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尉没吭声,目光怀疑地盯她。
而禇卫怜也松开了他的手,人往屏风倚去:“大当家,你抓我们图什么?图赎金还是图人呢?若图赎金,你就放我兄长回去拿;若图人,我也能留下,但我们兄妹情深,你得放了哥哥。”
他突然冷嗤:“放了他,他再带救兵来救你,是罢?”
褚卫怜心里翻白眼,此刻无比想骂他。
明明她已知道皮下是何人,是那卑贱,她都不屑一顾的三皇子。但命在他手,还是不得不虚与委蛇。
她嗔笑瞪着,又兜兜转转坐回了他身边。
“怎么会呢,我不都说好了?我在你手里,但凡兄长有风吹草动,你都能取我性命,他怎么还敢来救我?
“你若怕此地被人发现,你就蒙住他的眼下山,保管不知道。”
两人之距不过方寸,她在歪头看他。
夏侯尉几乎能感觉气息拂在鼻息,是少女的轻柔、芬芳。她眉眼含笑,唇一启一合,像在邀人。
他忍不住低头过去,鼻尖即将相触,胸口却被一根葱莹的手'指抵住。
为什么,方才都亲脸颊了,为什么不能……
他半阖的眼又睁开,不免为此发窘,不自在地又拉开两人之距。
冷静顷刻,他倏尔看她,似讽似笑:“你的话我如何能信?你是林太傅之女,会愿意嫁山匪?”
褚卫怜又忍不住翻白眼。
“你爱信不信,要不是落你手里,你以为我愿意嫁?我能怎么办,我只想我兄长走。”
“你放了兄长,我就乖乖听话。你若不愿放,那我们没得谈。”
她瞪他,语气开始冷淡:“反正要命一条,我们人在这,你爱如何便如何吧。你就算用铁链绑,我也势必跟你死拼到底!”
夏侯尉怔怔看着,意识到她要生气了。
她生气了,他好像从未见过她生气。生气了会怎样,会打他吗?
夏侯尉垂了眼眸,轻轻拉住她的手。
褚卫怜愣住,把手抽回。
他又去拉。
他的手掌比她大很多,修长有茧,覆在她的手背。拉来也不动,眼皮更是没撩起,像是走神。
“大当家的,你应还是不应?”
夏侯尉抬头看她,依旧做不出回答。要他放了夏侯瑨?这不是自掘坟墓么,她是嫌他坟头草不够高?
他还有更多谋划没做,虽可以答应她不杀,却不能放人走。留着夏侯瑨,能解不少燃眉之急。
可是,可是......
*
深夜,下属中伏来报:“主子,西南方向来人了。傍晚咱们的线人盯梢,看见疑似官府的卫兵,在附近的村庄到处搜人。没几天,或许会搜到咱们山头来。”
“官府的卫兵?”
夏侯尉问:“打着什么旗号搜人?”
“没有旗号,也没说捉拿反贼,就是搜人。”
既没有旗号,那便不可声张,大抵是统领或者褚家来搜人。
夏侯尉并不担忧,淡定将信纸收封,递给中伏。“这封信你亲自去送,今夜就走,必要交到抚远侯手里。我要的道士,最好三日内找到,等久了不便安排。”
“末伏那儿,你叫他继续扮着我,小心点。”
他想了想,又补充:“眼下情形不善,我们得速决。有疑心者,叫他不必顾忌,动手料理了就是。”
“是。”
中伏把信小心贴好,又问:“官兵快要搜来,那山头这儿……”
“还按事先计划好,以不变应万变。”
夏侯尉说。
将近年关,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
寒夜料峭,窗外是漫天的雪,洋洋洒洒,轻如鹅毛。回廊底下,有人烤火,有人饮酒闲聊。
深山静谧,天穹一抹银月,他立于窗边静静地看,眼描着静夜中山峦起伏,一山更比一山高,犹如这朝堂局势,一山险过一山。
夜已深,夏侯尉不再看了,走回床上躺。不久,屋里接连灭灯,昏天黑地。他覆着被褥,左右辗转,总觉得冷。
他试着闭眼,还是难眠,只好烦躁下榻,再从箱底摸了床被褥。
两床被褥,这回总能踏实了。
夏侯尉料想。
结果这两床太厚,压得他喘'息不易。
夏侯尉烦闷地转身、再转身,手下意识往旁边摸——原来少了个人。
夜至子时,褚卫怜睡得正熟,仍在做梦。
梦里,依旧是她没走完的前世——在还未救出姑母前,她潜心蛰伏,过着平淡、受制于人、还要跟狗皇帝怄气的日子。
不过太多时候,是她把皇帝气得不行。
“眠眠,你过来给朕按肩。”
新帝叫她。
她不过去,赖在窗边捣拾自己的盆景,假装没听见。
新帝又唤:“眠眠。”
最后,新帝无奈道:“你再不过来,朕就罢了你阿姐请安的奏折。”
褚卫怜手头忽停,朝书桌的人看去:“我阿姐上奏折了?她想进宫来?”
“是。”
新帝含笑望她。
只有立后那天,褚卫敏进宫了一趟。后来接连两个月,她都没看见褚卫敏。
她曾几度怀疑,是夏侯尉扣下了褚卫敏请安的奏折,但夏侯尉不认。
他不认,她拿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写信送去周家,给阿姐,新帝又老利用着对她提这提那,不是让她换羞'耻的小衣,就是让她在床笫换礼仪,褚卫怜烦不胜烦,后来索性不跟他提了。
今日,阿姐终于送来请安折子......
两个月不见,褚卫怜老泪纵横,连捏肩这种事也就忍了。
于是她给新帝边捏,边问:“我姐姐何时入宫呢?”
新帝说:“明早。”
褚卫怜哦了声,眼眸飞转。
她突然嘁叹着,“我这皇后,做得一点都不快活。”
新帝闻声抬头:“不快活么?”
“是啊。”
褚卫怜捏着肩,咬唇埋怨:“按律例,历朝历代,命妇入宫不都该给皇后呈信吗?到了我这儿,偏得先到你手上,你看过了才给我。我这皇后,当了和没当一样,无趣极了......”
新帝扶住下颌,若有所思。想了须臾,忽而有兴致地望她。
“你是说,以后你想亲自收命妇的信?”
褚卫怜刚点头,胳膊突然被拽,人转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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