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空气中的尘土味混合着血腥气,惹得人不禁掩鼻。
街道上,几个身着黑色长衫、背后写着“城”字的大汉将一副面目全非的尸体抬上担架。
尸身被咬食的惨不忍睹,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江蓠敛眸,移步离去。
李敬唐打着一把油纸伞追上她,撑在她头顶。
她停在一扇朱漆大门前,抬头看着大门顶端悬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城主府”。
“江江,不是要去双全寨吗?怎么来城主府了?”
江蓠盯着那块匾额,道:“城外马匪虎视眈眈,城中又频发妖怪杀人事件,岳丰城城主此刻应该很着急吧。”
说完,她上前扣了门环。
……
“二位是乘仙岛的弟子?”大厅内一个身着褐色宽袖开衫的中年男人面露疑色地看向他们。
见他不信,江蓠手上现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宗派和姓名。她将玉牌呈上,“这是乘仙岛的弟子名牌,请城主过目。”
岳丰城城主接过玉牌,眉毛微抬,重新看向他们,慌忙道:“丰某孤陋寡闻,还望两位仙长见谅。”
“丰城主不必客气,晚辈冒昧来访,您有所怀疑也属正常。”
丰明吩咐厅内侍女看茶,“不知两位仙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昨日我们刚进城便听闻城中有妖邪作祟,夜间我师叔便遇了袭。城中妖物这般作乱,城主可有对策?”
丰明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两位仙长,丰某现在已是无暇顾及城中妖物之事。想必两位也听说了双全寨要迎娶我女儿的事情,这城中妖邪作乱便是那群马匪在向我施压啊。”
“我见城门告示上写着城中妖物与双全寨有关,不过”,江蓠看向他,“仅凭这帮马匪迅速壮大就断定他们使用妖邪之术,怕是不妥吧,城主为何如此笃定这两者有关?”
丰明正欲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女声。
“父亲。”
江蓠和李敬唐齐齐看去,只见一个容貌精致的姑娘疾步走向大厅,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颤。
注意到大厅内的人都朝她看去后,那姑娘缓下步伐,款款而来,罗裙外的浅蓝色轻纱飘然落在裙边。
丰明介绍道:“这是小女,名唤思婉”,又对那姑娘道:“婉儿,快见过两位仙长。”
“思婉见过两位仙长”,岳思婉微微颔首后便转问道:“仙长来府可是为了助父亲解决双全寨妖物一事?”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江蓠微愣,心道这城主千金倒是比城主直白,她点头道:“正是。”
岳思婉脸上立马显示出掩不住的高兴,她正想要接着说话,一旁的丰明咳了咳嗓子打断她道:“婉儿,嫁衣你可试过了?”
岳思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先回房去,试试嫁衣可还合身。”
岳思婉似乎有些不情愿,低了低头。见状,江蓠直接道:“听闻双全寨放话,迎娶城主千金后可携全寨归降。看今日这样,城主是打算将思婉姑娘嫁过去了?”
丰明沉默,点了点头,无奈道:“姑且不提那群马匪会不会信守承诺,只要婉儿嫁过去,双全寨便不会再放任妖物伤人。只这一点,我……”
岳思婉微微抬头,眉心深锁。
“我有一计,既可保思婉姑娘清誉,也可保岳丰城周全”,江蓠看向丰明。
丰明疑惑地看着她,只听她道:“我可以替思婉姑娘出嫁。”
李敬唐惊地看向江蓠,又听她接着道:“我替思婉姑娘嫁进双全寨,趁此机会查清控妖术一事,一举两全。”
岳思婉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父亲,此计双全。”
“不可”,丰明移了移身子,拒绝道:“若是他们发现受骗,后果不堪设想,丰某不敢拿城中百姓的性命做赌注。若两位是为了此事前来,那还是请回吧。”
江蓠微微皱眉,内心疑惑,最终道:“多有打扰,晚辈告辞。”临走时又看了一眼岳思婉,见她眼中蓄泪看着自己。
……
大厅内,只剩下几个下人。
丰明起身拍了拍岳思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婉儿啊,你放心,你只需听话地嫁过去,父亲定会保你周全。”
岳思婉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是,婉儿相信父亲。”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大厅,回房的路上,偶然间听到不远处两个晒衣服的侍女在谈话。
“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你说她一个义女,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这下报应来了吧,那可是一整个寨子的兵马,城主怎么可能不让她嫁。”
“就是呀,等过两日她嫁进那马匪窝里,就算是能活着出来,谁还会跟她这种不清不白的姑娘来往,日后她这好日子算是到头喽。”
岳思婉站在树丛后,脸色发白。她双手紧攥,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侍女,丝毫没注意到身旁走来一个人。
见她这副模样,那人微微皱眉,一双狐狸眼中满是担忧,轻轻掰开她的手。
岳思婉微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跟我来。”
那人将她带到府内一处幽静的地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别担心,你去嫁,我会想办法的。我们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去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平凡的日子。”
岳思婉怔愣片刻,对他笑笑,点了点头。
……
“那个城主真这么说的?”贺韶今有些不理解,“这么好的办法他都不采纳。”
李敬唐附和地点点头,“虽然我不同意江江替嫁这个主意,但是那个丰城主确实是铁了心地要用女儿换取岳丰城的平安。”
“看来那个思婉姑娘确实不是他亲女儿”,贺韶今感慨道。她指了指桌上的橘子,示意李敬唐递给她。
江蓠看着她,又扫了一圈房间,问道:“师叔,卫师弟呢?”
贺韶今趴在床上,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身下垫了一个枕头。她剥着橘子,将橘子皮扔在地上,道:“去找南茹姑娘了。”
“南茹?是今早跟在柳前辈身后的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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