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年对这个地方有印象，依稀记得有人同她提过这地儿，当下便不做犹豫，猛然提速朝着最高的一间阁楼破窗而入。
随后顺手抓起窗前梳妆台的一根发钗，在对镜贴花黄的姑娘放开嗓子尖叫之前，一手将钗头抵在她颈间，一手捂住她的嘴：“安静，我借个地方……嗝。”
松柏年话语未尽，瞥见被自己伸手捂住的姑娘忽地心脏停了一瞬，一张精致得恍若天仙的脸映入眼帘，她露出微微错愕的表情来。松柏年没什么文化，比较词穷，只觉得很美，真的太美了，美到她的手不敢再加重了，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将地上仙惊地飞走了，不禁放缓语气威胁道：
“放……放心，待会儿不该说的别说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松柏年放了句毫无威胁的狠话，直接往旁边的屏风一遁，留下关山月新晋花魁小姐看着遍地狼籍。
而姗姗来迟的署警就显得板正多了，完全没有注意地方，甚至十分礼貌地避开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见房门没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断定松柏年肯定躲在这间屋子里。
“请问是否……”
未等林建邺问完，花魁小姐漂亮的丹凤眼里眼珠子狡黠一转，恰到好处地后退半步，扯开一把说书评弹的好嗓子嚎了起来，音调之高，气息之绵长，听得林建邺呼吸一岔，差点被口水活活呛死。屏风后头正在换衣服的松柏年更是虎躯一震。
“怎么了怎么了！”
先前在花车上弹古筝的少女闻声第一个冲进来，一把将花魁娘薅过去，活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炸起毛，死死地盯着闯入者。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她把花魁护到身后，上下打量了一遍林建邺，柳眉倒竖，见有楼下的宾客陆陆续续上来看热闹了才继续：
“我当是何方宵小，原是官家的人，我这乐楼小本生意，阁下不走正门买票也罢，闯别人姑娘的阁子算几个意思？”
看客们闻言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并非如此，我追逐犯事歹徒一路至此，烦请这位小姐配合搜查，尽早捉拿歹徒。”林建邺辩解道。
未等赵娘子开始骂人，宋袅袅先一步垂眸掩面道：“哪儿有什么歹人，分明是你强闯！”
宋袅袅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不知被什么人弄的一团糟的梳妆台，惊惧地抱起赵娘子的手臂，泫然欲泣：
“莫不是随便找个缘由搪塞了，便可以随意欺压我们这等平头百姓……”说罢掩面低声啜泣。
赵娘子动了动宋袅袅趁机放在她腰间的手，看到此情此景于是秒懂她的意思，随即隔着衣服掐起宋袅袅后腰一块肉，用力一旋——宋袅袅头猛的一抬，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悲愤道：
“嘶——真、真是！欺人太甚！”
这事说来也话长，自打前些年有个孙姓先生在金陵那地儿打了几枪，杀了些头，便大张旗鼓地建立新政权，改换门庭。说什么“民生”“民权”之类的话，倒也掀起了好一阵人权热潮。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虽说有个名义上的中央摆在那儿，但各地军阀该割据一方的照样割据。大老爷们各自为政、混乱混乱景象仍旧屡见不鲜……一夜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该过的苦日子一天不少，该吃的苦头一件不落。
“早些个年头抄家尚且有个聊胜于无的文书，如今换身洋皮子便无法无天了吗！”早有看不爽新政权窝里横做派的人怒斥道。
饶是林建邺再骄傲不愿与人争辩，被人先后泼脏水，再指着鼻子骂，也有点火气了，愤然道：
“我按章程办事，自然是有……”
林建邺在兜里摸证件的手一顿，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林建邺一时思如潮涌，想起来最开始松柏年朝着他胸口来的那一巴掌——现在依旧隐隐作痛，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掉了出去。思及此处，不禁脸色一黑。
众宾客见他没了动作，声讨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甚至有几个激动的、不知是人权的、还是袅袅小姐的铁杆粉丝，气愤得面红耳赤想要动手——
直到林建邺举起手枪对准了冲得最出头的那只鸟的额头。子弹上膛、火药摩擦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格外动听似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噤声不语，不约而同地细细聆听人类智慧的齿轮嵌合之音，生怕一个擦枪走火，红与白交织的花朵就在谁的脖子上热烈盛开。
