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不出意外，孙好违反组织纪律被清退，王欣媛倒是幸灾乐祸，在官网上看到通报后咬牙切齿地说：“老天有眼，恶人有恶报。”
“清荷你看，丢死人了。”王欣媛把手机拿到她面前。
清荷瞟一眼，轻轻地说一句：“她太嚣张了，沈正则都敢得罪。”
“何止啊，她之前不是还故意踩你的脚吗？”王欣媛放下手机，坏人落网让她畅快不已，“欺负你不就是在得罪林津廷？后来是林津廷举报她的。”
清荷心一紧，最后一口米饭卡在喉咙里，忙追问：“你从哪听说的？”
“咦？你不知道吗？”王欣媛瞥她一眼，脸上写着大大的不可置信，她压低声音说：“有次在更衣室，孙好和赵梦然聊天时我无意中偷听到的。”
她继续说：“那天团长痛批了孙好，无意中提到林家和赵家，她猜到是林津廷在暗中给你撑腰。”
“但她不吸取教训啊，自以为赵家会保她呢。”
清荷逐渐双眼失焦，听力也迅速下降，王欣媛的声音忽远忽近，已然听不清内容，她用力吞咽卡在喉咙的米饭，连同那股涩意也咽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她自顾自冒出一句，声音轻的像一张白纸落在地面。
“是啊，孙好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王欣媛向前倾身，悄声说：“我昨晚上网查了下，那个沈正则调到市里了，算是明升暗降吧，人家正处于敏感时期，孙好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清荷不关心这个，脑海里仍然搜寻着脚受伤的记忆，那段时间林津廷很忙，看到她和沈正则在一起醋意大发，回家后发狠似的撕开她的裙子，后来得知原因，一遍又一遍亲吻她受伤的脚。
他工作那么忙，哪来的时间举报孙好。
蓦地，忽然产生一种自己是恶人的想法，林津廷即便深处谷底，也尽全力替她解决身边的麻烦，好让她在走路的时候不被磕到绊倒。
而她呢，不陪他走过最艰难的时期就算了，还用最狠心的话提出分手。
这就是她提出分手的代价吗？林津廷对她的好如影随形，好到她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愧疚。
想到这，她阖上双眼，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她的心。
没了孙好，赵梦然单独一个人不敢再对清荷怎么样，每次看到她都客客气气地打声招呼。
隐约从宋云旗口中听到风声，大概是赵家意识到树大招风，收紧了动作。相应的，光合的风声也降了不少，像暴风雨前的宁静，网络上的讯息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但没有扭转乾坤的好迹象。
也许是任恒跃的帮助起了作用吧，这是清荷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
八月底，北州早晚温差大，清荷裹着风衣外套回到家。
明天是二十号，冯缘前两天就跑过来，说他去了陆行舟老家，不能陪她过生日了，礼物早早的送她手里。
李观山和姑姑先后拨来电话，意思是让她明天下班去西山，他们会提前为她准备生日晚宴。
清荷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尤其是聚餐这种场合，越是热闹反而越感到孤寂，她谎称晚上和朋友有约，就不回去了。
况且她和林津廷分手一事，让姑姑多次感到惋惜，她若是回去，说不定再次提及这个伤心事。
家人一向觉得她随心惯了的，也没多说什么。
本以为今年生日，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晚上却收到沈正则的来电。
他们不经常联系，聊天时间止步于互相添加微信那天，后来沈正则没了音信，他的西装干洗完挂在衣柜里，她还想着抽个时间归还给他。
清荷用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不动声色瞥了眼屏幕，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住，手指停在屏幕前久久不动。
视频聊天？
好见外，明明不熟。
心里掠过不安和忐忑，她低头看自己的睡裙，银粉色真丝吊带裙，雪白肩膀露在外头，毫无遮挡，头发也湿漉漉的搭在肩膀，怎么说都不合适。
手机依旧在震动，她毫不犹豫切换成语音模式。
“在忙？”那头没有异常，依旧是不变的问候语。
清荷整理肩膀上洇湿的毛巾，把露出来的肌肤遮挡的严严实实，唯恐电话那头的人看到似的。
“嗯在处理一些事，沈先生有事吗？”她一只手扣住毛巾两端，漫不经心走到阳台，盯着丛丛墨绿荷叶。
淡漠的口吻让沈正则暗自叹声气，他看着电脑屏幕上清荷跳舞的视频，声线低沉：“跟你说一声抱歉，照片被曝光在网上了，你没受到困扰吧？”
