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跟着外婆回家了。
林芝茵肯定没心思过生日了,也要跟着回家。
临走前,外婆在游乐场的公共电话亭给舅舅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一趟。
舅舅听到后,放下工作,紧赶慢赶地坐车过来了。
他一看到妈妈,眼眶也跟着红了。
印象里会捉弄他、会调皮捣蛋的坏蛋妹妹变成一个苍老的、佝偻的、无助的、茫然的中年妇人。
“……我要宰了那个畜牲!”
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外婆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他才跟着不吭声了,但是舅舅眼圈红红的。
回家的一路上,他们都很安静。
林芝茵心事重重地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感到自己不想回爸爸家的念头更加强烈。
要是这个暑假永远不会结束就好了。
她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
爸爸不喜欢她,爷爷奶奶也不喜欢她。
她想要留在这里。
这里有外婆,有舅舅,有曲喆。
现在还有妈妈。
回到家后,外婆和舅舅还有妈妈一道进了房间,关上房门,不许林芝茵去打扰他们。
曲喆的摩托车快,他早就到了。
他们现在无事可做,就还是去钓鱼。
但这一次,谁都没心思钓鱼。
鱼咬钩了好几次,线绷紧了又放松了,曲喆也没去管。
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林芝茵,林芝茵不说话,只是看着飞来飞去的蜻蜓们发呆。
半晌,她愣愣地转过头来:“你说,如果我把妈妈强行扣留在春市的话,算不算违法行为?”
曲喆闻言,愣了一愣,看上去有点想笑又不敢的样子。
“你妈妈是个活人,你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林芝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转回头去:“是啊,我也知道拦不住她,如果她到时候还要回去的话,我肯定也拦不住的。”
她有些沮丧地道。
“我还有个弟弟在那里。”
虽然外婆和妈妈和好了,她肯定是高兴的,但是她还是会担心妈妈还要回到那个家里。
继续忍受那些鸡毛蒜皮的折磨。
曲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他有些茫然。
世界上有真正快乐的小孩子吗?
好像是没有的。
感觉好像每时每刻都有新的烦恼冒出来。
小孩子也很烦恼,大人也很烦恼。
世界上会有真正快乐的人吗?
好像也是没有的。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林芝茵听到了,转过头来看着他。
她看着曲喆,曲喆也看着她。
有些话,其实不必说,也都能懂。
林芝茵想了想,坐得离曲喆更近了一点。
然后,一脑袋嗑在了他的胳膊上。
她有点难过,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
但她不想靠柳树。
那上面有虫子。
曲喆不吭声,就任她这么靠着。
她的脸有点婴儿肥,被这么一压,挤出来一个软乎乎的小面团。
两个人坐在一起,不说话,像两只冬天雪地里才有的小动物,只能缩在一起取暖。
突然有个来地里浇水的女人拎着桶走过来。
林芝茵吓得迅速蹦了起来。
万幸那女人似乎没见到他们之前的小动作,她只是看了一眼曲喆,道。
“阿喆,你怎么还不回去,那小卖部的电话铃一直在响。”
曲喆眨了眨眼睛。
怪事,一般来说只有别人来小卖部打电话的,哪有人专门来打小卖部这个电话的?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问林芝茵:“你还要不要在这里钓鱼?”
林芝茵摇了摇头,她没心情了。
他俩一起来到小卖部,林芝茵看了一眼座机上的显示屏,有些惊讶。
因为她发现这个号码来自家里的那台座机。
曲喆听到后就问她:“你要不要接电话?”
林芝茵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曲喆就接了电话,但是没放耳朵边上,他摁了免提键。
爸爸的声音很清晰地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林芝茵,你妈是不是在你那里?”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质问。
“你让她赶紧回来,听到没有?”
曲喆听出对方来势汹汹的质问语气。
他看了看林芝茵。
林芝茵抿着唇,不说话。
于是他开口说话了:“你是谁?”
曲喆早已过了变声期,嗓声清冷冷的,听着已经是个青年。
他又故意压低了语气,也是一副毫不客气的姿态。
爸爸听到对方是个陌生男人,似乎也懵了一下,随即就打了个哈哈。
“额,不好意思哈,我找我的女儿林芝茵,之前她是用这个电话号码打来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她来接电话?”
“不知道。”曲喆冷冷地对他说,“下次看清楚了再打电话。”
他说着,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芝茵看着他挂完电话,那幅装出来的横眉冷对的表情瞬间消失,又变成了那个老实巴交的乖乖少年。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曲喆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你笑什么嘛……”
林芝茵就伸出手指点了点他:“装又装得不像,凶也不是这么个凶法。”
曲喆小声地说:“我哪里会这个……你爸信了就行。”
林芝茵听到这个称呼,表情就又有点阴郁。
爸爸连对外面的陌生人都那么客气,对她和妈妈却能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凶狠。
曲喆看出她情绪低落,问她要不要看电视,林芝茵就点点头。
反正现在无事可做。
他们就在电视上看了一集又一集的《家有儿女》。
林芝茵很喜欢这个电视剧里的氛围。
尽管她知道这些都是演的,不是真的。
但并不妨碍她喜欢看。
她喜欢这个被构建得快乐而温馨的家。
一直看到天黑,曲喆终于反应过来要把林芝茵送回去吃晚饭。
林芝茵说:“反正你现在一个人住,也过来一起吃嘛,省得生火炒菜。”
曲喆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你妈妈和你舅舅在诶。”
“那有什么关系?”林芝茵说,“他们又不会说什么的。”
然后他们就一起到了外婆家。
妈妈明显应该是和外婆有了一次长谈,且长谈结束了。
她脸上的泪痕都不见了,眼睛虽然还红着,但是嘴上已经挂了笑。
此时此刻,舅舅正坐在土灶边烧火,妈妈坐在他旁边择菜,外婆站在灶前炒菜。
他们三个坐在一起,没有再抱头痛哭,而是有说有笑地讲着一些话。
看到他们两个,她很自然地吩咐道:“阿喆去地里拔点小葱,茵茵帮我剥两头蒜出来。”
她张罗着晚上的饭菜,还让舅舅把养在天井缸里的鱼虾全都捉来杀了。
就连曲喆前几天钓上来的一条小黄鳝也没能幸免。
林芝茵蹲在妈妈身边剥蒜的时候,妈妈似乎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这颗铃铛……是你外婆给你的吗?”
妈妈问。
林芝茵点了点头。
妈妈没再多说什么,摸了摸她的脑袋:“真好。”
然后林芝茵才知道这颗老银子打的铃铛以前是外公打来送给妈妈的,后来妈妈执意远嫁,家里给她留的那些东西一个都没带走。
包括这颗用红绳串着编起来的银铃铛,她也赌气摘下来扔进了一旁的荒草地里。
现在想来,大约是她走后,外婆和外公小心翼翼地摸进荒草田里,一点一点地翻找着找回来了。
林芝茵想要把铃铛还给妈妈,妈妈就摇了摇头。
“茵茵戴着就很好看。”
晚饭桌上,曲喆和他们坐在一起。
今天的晚饭尤为丰盛,是林芝茵从来没见过的丰盛。
她甚至还在桌子上看到了一盘猪脑花,她有些疑惑,猪脑花这种吃新鲜的玩意儿到底是哪里来的?
还是曲喆悄悄地跟她说:“今天村里有人结婚,他们在杀猪,我特地跑出去买过来的。”
他总觉得林芝茵的妈妈回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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