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林津廷踏出的脚步往回收，目光直直盯着斜前方。
他把蓝色礼物盒放回后排椅子上，见郭晓正站在旁边发愣，命令道：“先等等。”
郭晓看了看身后，又回头看林总，一肚子不明所以，但本着职业属性，遵从地坐回驾驶位。
“林总，李小姐转身进单元楼了，您真的不过去吗？”郭晓不明白林总为何躲着不见人，尽可能地撮合机会。
“不着急。”
他不疾不徐，双臂环胸，锐利的视线穿透玻璃，眼睁睁看着清荷走进单元楼，直至身影消失。
随后，蹙着眉望向那辆车，车身背对着他们，瞧不见坐在里面的人是谁，但经过长久以来的交涉，林津廷对那群人甚为了解，私下里也见过沈正则几次，很熟悉那串车牌号码。
车子没有启动的迹象，像在等人下来。
他偏过眼，在心里冷哼，他倒要看看他们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第一次见她从沈正则车里下来，前段时日在网上就见过一次，是何若华半夜截图发给他的，那一瞬间，所有理智都倾覆，他无法说服自己，清荷切切实实从他身边离开了。
而现下，眼前的一切更是加深了真实感，彻底击碎他的幻想。
先前还总设想，清荷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是在任恒跃的逼迫下才和他分手，但她和沈正则屡次出双入对，让他不得不动摇这个假设。
讳深的目光收回来，扭头看旁侧的礼盒，这是很早之前就答应要送她的礼物，不管如何，说过的话总要兑现承诺。
“林总，李小姐出来了。”郭晓说。
他掉转目光，瞧见她怀里揣着一件衣服，用灰色封尘袋封装着，她把衣服递到车窗内，旋即往后退一步，恭敬地说了声再见。
是她一贯的疏离和礼貌。
至少他们在一起时，清荷不是如此。
多少给他些许的安慰，趁黑色车身没有启动，他让郭晓在车里等候，下车时单手扣上西装纽扣，走的过于着急，跨出两步后折身勾上蓝色丝绒带。
清荷正要转身，余光瞥见他高大的身影，定睛去看时，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只消这一眼，目光像被陷进去般，脑海跳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他瘦了好多，倒显得他书卷气更重。
坐在车里的沈正则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身望过去，瞧见来人，意外地挑起眉眼。
他坐在车上没动，司机见他不言语，也没敢问。
清荷的注意力全都在林津廷身上，随着他平稳的步伐，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她嗓子眼却越发的紧，为掩饰那股心虚感，她敛下眼睫，然后再鼓起勇气抬眼。
林津廷先是往车窗觑了一眼，不冷不淡地问：“沈先生也在？”
“嗯，林先生，这么晚过来找清荷？”沈正则颔首，眸子里夹杂着不屑。
“今天清荷生日，特意过来送生日礼物。”林津廷含笑看向清荷，捕捉到她躲闪的目光。
沈正则瞥了眼，花里胡哨的图案只是小孩子喜欢的，没多放在心上。
清荷却已涨红了脸，古雅的淡蓝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细微星光，是淡淡的天青色，如晕染的水墨画，她以很快的速度打量盒子外观，看上面的动漫人物倒像是“道归”里的飞露。
这算什么？
在外人面前假装他们没有分手吗？
正在走神中，蓦然听到沈正则的声音：“对了，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很开心今晚清荷能陪我吃饭。”
她恢复镇定，客气道：“谢谢沈先生，您早些回去吧。”
这话像是在变相地赶走他，沈正则眉心跳动着，瞥向林津廷问：“天色不早了，林先生也要早点回去。”
林津廷眸色意味不明，“今天来的匆忙，多谢沈先生对清荷的照顾，有空我再当面感谢。”
闻言沈正则脸色没挂住，两人都已经分手了，还在他面前扮演成热恋的情侣，心里再不是滋味，也放不下自尊陪他们玩无聊的把戏，于是摁下窗户按钮，命令司机开车。
黑色车身扬长而去，林津廷向前跨一步，静默看着她，“跟沈正则很熟？”
面上温润如玉，凌厉的目光却散发着夜空月光的冷意。