“我说了，搜查歹人，我自有定论，如若不然，我自会给小姐一个交代。”林建邺手枪上膛，不由分说地朝着屏风走去——那是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手枪对于技术不精林建邺来说，根本难以对付灵活得像猴儿一般的松柏年造成有效的威胁，但短时间震慑这群乌合之众却是绰绰有余。
至于之后便完全不需要了，他会在这里抓出歹人，如山般不可动摇的铁证会证明他的话，包括所有的损失也会由官家一笔勾销，甚至所有人应该感谢他铲除了不稳定因素，保护了他们。
包括所有的损失也会由官家一笔勾销，要怪也只能怪她们倒霉，谁让坏人跑进了她们家，却没跑进别人的地盘呢？交代什么的也不会有的，毕竟歹人一定藏在这里，他不需要向任何人有所交代。
说时迟，那时快。林建邺一只手都扒上了屏风边缘，宋袅袅一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思考着冲过去再胡搅蛮缠一番被子弹爆头后，头七借尸还魂的可能性有多大。又想到要是屏风后的那人被发现了，是会当场跟林建邺拼了还是束手就擒？会不会怪她没有打好掩护，再一钗子插她脖子上同归于尽？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不错，有人一起死也好做个亡命鸳鸯，黄泉路上不至于一个人太孤单。
没有理会宋袅袅飞到奈何桥的思绪，赵娘子用力握住身旁好姐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出了意外都没地方哭去。
林建邺一手持枪准备随时扣下扳机，一手猛的掀开屏风！
被松柏年几掌打出的恐惧在肚里打了几个转儿的林建邺抖了两下手里的枪差点走火。却发现屏风后头只有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
莫说身形是那歹人，连眉眼都相差甚远，分明不是什么可以从城外逃窜一路至此的歹徒。
那小姑娘套着一件宽大的艳色衣裳——和花魁小姐同款，哪儿有什么他追的歹徒？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茫然无措，正要哭不哭地盯着他，好似下一秒就要扯开嗓子嚎啕大哭，林建邺却没由来地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怵。
在意识到屏风后面不是所期冀的人后，林建邺登时觉得被放的狠话打了脸。立马又将屋子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当他在羞愤难当之时提出要搜查整个关山月时，赵娘子的暴脾气也窜上来了，一拍桌子不干了：
“没凭没据逮人就乱咬一通也罢，如今信誓旦旦的人没找到，不夹着尾巴滚蛋。还想继续发疯，我这听曲儿的地儿不成了看猴戏的了……”赵娘子冷哼一声继续道：“下回客人若是觉得无趣便不来了，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就是啊侠士，有这翻箱倒柜的时间，若是那人不在屋子里，早就跑了个百八十回了，哪儿能等着你去捡呢？不如听我一句劝，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坐下来听宋小姐唱曲儿方为正事儿。”众宾客见终于有人道出了他们的心声，皆应声附和。
“是啊是啊，万般和为上嘛！”
林建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地，像宫廷画师的调色盘似的不停变换着颜色，怒从心起，干脆将矛头指向了屏风后头的小姑娘。
“那她呢！鬼鬼祟祟躲在屏风后不敢出来见人，其中定有猫腻！”
众宾客闻言纷纷神色各异，摇头摆手地长吁短叹，林建邺在问出口后顷刻间，仿佛也明白了什么，质问的动作一僵。
只见花魁顿了两秒，眼里重新蓄上泪水，三步并作扑上来一把抱住小姑娘，霎时间声泪俱下……
“大人！我等微贱之人抛头露面无甚要紧，只是我这小妹还尚未及笄，如此一番，从今往后可还如何见人！如何嫁个好人家啊！”
林建邺没有想到会有这出，呆在原地，正欲辩解，却被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声音打断：“闹会儿便够了。”
来人坐着轮椅，显然行动不便，刚上阁楼的样子，鼻梁上架起一副金丝框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有宾客一眼将人认了出来。
“顾局长，您今儿个怎么有空闲逛听曲儿？”
“呵呵，不过偷的浮生半日闲，手底下人刚入职还不太动规矩，让各位见笑了。”胡局长，也就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笑眼盈盈的冲四周人一拱手：“良辰美景，好曲佳人，诸位不若自行散去，免得惊扰了花魁小姐。大家喝酒赏乐，岂不美哉？”先前在小巷出现的队长不知何时从后面冲进来，直接连拖带拽地将林建邺牵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一定上门给各位赔不是。”
猴戏的主角退场了，看客们没了新鲜的养料也就不一会儿便作鸟兽散，各自寻乐去了。赵娘子本来就因为日子特殊忙得不可开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