱着无限热爱的。
“我去抽根烟。”
厂里生产易燃灰尘和气体，是不让随地抽烟的，吸烟室也在角落里。
江槐看见吸烟室里有几个流水线的电焊工，看起来不大十七八岁，估计也是早早辍学的。在里头边嚼着口香糖，边说脏话。有点迟疑，但是还是往前走了。
许允儿拉住她的胳膊，“我陪你”。
“你不是不抽烟。”
“没事。”
到了吸烟室，那几个少年凝望着进来的两女子。
一个长发及腰，眼神是空洞颓丧，气质是是冰山冷艳，身材纤瘦得都能看到骨骼分布的痕迹，宛若江南的垂柳。另一个化着浓妆，身上的每个部位都丰腴得恰到好处，炎热的夏天穿着挂脖吊带，腿修长笔直，又似夏日的烈风。
“怎么女人还抽烟呀。”
一个少年蹦出了一句，江槐微微抬眼，不着任何情绪的看了二人一眼。许是被她眼里尘封的冰山吓到了，那几人立马低头闭嘴了。
许允儿随意拿起了一根，戏谑地回应道，“哪条法律说女人不能抽啊。”江槐透着层层烟雾，看到她的假睫毛随风颤动的样子，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
那几人嘻嘻哈哈一阵，随后离开了。
转头对她说，“没必要计较，都是小孩子。”
“这算什么，波动不了我的情绪。”
江槐吐了一口烟，把烟盒递给许允儿，示意她放进来。
“南方怎么也管女的抽烟啊。”
“和南方没关系，人在哪都是为了利益，不都一个样嘛。”
江槐的烟抽完了，二人一块走出吸烟室。一路上太阳很大，江槐怕热，加快了步伐走在前面。
“我觉得？”
江槐转头，看着许允儿。
“觉得什么？”
许允儿淡然一笑，理了理自己的挂脖，“昨天季珩那朋友对你有点儿意思，不对是有兴趣。”
“嗯。”
见江槐停顿，她立马上前挽住江槐的胳膊。
“你咋想的。”
“男的对好看的都有意思，说不定对你也有意思呢？”
“他长得不错啊，跟帅哥暧昧暧昧也是人生乐事。”
江槐叹了口气，“不喜欢，怎么暧昧。”
“谁说暧昧需要喜欢，男的都可以同时暧昧一群人，跟集邮似的，我们就暧昧一个哪里不行了？”
许允儿是北方人，声音天生浑厚有力，带着爽朗的江湖气息。
江槐想起那句，“你再找个年轻的，愿意陪你浪迹天涯的”，便转移了话题。
“那你谈过没？”
江槐很少八卦，她对别人的事不说感兴趣，甚至大多数时候连表面的寒暄都懒得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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