她总会不由自主被他这副神态拿捏，像做错事的小辈，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她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不熟。”
他狐疑地哦一声，尾音上扬，“不熟？那怎么我瞧见好几次你上了他的车？”
本想装作无意地随口问一句，而话到嘴边变了味，像在醋坛子里泡久了刚拎出来。
清荷明白过来他是瞧见了网上曝光的照片，瞬间涨红脸，特意跑过来只是为了羞辱她吗？
“您有事吗？”她降低语调。
话落，她朝后退一步，隔开他靠近的距离。
林津廷收紧嘴角戏谑的笑，口吻极其慵懒随意：“先前答应送你的礼物，今天来兑现承诺。”
“不用了，我现在不需要这些。”她冷淡道。
他冷嗤，讥笑道：“也对，你现在有沈正则，不需要我了。”
眼睫似乎染上一层潮气，她连续眨动眼睛，挣扎数秒，平稳语气强调：“您误会了，我晚上只是跟沈先生吃了顿饭，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最怕的就是他误会，所以这种事她必须说清楚，即便他们已经分手了。
听到恳切的解释，让他绷紧的神经得以放松，但绵长的醋意并没有得到消解，林津廷挫败地冷笑：“那又怎样，我不还是被你抛弃了吗？”
“我现在对你利用价值了，分手后就立马去找有用的是吗？”
声音冰冷冷的，带着一股哀怨，却像一股激流猛地集中清荷的胸口。
她神情僵硬，寂然不动盯着他手里的礼盒，蓦然想起林津廷第一次送她回曦光里，也是在这个地方，停车场到处都飘荡着他温柔的声音，那种感觉美妙又新奇。
她曾因他温柔的言语心动过，此刻却被他冷如利剑的声音刺痛了心脏。
紧张地咽下苦涩，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直视他的目光，有些生气：“林津廷，我希望你能认清现状，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管不着我。”
“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一语落下，她迅即转过身，不留丝毫辩驳的空间，唯恐再交谈下去，她就会暴露出所有脆弱的情绪。
林津廷不由得向前跨出一步，挽留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清荷决绝地穿过长廊，在他眼前消失。
失落像梅雨季节的雨水湿漉漉的落在心里，时间长了，潮湿发霉的气味溢满胸口。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只是想送一份生日礼物，却被醋劲冲昏了头脑，小荷特意解释和沈正则没有关系，说明心里是在意他的，他还说那么重的话，把姑娘给气跑了。
走廊的灯亮了灭，灭了亮，昏昏黄黄的，像他时升时落的心跳。
*
客厅里黑乎乎的，清荷打开所有灯光，在沙发上静坐许久，随后趿拉着拖鞋，走进衣帽间打开饰品柜，拿出去年生日林津廷送的莲花翡翠。
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林津廷只陪她过了一次生日。
倏然间，门铃声响起，刺耳声打破回忆片段，把清荷拉回凉飕飕的屋子里。
晚上九点，这个时候会是谁。
她把翡翠放回锦盒，常驻在心里的名字一闪而过，小跑到门口，凑近看屏幕，貌似像郭晓。
怀揣着异样的心情，她打开门，郭晓迎着笑脸说：“李小姐，生日快乐，这是林总特意为您准备的礼物和蛋糕。”
清荷低头望去，乳白色蛋糕盒，和方才林津廷手里的淡蓝色礼盒。
迟迟未接，她正要拒绝，郭晓劝道：“李小姐，林总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都很关心你，你就收下吧。”
清荷伸出两只手，扯出一丝微笑说：“谢谢您，郭助理，代我感谢你们林总。”
“好嘞。”
“祝您生日快乐。”
门关上，她抱着蛋糕盒坐在地毯上。
他们已经分手了，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
他都不知道，今晚她鼓起多大的勇气，不去看他，不去注意他，幸而她及时克制住，如若一时心软，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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