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夏侯瑨,的确是褚卫怜来时想走的路。
在褚太后还没有向褚家示意前,褚卫怜的亲娘林氏,便已经看过好几门亲事。
最先开始,对于嫁给谁,褚卫怜没有太大主意。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必须嫁得好,绝不能委屈了自己。
这与褚氏一族目标相同,所以林夫人给她看的亲事,也都是大世家文采斐然,极亮眼的年轻郎君。
直到遇见夏侯瑨。
此人的身份地位不用说,比世族更贴褚卫怜的选择。
在慈宁宫小住,又有褚太后撮合,她和夏侯瑨的走动愈加频繁。
比起刚进宫,只余些儿时回忆的陌生亲戚,通过走动,你来我往的笑谈、赠礼,二人的关系变得熟络。
褚卫怜也更熟悉他了——他虽天潢贵胄,却鲜有架子、虚心求学。夏侯瑨崇敬君子,每每提及风骨名臣时,都会感慨,他日也要以此为榜样。
八月初七,林夫人入宫觐见太后,顺便携女儿回家看“病”。
褚卫怜的病,林夫人并没有对太后提起。
一是怕太后多思;二则,女儿的“病”虽古怪,但也不至于要命,林夫人总觉得带女儿上山拜拜,再请高人瞧,这“病”总有解法。
所以林夫人进宫接女儿,用的借口是禇卫敏。
太后舍不得褚卫怜,再说她与夏侯瑨的事还没着落,褚太后自然想侄女在慈宁宫再住一阵。
林夫人只好与太后笑说:“就接回去几天,再给娘娘送来。敏儿的亲事定了,年底就要出嫁呢。”
林夫人看了眼褚卫怜,与太后继续说:“这孩子,和她姐姐情深,敏儿出嫁姐妹一别,哪还能日日见到呢。妾身接她回去,也是陪敏儿几天。”
人家姐妹见面,做姑母哪有拦的道理。
想起要出嫁的四侄女,褚太后不由叹了叹:“日子过得真快,眨眼就没了。好像我昨日刚抱敏娘,今儿就要嫁人。”
说到这,她笑了:“不过好在嫁到龚家,不用离京。”
林夫人抚掌欣慰:“是呢,妾身也是这样说,得亏敏娘想开了。”
坐上离宫的马车,一路驶出皇城。
林夫人先带褚卫怜回家。
热闹的褚家,迈入正门到前院,小厮们正往里抬酒瓮。
一只只酒瓮绑着大红罗绢,十分喜庆,醇香飘逸。
林夫人很满意,指给褚卫怜看,“喏,龚家送来的许口酒呢,酿得正香浓,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他们动作倒快,对你阿姐也重视。”
褚卫怜哼了声:“他们若敢轻视阿姐,我们褚家第一个不放过。”
林夫人看两眼女儿。
只见向来笑脸迎人的女儿,脸微微绷紧,唇也下抿。林夫人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你从前不挺喜欢龚表兄吗?你姐这门亲事,你不也满意吗。”
想到即将离家的阿姐,褚卫怜突生许多眷念和不舍。
以前在家天天看,也没这样舍不得。姓龚的倒是好福气,能娶到她阿姐。
“满意是满意,我说以后呢。阿姐嫁到龚家必须得是享福去,哪有日子越过越糟的道理。”
林夫人忍不住笑,戳戳她眉心:“那是自然,只要褚家在,谁还能亏待敏儿?”
“不过龚家与咱是世交,敏儿日后的姑舅,娘和你爹都熟着呢,他们的为人咱能信,不用怕敏儿嫁去受委屈。”
褚卫怜放心地点头。
林夫人拉住她的手,迈入垂花门。
葱绿的正庭,丫鬟鱼贯而行,有趁着好天气搬书箱、被褥出来晒的,有修剪绿植的,扫庭院的。
晴天蔚蓝,草木芬芳,人人脸上亦是充沛的笑容。
褚卫怜望着这一切,心想——不管梦魇是不是前世,她都要保住褚家,保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绝不让梦魇重现!
