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蒲……”桑西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怔楞地看向面前的人。
是不是天气太冷,冻得她出了幻觉?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大的风雪,他却把外套给了她,自己只穿着一件绒衣,会不会觉得冷?
心里装着太多问题,然而她颤了颤嘴唇,什么都没问出来。
程蒲刚想抱她起来,视线一偏,面色忽然变得严肃。
雪豹刚刚掉下去的方向,一只又宽又厚爪子搭上了山崖边缘。
「别睡着,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他小心地扶她靠回多吉身上,又帮她把外套盖得更严实一些。
“唔。”桑西频繁眨眼,努力克服浓浓的困意。
安顿好桑西以后,程蒲迅速起身,望向山崖。
风雪比刚才更大了,即使仅隔着几步远,也瞧不见对面清晰的轮廓,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个影子。
它估计是在掉下去的过程中抓到了凸起的石块,凭借天生的灵巧优势,三两下便爬了上来。
雪豹不愿放过唾手可得的猎物,试探性地向多吉和桑西的方向移动。
程蒲深深蹙眉。
他在捡到桑西的背包后,将其一起带了过来。此时,他将其拾起,再加上自己的背包,双双扔了出去。
两个背包前后落地,位置不偏不倚,正阻隔在雪豹与多吉之间。
雪豹顿时一颤,警惕地伏在原地,不敢再动。
程蒲的绒衣恰巧是灰白色的,轻而易举便可融入风雪。他反手握住强光手电筒,照着雪幕里那团颜色稍深的影子照过去。
一闪一闪的光亮本就刺眼,经过雪片反射,更让雪豹头晕眼花。
它愤怒地吼了一声,闭着眼躲避开,不时还用爪子抹一把脸,试图驱逐恼人的光线。
程蒲唇线抿平,趁着雪豹退缩的空档,在雪幕间快速穿梭,更换位置,故技重施。
雪豹节节败退,被迫远离多吉和桑西所在的位置。
对于要把它引去何处,程蒲心里已有计划。
他还记得自己上山的过程中撞见那头已经死去的牦牛——
对于雪豹而言,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与其和会挣扎、会反抗的猎物耗费力气,当然是一顿现成的大餐更有性价比。
一人一豹接近一处狭窄的隘口,转过这道弯,便是那头牦牛的殒命之所。
他再次在心里对那头牦牛说了一句抱歉。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必须借它帮助才能脱困。
风向对程蒲有利,雪豹显然也嗅到了猎物的气息,频频向那边望去。
程蒲预感到胜利就在眼前。
逼得太紧往往会产生反作用,他关闭手电,向后退开两步,给了雪豹自行离开的空间。
然而雪豹大约是被灯光晃得恼羞成怒,记上了仇,此时并未直接离开,而是侧身跳上崖壁,朝程蒲直扑过来!
好在它并没有纠缠到底的意思,而是在半空中转了个身。
尖利的后爪蹬在程蒲的锁骨上,顿时烧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程蒲嘶了一声,纵使有所防备,还是差点被巨大的力道撞倒。
疼痛之余,生出一股温热的黏腻感。他抬手一摸,手指立即沾上一片血。
再一抬头,雪豹在雪地之间跳跃几下,迅速消失不见了。
程蒲顾不得其他,立刻循着足迹折返回去。
-
桑西再醒来时,周身暖融融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她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了面前燃烧着的营火。
只是这烧火的材料,怎么那么眼熟?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那方方正正的纸页,和上面精致的手绘,分明是程蒲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纸页的边角迅速变黑、卷曲,眼看就要烧到关键部分。桑西大惊,一时间没想太多,直接伸出了手,只想着把纸页抢救出来。
指尖探入火焰的前一秒,手背忽然被程蒲拍了一下。
“做什么?小心烫伤。”程蒲拽回她的胳膊。
最初的担忧和惊恐淡去,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闹别扭。
可他明明又是一眼不眨地关心着她,否则怎么可能在她醒转的第一刻就注意到了?
桑西眨了眨眼,仔细端详着他的外表。
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不停跳动。他身后的地面上,拖出了一片阴影。
……看起来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来找她了。
她直到现在才确信了这一点,支支吾吾道:「可是……你的本子……」
“烧就烧了,洞穴里可供点火的材料有限。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持体温。”程蒲面不改色,一边说着,一边又往火中添入了几页纸。
桑西转头一看,才发现半开放式的洞口已经让他用帐篷布挡起来了,还留出了一条通风口,不仅能保温,还能避免缺氧。
多吉趴在一旁,见她醒了,抬头“哞”了一声。
它还是很虚弱,但休息一会儿,眼里也有点精气神了。身上的毛白一块红一块,有些地方还被剪断了,用长长的布条包扎着。
不用问,肯定也是程蒲做的。
桑西收回视线,手指捏紧了身上盖着的、他的外套。
「我现在没事了,这个……还给你。」她挪到程蒲身边,示好般放软语气,把外套递过去。
程蒲并未第一时间接下,偏过头看着她。
他先是摸了摸她的手,确定她没有逞强,才把外套重新披回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冒雪上山?”
两人同时出声,气氛陡然僵住。
桑西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说道:「我只是想为你送行……结果走到一半,就被暴风雪困住了。」
「那你呢?不应该坐直升机离开了吗?」
她又凑近了些,靠上程蒲的胳膊,好像一只乖巧的家猫。
对于她的有意示好,程蒲实在没有抵抗力。他把她揽进怀里,轻柔地拍着桑西的背。
桑西的眼眸闪了闪,以为他会说些放不下她之类的话。
谁知他只是平平淡淡地来了一句:“这个天气,直升机飞不了。”
……原来就因为这个啊。
她顿时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
桑西推他一把,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提前预料到,抱得更紧了些。
他俯首,在她额角落下一个不容置疑的吻。
“脾气怎么那么大?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潮湿的热气掠过她的耳际,控诉般的语调带着几分委屈,听得桑西颤了两颤。
「对不起嘛……我只是,不想拖累你。」她吸了吸鼻子,说完,便把头埋进了他的怀抱,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高原知道,她再爬上雪山的时候,心里有多想他。
如果可以再让她选择一次,她宁愿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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