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森然可怖。
岑如练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本能地沿着脚下望不到尽头的石板路往前行去。小路左右挤满了诡异的植株,浓雾弥漫,看不清前路,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她手中持着一柄断剑,目光沉凝,警惕地观察着身周。
此地古怪,不宜久留。
就在她加快脚步赶路的时候,迎面扫来几根拦路虎一般的枝桠,携着猎猎风声,犹如怪物的利爪,直抓岑如练的面门。
她矮身躲过,粗略辨认出这些枝桠乃是来自于右手边的一棵形状怪异的枯树,便毫不犹豫,手起剑落。
只是,断剑寸寸深入的感觉不似插入了树干之中,倒像是……
枯树骤然颤抖起来,岑如练立刻拔出断剑,旋身后撤。
“滴答。”
她听见水滴落地的声音。
然目光所及之处并无水潭。
身前的这棵枯树停止了抖动,缠绕其上的藤蔓渐渐剥落,露出藏在其内的扭曲狰狞的面容——是一个人!
其实已经看不出人样了,他眼眶中空无一物,嘴巴圆张,像是有什么话要讲,脖颈离奇地扭曲成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双臂向后方翻折,腿骨匪夷所思地断成了好几截。
岑如练忽然头痛欲裂,右手不受控制地轻微发着颤。
她垂眸看去,断剑末端沾着的俨然是殷红的人血,一滴血珠已在剑尖成型,下一瞬,滴落于地。
“救救我……”
“别杀我……”
“好痛……好痛……”
似有千万冤魂在向她求救。
岑如练的心头被汹涌澎湃的无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呢?
她不明白。
下一瞬,万籁归于寂,那些呼救的声音好像只是岑如练的错觉。
她有些站不稳,晃了晃,再度抬眸望向身前这个怪异的人形。
“咔——咔——”
那人的头颅突然动了起来。
“是你!”尖锐的声音简直要穿透岑如练的耳膜,“你凭什么还活着?!”
“我凭什么还活着……”岑如练轻声喃喃,“是想说,我应该死在这里了,对吗?”
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无人应答。
她又问道:“那我是什么人?”
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也是该死之人!”
话音落定,身前那人面部残存无几的皮肉出现了痉挛。
随即,关节拧动的咔咔声此起彼伏,千百枯树齐齐抖动了起来,纷纷转向,面朝岑如练所立之处,呈包围之势——藤蔓未脱落,其内的人形也并未显现,但无形的目光聚焦于身的时候依旧让她头皮发麻。
紧接着,身前这人又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他竟已近了岑如练的身,两人的面部相距不过毫厘。
诡异的笑容渐渐绽放,与此同时,已经生机断绝的人,七窍竟然涌出了殷红的血——等等,不对,不是血。
是花!
岑如练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可怖面容,见其七窍处的鲜血迅速凝聚成型,在他面上开出一朵狰狞的花,妖冶艳丽,仿若自地狱幽冥之中爬出,所掠之处,不留半点生息。
妖花惑人,死死勾着岑如练的目光,不准她有任何分心,而后如蛇吐信,直冲面门!
……
“喔——喔喔——”
李大伯的鸡准时开嗓。
岑如练猛地睁眼,却一动也不敢动,待看清上方是破陋潦草的茅草屋顶后,才恍然想起要呼吸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是梦啊……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听窗外又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叹了口气,起身去取放在桌案上的小册。
左脚刚沾地,就被两只胳膊一左一右地搂住了脚踝。
岑如练后背顿生一股恶寒,抽出腿后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胸膛处,提剑就劈,断剑堪堪擦着他的耳朵插进地里,发出阵阵铿鸣声。
酣睡中的戚明诀感受到杀意和地面的震动,瞬间转醒:“地震了地震了!”
他一骨碌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胸膛处好像有千钧重,几乎是能踩断他肋骨的程度。
好痛……
“你是何人?”岑如练蹲着打量他,见他醒来,握着剑柄,将剑身稍稍往他的脖颈处倾移,冷声问道。
“我……”戚明诀下意识回答,忽然记起她昨日所说关于失忆的奇症,整个人怔住不动了——这、这让他该如何解释?
断剑又压下半寸,紧紧贴上了他的颈处皮肤。
“说话。”岑如练盯着他。
对了,有本记事的小册来着!
想到这茬,戚明诀的眼睛都瞪大几分,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左手挨着桌案,稍一抬手,便触碰到了一条桌腿,修长的手指往上去够,试图将摆放在桌角的小册取下来。
岑如练洞悉他的意图,立刻起身,抢在他前面将小册拿到手里,脚上力道仍旧不减,稳稳地压制着他。
小册托在掌心,不重,但却是岑如练如正常人一般生活下去的仰仗。
“你知晓我的事,就是说,我们认识,对吗?”
虽然刚认识,但也算是认识吧……戚明诀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岑如练这才翻看起小册来,一直翻到了写有字迹的最后一页,边看边打量地上的人。
“怎、怎么了吗?”
戚明诀感觉到踩在自己胸膛处的力道被收了回去,如释重负,但见对方面上神情稍显异样,不由又紧张起来。
小册上记着他叫戚明诀,后面竟还匪夷所思地添上了两个字——甚美。
甚美?
岑如练看着这人睡眼惺忪的面容,松散凌乱的头发,以及他脸颊和额头上因为睡相不好而压出的好几道红印子,抿了抿唇,将小册的那一页展示给他看,狐疑地问道:“这上面……你自己写的?”
戚明诀没仔细看就下意识点头。
名字确实是他自己写的,虽然字迹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被专门挑出来问一句吧?
难怪……岑如练恍然,合上小册,意味深长地看了戚明诀一眼。
“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
“?”
戚明诀听清楚了,却没明白。
然而对方已经翩然出门,只留一柄断剑还插在他耳边。
戚明诀呆滞片刻,才撑着身子坐起来,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还是不明白他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了。
他晃了晃脑袋,施清洁术给自己拾掇干净,站起身,瞥了眼岑如练留在桌案上的小册,忍了再忍,终究把心中生出的那股想要偷看的念头压了下去。
不成,如此一来,他跟那些个私生饭有何区别?
绝对不成。
戚明诀没再多想,出门去寻岑如练。
*
“岑道长,过年好哇!大年初二就过来买蒸饼啊?”
排在徐记蒸饼铺子外的一名赵员外家的小厮见了她,立刻眉开眼笑地同她打招呼。
前些日子去墨河打捞赵员外爱犬的时候,他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腊冬的墨河水冰冷刺骨,他被府中管事随手一指,就要被丢下去捞狗尸。面对散发着凛冽寒气的河面,他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立刻招来管事的毒打。
幸好有岑如练替他解围——虽然可能只是嫌弃他手笨脚笨,帮忙不成反而添乱。
岑如练不认识这人,就只应道:“嗯,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小厮很意外,因为听说她来到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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