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来敲门》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桑西和程蒲不在的这段时间，村里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了。
每家每户门口都挂上了崭新的蓝色门牌号，门口铺上了具有民族风情的编织地毯，门面一新，以待远客。
桑西站在自家的院门前，仰头看着门框立柱上蓝底白漆的数字“18”。
「这门牌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数字还挺好。」
程蒲站过来看了看：“多半是接待家庭的编号。”
「编号？」桑西重复一遍。
“所有接待家庭以这个编号进行抽签，决定接待顺序，依次分配游客。”
“这样就能保证每个接待家庭的机会都是平等的，不会出现一家爆满，而另一家无人问津的情况。”程蒲解释道。
「听起来的确比较公平。」桑西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
“‘净土’之前也在其他地方开展过类似项目，这个方式是根据经验得出的最好办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卸下多吉背上的行囊。
跟着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又肩负着运输任务，多吉肉眼可见地有些疲倦。
桑西从仓库里拿出品质最好的草料，大大方方地给多吉加餐。
多吉见到草料，兴奋地“哞”了一声，脑袋食槽里拱来拱去，忙得顾不上抬眼。
安顿好它以后，两人又去了一趟央宗曲珍的黑帐篷。
程蒲把地图保管得很好，几乎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
他翻着本子，把一路上的考察经历，以及最终的路线选择讲给央宗曲珍，事无巨细。
央宗曲珍最初没有什么表情，越往后听，脸上渐渐浮现出骄傲和满足，好像对于此事与有荣焉。
最后，她收好地图，又从另一个大箱子里翻出一件男士藏袍。
「这件是我丈夫还在世时，定做的新衣服。」她说。
除了款式稍旧，其他完全和新衣服一样，一看就知道经常被人拿出来护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穿，就……」央宗曲珍喉咙发哽。
她捏着袍子，往程蒲身上比划。
肩宽和长短都合适，只是腰身稍微有点宽，需要系紧腰带。
央宗曲珍的目光复杂：「如今他回不来了，这件袍子，就送给你吧！」
程蒲第一时间没有去接，而是看向桑西。
桑西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是怕像上次一样，在不清楚背后含义的情况下闹出乌龙。
她笑了笑，示意他放心：「只是单纯赠予的话，没有什么特别讲究。」
他短暂地迟疑了下，最终弯腰接下了那件袍子。
并用藏语说了一句谢谢。
央宗曲珍面露惊讶，很快又恢复如常，回了句「不客气」。
离开帐篷之前，央宗曲珍喊住桑西。
她并没有用标准的藏语，而是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
桑西当然可以听懂，但对程蒲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他是个不错的人，你要好好珍惜。」央宗曲珍的眼睛里，闪烁着丰富阅历带来的洞察一切的智慧。
桑西先是一愣，而后唇角弯起，好看地笑起来。
「谢谢，我知道。」
程蒲站在旁边，耐心等待两人说完，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即使在离开帐篷以后，也没有问起半句。
反倒是桑西沉不住气，绕到他前面倒着走：「你就不好奇，我和曲珍说了什么吗？」
程蒲挑了下眉，抬手扳正桑西的肩膀。
她刚要抗议，便见一根电线杆子擦身而过。要不是他及时反应，恐怕她就要撞上去了。
后颈微微发麻，她老老实实地看向前方，不敢再折腾了。
程蒲轻哂一声，慢悠悠开了口：“帐篷里总共就三个人，央宗曲珍特意换成方言，就是想专门和你说话。”
“我再打探，不是自找没趣么。”
桑西眼睛一转：「那不一定啊，没准我愿意告诉你呢？」
程蒲顺水推舟：“那她说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桑西狡黠一笑，「等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在山上许了什么愿望，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程蒲失笑摇头。
他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两人走在村子的主干道上，时常看到有人急匆匆地跑过，不知道去干什么。
桑西满头不解，直到第五个村民经过身边时，忍不住叫停对方：「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这才注意到她：「桑西你回来啦！今天是接待家庭顺序抽签，大家都在广场上呢，你也快过去吧！」
「抽签？这么快？」
她刚从程蒲口中得知这条规则，以为过段时间才会开始，没想到村子里已经在实行了！
回过神来，还想再问两句，那个村民却已经快步离开了。
程蒲也没想到，抽签居然会在苏临和姚青筠不在的情况下开展。
他收敛思绪，微微正色：“走，我们也去看看。”
-
村子的小广场里汇聚了一大群人，盛况不亚于程蒲初到村子那天。
大家热情高涨，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着要怎么接待游客。
「到时候一定得多准备点酥油茶和牦牛肉干，再做点酸奶……对了！还有油炸糕！」
「人家从高原外面来，能吃得惯你这些东西吗？我看还是得去县里多买点青菜，饮料啊什么的。」
「我今天刚把床单被套都晒了一遍！哎，你们说，要不要给客房配保暖灯小太阳之类的？」
「我觉得可以买点氧气瓶，万一有高原反应，那得多难受啊……」
桑西和程蒲穿过人群，议论如同潮水一般接连入耳。
在闲聊之余，还有不少村民主动向两人打招呼，问一声「回来啦」、「辛苦啦」。
桑西拉了拉程蒲的衣角，后者配合的微微俯身。
「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大家对你、对这个项目都是什么态度吗？」她问。
程蒲当然记得。
不信任，甚至是抵触的，为了避免麻烦，甚至不惜让他当天离开。
再看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迫不及待想与自家住客见面了。
不知道苏临和姚青筠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大家，只知道效果非常显著。
人群前端不合时宜地传来几声争吵，在一片其乐融融之中格外引人注意。
桑西表情微变，用手拍拍前面人的肩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越往前走，争吵的声音越大。排队等待抽签的村民也纷纷探出头，好奇地看过来。
队伍最前方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不透明的方盒子。盒子里是写着数字的纸条，也代表进行接待的顺序。
这么重要的场合，安古却不在场，只有弟弟次仁坐在桌子后面，负责记录大家抽取到的顺序。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双手撑着桌面，上身前倾，面红耳赤地争论道：
「为什么不能把我的数字换给卓玛奶奶？她的顺序那么靠后，什么时候才能接到游客？」
桑西面色一凛，正想上前说理，却被程蒲拉住。
“别急，先看看次仁怎么处理。”他平静地说。
桑西想想也有道理，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次仁用笔杆戳着额角，看起来颇为苦恼：「丹增哥，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们提前都说好了，抽到什么数字就是什么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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