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间，童森织呆呆的，下意识要跟着借她衣服的好心人进去。
“小家伙~想吃我豆腐~？”好心人伸出一只手指，点住她的额头，“这里是男性专用。”
童森织慢吞吞眨了下眼睛：“你看出我是女生了呀？”
好心人发出模糊的哼笑：“小瞧人家可是会吃亏的呦~迟钝的小家伙~”
门被关上，童森织摸摸额头，感觉有点疼，走到镜子前，果然被按出了一个红印。
力气好大。
不过，她才不迟钝呢。她的速度明明很快。
片刻后，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苍白而消瘦纤长的手，上面拿着衣服和阎罗面具。
童森织抱住这些东西：“你怎么不出来呀？”
“没有备用的面具，”里面的人语气轻佻，“人家的脸可是大机密~看过人家脸的人都死翘翘了喔~”
童森织：“……”
——
斗兽场的规矩比司裕介想得还要严格，他已经与好几个工作人员交涉过了，但无论他拿出多大的利益交换，都没人答应带他去见他们的老大。
离表演开始只有三分钟了，没时间了。
镜片下，他的目光沉沉。
实在不行，只能拿出之前和李叔商量好的底牌了。
但现在时机并不成熟……如果现在用的话，就是直接与父亲撕破脸皮了。这不能带来最佳的收益。
他冷静地算计着。
如果有其他办法的话……
“你好，我想替人上场。”
雌雄莫辨的声音，细辨下带着微弱的电流声，大概用了变声器。
他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黑发少年站在看守人面前，蓬松的短发被面具弹力带压出一条痕迹，这个背影……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斗兽场不禁止替人上场的行为，看守人没有多说什么，问那少年想代替谁。
“他。”
黑发少年的手指径直指向他，没有任何犹豫。
司裕介愣了下，因为有父亲的监视，他无法买通人代替他……这个人是谁，难道是李叔派来的？
但这个体格……不像是打算活着出去的人。
他见过不少用钱换命的人，因此并没有多震惊，等他出去后他会让李叔安置好这个人的家人。
不管怎么样，他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在看守人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下，戴着黑色阎罗面具的少年替换了他的位置。
他与斗兽场签了合同，与上次不同，这次他只需与野兽搏斗一次，表演结束后只要他还活着就能离开，面具少年替换了他的位置，按理说他可以直接走了。
他对这个地方没有好感，司裕介本以为自己会立刻离开，但不知为何，他没有迈开脚步，而是看着面具少年的背影沉思。
……总感觉，有些在意。
每场表演的间隔是两个小时，观众席上的贵宾们早就不耐烦了，直到整个场馆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那些难伺候的有钱人安静下来，再次亮灯时，同时便随着轰隆一声，底下关着雄狮的铁门缓缓升起。
表演正式开始。万人振臂高呼。
时间还剩十分钟。
童森织直视着缓缓走来的三只雄狮，握着匕首，在心里摸摸计算时间。
足够了。
斗兽场里的猛兽明显与平常动物园里见到的气势不一样，这些是真正吃过人的大家伙，童森织没有后退，甚至上前走了几步。
座位席的观众明显不满他们等了两个小时，等来的却是一个瘦弱的豆芽菜，太没有悬念了，估计一分钟内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们要看的是人类苦苦挣扎，要看底下的人为着渺茫的希望战斗，要看她从希望到绝望的精彩转变，他们自诩拥有上流品味，自然要追求极致的暴力美学。
不满的嘘声与倒彩声萦绕在上空，不断有人扔下垃圾表示嘲讽。
掉下的玻璃酒杯撞到了一头狮子的头上，这彻底激怒了那头狮子，低吼一声后朝童森织冲了过来。
哦——！！！
所有人都觉得下面的人必死无疑了，尽管不满结束地这么快，但还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
然而那个清瘦的少年，不但不避，也没有彻底吓呆愣在原地被撕碎——相反，她飞快地冲了上去！！！
哪怕是隔着大段距离俯瞰下方的观众们，眼睛也差点跟不上少年的行动。
只是一瞬间，她避过狮子的攻击，拿到了玻璃酒杯的碎片，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扎进了狮子的眼睛里，狮子发出痛苦的吼叫，座位上的人心里一紧，眼眶也跟着幻痛。
然而不等任何人反应，趁着狮子疼得满地打滚，带着阎罗面具的少年趁机欺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躲过狮子的利爪，那片尖锐的玻璃如同切开豆腐般，刨开了狮子的肚子。
柔软的内脏流了一地。
静，死一般的安静，直到另外两头狮子一前一后低吼着包围少年，所有人才反应过来，爆发出惊人的声音。
距离开场，时间仅仅过了一分钟。
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是个怪物吗？！
有常来的人低声疑惑：“这个打扮……我记得是王牌的装扮，但为何身形和打架风格都完全不一样？”
没有人理会他的声音，随着第一头狮子倒下，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仿佛沸腾的水，几乎每个人的脸都激动得通红。
有人为她加油呐喊，有人给猛兽打气，还有人咒骂她快点去死……无数人撕破嗓子的声音碰撞在一起，理智化为乌有，这里仿佛人间地狱。
在这疯狂之中，唯有两处没有被丝毫影响。
一个是被拦在决斗场外的司裕介，他已经换回了来时的装扮，头发一丝不苟，衬衫扣子扣到顶端，冷漠而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黑发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个则是所有人目光的中心，站在决斗场内的童森织。
她的目光安静地不可思议，身上没有丝毫紧张的气氛，要不是她还睁着眼睛，几乎让人以为她睡着了。
忽然，两个狮子同时朝她冲了过来。
不知不觉，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下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底下，黑发少年几乎是腾飞而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避过狮子的攻击，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匕首深深插入狮子的咽喉里，在上方观众的角度，仿佛她的手都伸进了野兽的喉咙里一般，她没有任何犹豫，拔出匕首，同时往旁边打了个滚，似乎想要躲避喷涌而出的鲜血。
然而尽管她的反应快得令人惊叹，依然不可避免地在衣角留下了几滴血迹。
她瞥了眼弄脏的衣服，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上面的观众莫名能感受到她遗憾的心情。
被刺伤的狮子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发狂地在下面横冲直撞，直到过了一会，才慢慢倒了下来。
而这时，童森织已经以干脆利索的姿势，割下了最后一头狮子的脑袋。
“好！！！”斗兽场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喝彩声。
童森织却不紧不慢，捡起狮子的脑袋，扬起脑袋，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眸微微眯着，白色的灯光在眼眸里留下小小的光点，更显那双浓郁的墨色的眸子漆黑而危险。
她踩了一脚被扔下的易拉罐，铁罐被瞬间踩扁，某种微妙的气氛蔓延开来，场馆里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小了。
“虽然不是很喜欢，不过谢谢你们的礼物，”她说着，把那只脑袋抛向观众席，眼眸微微弯起，“这是回礼哦。”
天知道这个看起来纤细的少年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被殃及的那群人不顾形象，尖叫地，惊慌失措地把头颅抛向其他人，而被砸到的人接着花容失色地抛到其他人身上。
狮头上未干的血迹为此甩得到处都是，脑袋里的内容物也在这一途中飞溅。
看乐子的人们自己变成了乐子中的一环，这下没人笑得出来了。
童森织并没有管这么多，把狮子的脑袋扔上去后她打了个哈切就离开了，换好衣服，她把换下来的装扮认真叠好，来到约定好的换衣间，把衣服和面具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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