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与裴逸一路疾行,终于在次日正午赶到了邬城孟家老宅。
明明烈日当空,可一踏入宅院,裴念就感到一股刺骨的阴寒扑面而来。
角落里摆弄灵器的少女与少年见到来人,顿时眼睛一亮,冯祈激动道:“太好了!门派来支援了!是裴逸!”
郁茉腾地站起身,却在看清来人时猛地僵住:“等等。”她声音陡然压低,“裴逸旁边那个该不会是裴念吧?”
冯祈的罗盘直接砸在地上,少年面如土色:“完、完了..”
郁茉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喂!”裴念老远就听见这番议论,“什么叫完了?我好歹也和你们一样是正儿八经的丙字级捉鬼师!”
她这一路紧赶慢赶,生怕同门支撑不住,没想到竟换来这般评价。虽说画符布阵是差了些,但不代表派不上用场啊。
关键时候还是裴逸开口打了圆场。
“好啦。”裴逸适时出声,温润的嗓音如春风化雨,“裴念近日修行其实精进了不少,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你们不要这么说。”
尽管裴逸出言维护,裴念心底仍泛起一丝异样。
好在郁茉机灵,见状立刻引开话题:“二位且看。”她指向不远处布设的阵法,“那便是我们先前准备的。”
这孟家老宅的祸事,说来令人唏嘘。自打老家主寿宴过后,便夜夜梦魇缠身,总说瞧见亡妻在廊下徘徊。
那身影穿着生前最爱的绣裙,却七窍流血,吓得阖宅上下寝食难安。
说起这邬城孟家,在纺织行当里可是与京城苏家齐名的。
几十年前,孟夫人的母亲原是大户人家的绣婢,因一手出神入化的绣工得主子赏识。
后来与情投意合的小厮赎身出宅,在城南支起个小绣坊。妻子在前厅飞针走线,丈夫在后院染布晒绸,虽清贫却恩爱非常。
可惜,一场伤寒夺走了丈夫性命,只留下怀胎七月的妻子。
所幸这绣娘十指灵巧,渐渐将小铺经营得风生水起,更得了邬城权贵们的青睐,终成赫赫有名的孟氏织坊。
然而命运最是讽刺。
待独女嫁与心上人后,老绣娘积劳成疾,不久撒手人寰。那心上人孟老爷表面悲痛,暗中却开始侵吞产业。
等孟夫人醒悟时,宅中已抬进三房姨娘,连织坊的账本都被动了手脚。
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夜,缠绵病榻的孟夫人咽下了气。坊间传言,她临终前曾用尽最后气力诅咒:“纵使化作厉鬼,也定要那负心人血债血偿。”
如今数十年过去,孟老爷已是风烛残年。谁曾想,当年那句毒誓竟在老家主寿宴后应验了。
可若从捉鬼师的角度来看,此事恐怕并非简单的亡魂寻仇。
裴念与裴逸跟着郁茉来到昨夜的主战场,一间不大的厢房。
屋内密密麻麻缠满红线,地上散落着被撕碎的符纸。
原本用公鸡血绘制的阵法从屋内延伸到门口,如今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昨夜真是险象环生。”冯祈揉着发青的眼圈走来,“我和郁茉差点交代在这里。”
郁茉指向房间中央:“这里是孟夫人离世之处。我们确认过,作祟的确实是孟夫人魂魄,也设下结界阻其重返孟宅,只是。”她声音一沉,“她身边还聚集了不少怨鬼,。”
裴逸蹲下身,手指轻触地上干涸的血迹:“是孟夫人的怨念引来了游魂野鬼,而这些怨鬼又反过来操控了她的魂魄,二者相互滋养,已成气候。”
他抬眼时,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如今的孟夫人,早已不是当年的孟夫人了。而孟老爷,自然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裴念静立一旁,听着他们的分析没有说话。自随裴逸踏入邬城那一刻起,她就彻底进入了原话本前世的剧情。
“当务之急是先重新布置一个更大的阵法。”裴逸起身,“今夜我们合力除鬼魅。”他看向裴念,似是察觉到她的忧虑,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郁茉咬着嘴唇道:“可孟老爷那些所作所为。”
“人在做天在看,私德有亏,自有天收。”冯祈接话,手中罗盘转得飞快,“但放任鬼魅为祸,便是我们的失职了。”
虽说天元宗弟子平日总透着几分懒散,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个个都雷厉风行。
孟家老宅的厢房门窗洞开,冯祈手持罗盘在前引路,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布阵。
鲜红的公鸡血混着清水,在地面勾勒出繁复的符咒;系着铜钱的红绳纵横交错,在院落间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这老宅构造颇为奇特,几间厢房内部相连,竟围成个口字形院落。
此刻阵法初成,整个宅院活像张开的血盆大口。只是不知今夜,究竟是他们瓮中捉鳖,还是自投罗网?
裴念将一张张朱砂符纸仔细贴在门框窗棂上,待布完所有法器,便顺势往檐下一坐。
这一会早已精疲力竭的郁茉也忍不住倚着墙打起盹来。
“我与郁茉已一日一夜未合眼了。”冯祈强撑着发红的眼眶,“劳烦二位守着,我们稍作歇息。”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嘴唇都干裂起皮,自打来这老宅,他们滴水未进。
说到底,捉鬼师也不过是比常人多些本事的凡人罢了。
裴逸微微颔首,就见冯祈与郁茉已背靠背蜷在角落,转眼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倒是为这紧张的氛围平添几分安宁。
*
天元宗内
宁辰清的小院里难得热闹。玄清天师奕清正俯身为他敷药,身旁站着两位与宁辰清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想来是逍遥天师家的另两位公子。
药香氤氲中,两位少年很快便告辞离去。
院中重归寂静,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宁辰清不自觉地侧耳,似乎在期盼某个熟悉的脚步声,然而终究未能如愿。
当刺目的阳光穿透窗棂,他下意识抬手遮挡。
光影交错间,那张素来冷峻的面容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指缝间,世界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宁辰清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重新染上那抹熟悉的锐利。
“恢复得比预期要好。”奕清边收拾药箱边感叹,“你可是用了其他药?”
她虽不赞同宁贞的管教方式,却也插不上手,所幸这少年比她预想的更为坚韧。
“嗯。”宁辰清淡淡应道,脸上不见半分喜色。
“是了。”奕清恍然,“前些日子裴逸还找我炼过清目液。”
她拍拍少年肩头,“既已复明,不妨出去走走。记得去逍遥天师那一趟。”
话音未落,奕清已匆匆离去。宁辰清独坐窗前,忽被一阵穿堂风惊醒。
他轻嗤一声,起身立于铜镜前,深蓝发带将墨发束得一丝不苟,腰间佩剑寒光凛冽。
镜中人眉目如画,哪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踏出院门时,他的步伐已恢复往日的利落。
途经练功场,引得众弟子纷纷侧目,石阶之上,少年目光如电,与那些或惊讶或探究的视线正面相接,傲然擦肩。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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