“没有，您解决麻烦的速度很快，我身边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她感激道。
那头慢悠悠地嗯一声，良久没出声，清荷也不说话，满脑子都在搜索如何快速挂断领导电话的办法。
半晌，沈正则说：“因为这事，后来我没再见你，组织上对个人私生活这块查的严。”
“您位高权重，有很多人盯着，自然还是工作要紧，不应该为了小事丢掉工作。”她尽捡着恭维的话说。
然而，在沈正则听来，却理解成另一层面的意思，他牵出笑问：“清荷，你是在怪我？”
“什么？”
“怪我为了事业，躲着不去见你。”
“不是，您多虑了。”她有点无语，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沈正则问她：“明天有空吗？下班后见一面。”
像领导在给她发送命令，不容许拒绝的语调。
清荷兀自拧眉，是上次被偷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窗外凉飕飕的风吹在她身上，令她不自觉裹紧毛巾，她转身问：“您方才不是说最近查的严……”
“你明天生日吧，还有我的西装，你总要还给我。”他打断她的话。
方才还在为不用再跟他见面而暗喜，清荷一下子僵住嘴角，沉思道：“行，那我顺便把衣服给你。”
不愿意发生的联系，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好，那明天下午见。”
*
翌日阴雨绵绵，清荷吸取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教训，今天她带了把雨伞，并让沈正则将车子停远些。
她撑着墨绿色长柄雨伞，不紧不慢地穿过舞团后面的公园，公园前有一条支路，几乎没什么车经过，一辆黑色车身正停在郁葱葱的樟树下。
司机早早下车，在她到达时，戴着白手套的手恭敬地打开后排车门。
“谢谢您。”她客气说。
沈正则照例穿着黑色西装，他把黑色衬托的恰到好处，肃穆的眉眼像冷酷的判官，在见到她时眼角微微上扬。
她迫不得已坐上车，像进入不熟悉的危险地带，处处要小心留意。
车子在雨里行驶，雨刷在玻璃上来回摆动，像她烦乱的思绪，清荷坐立难安，持续不断的烟草味让她下意识用衣袖捂住鼻子。
沈正则余光里瞥见她的动作，让司机打开车里换气功能。
清荷瞥见他黑色西装一角，低声说：“沈先生，一会儿回家我把衣服拿给您。”
“不着急，吃完饭再去你家取。”
话一出，清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没吭声，寂然地望向窗外，等会儿吃饭要怎么说比较合适。
人是不能得罪的。
又是不得不拒绝的。
真难伺候。
转眼间，车子拐进昏暗的胡同里，路两边的枫叶簌簌落下，像飞舞的蝴蝶。
清荷对他们这些人多少有点了解，总喜欢去一些不怎么繁华的寂静场所，不显眼又不招摇。
她跨过半高的青石门槛，和沈正则隔着一段距离，穿过庭院拱门时，沈正则回头看她，笑说：“很怕我？隔那么远做什么？”
“我只是刚想起晚上还有事，一会儿我得要早些回家。”出门在外，清荷一向很警觉，尤其是面对仅见过几次面的沈正则，这里是他的地盘，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沈正则依着她，“那吃完饭就回去。”
绕过庭院进了厅门，沈正则碰见了几个熟人，那些人看见清荷，纷纷心照不宣，礼貌地朝她颔首。
清荷微抿唇，无波无澜扫视一圈，忽地瞥见一张熟悉的脸，眸底迅即闪现一丝慌乱。
何若华和一个女孩子手挽着手，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低声问：“沈老板旁边的女孩是谁啊，貌似有点眼熟。”
清荷蓦然垂下眼，多么希望何若华不认识她。
“一个爱慕虚荣的人罢了。”路过她身边时，何若华冷哼一声。
她紧皱眉，心往下沉了又沉。
轻呼出一口气，淡漠的眉眼扫过沈正则，在旁边低声问他：“请问，在哪个包间，您要是有事就先忙，我先进去。”
“不急，我和你一块儿。”他瞥见清荷皱起的眉头，想必是冷落了她，让她不开心了。
转念一想，今天是她生日，确实应当以她为主。
告别了熟人，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二楼回廊中间的包厢。
清荷只点了一份小炒上海青，其他的都交给沈正则。
“你晚上的事很着急？”他坐在窗边，正对着胡桃色大门。
清荷则坐在他左手边，轻描淡写道：“有点。”
“有约会？”他逼问。
“算吧。”她随口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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