回到屋,褚卫怜舒舒服服扑上床。
虽然慈宁宫的床榻也很好睡,但还是家里更熟悉。
被褥是日头晒出来的香味,她嗅了嗅。忍不住在床榻滚了一圈,又一圈。
又一圈,又一圈。
直到奶娘端着莲叶羹进屋。
荣氏把瓷碗搁在床头案,看着被褥里滚来滚去的小丫头,忍不住发笑。
在慈宁宫,有太后罩着,娘子虽也过得舒服自在,但毕竟在宫里,还得守点规矩。回到府邸,那才是彻底撒开腿的马儿,家里上下都宠着。
荣氏看她,犹如自己的孩儿,心想要是这辈子都这样舒服就好了。
也不知将来做了皇子妃,瑨殿下可会让她如此随意。
但荣氏并不担忧,娘子为人伶俐,审时度势,走的哪儿都不会委屈自己。
“奶娘?你怎么过来了?”
褚卫怜看见人,坐起身与荣氏嬉笑:“你也累半天了,回去歇息吧,别太劳累。府上人多呢,哪缺奶娘一个做事的。”
荣氏先替她捋了鬓发,再说道:“好,一会儿也就回去歇了。近儿娘子还梦魇吗?”
梦魇?
褚卫怜微微滞住,她已经二十天没梦魇了。
其实去冷宫找夏侯尉的那回,她就是想弄清梦魇缘由,继续做梦,知道大婚和凶手的后续。
但,夏侯尉那儿没有线索。更奇怪的是,她梦魇也就此断了,再没进去过。
褚卫怜摇头,竟还似些遗憾。
奶娘拍拍她的背:“娘子不怕,待夫人领娘子见了高人,可瞧它个缘由!”
林夫人带褚卫怜上山,是在三日后。
去的是出城二十里的王母山。
王母山寺庙众多,据人说还有座求姻缘灵验的月老庙,于是林夫人把在家待嫁的褚卫敏也捎上。
林夫人先领姐妹俩寻访高人。
说是高人,禇卫怜却不觉有何厉害之处——那个高人先是问她症状,又把她的脸细细盯看许久。最后略略寻思,把先前告诉林夫人的话,原般原样又告诉禇卫怜。
禇卫怜有些失望。
禇卫敏附到妹妹耳畔,小声道:“早告诉你了,没用,还非要和母亲来趟。”
禇卫怜嘀咕:“四姐,我也就想看看可还有旁的说法,新奇点的......”
禇卫敏怀疑地看她:“就算有新奇的说法,你难道会信?”
“那倒也是。”
禇卫怜在树后与姐姐小声说话,林夫人拿着批好的纸簿走来,“你们姐妹俩说什么呢。走了,该陪敏儿去月老庙求求了。”
说完,禇夫人叹了声,看来也对高人的指点不满意。
月老庙在山的更后头,路虽不好走,但心虔者、上山拜庙的男女甚是多。
林夫人边走,边回头与两个女儿说话。
“昨日抚远侯回京了,宫里大排筵席,替他接风洗尘。本来你们父亲也要去的,只他还在外州巡盐,便让大哥儿替他去。”
褚卫敏笑道:“宫里的筵席,想必极尽热闹,眠眠回来早了,可惜就这样错过。”
林夫人神情稍变。
她往后瞧了瞧,后面一众仆从,山路虽有人,但都离得远,听不见她们母女讲话。
林夫人压低了声与女儿说:“没那么热闹。大哥儿昨夜归来说,接风宴虽然隆重,陛下和太后却挤不出笑,只怕时局还有的变呢。”
褚卫怜挽禇卫敏的手,本在漫不经心上山,突然竖起耳朵。
抚远侯......
抚远侯戍边十几年,怎么这时候回京?
先前,褚卫怜一直没摸懂,当今政局稳定,如果前世的梦会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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