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上午。
桑西嘉措下了公交没走几步，来到一幢三层的白色小楼前。
她低头核对了下短信上的地址，确认无误，才迈步进入楼里。
距离她询问起程蒲的工作，已经过去了三天。
每每想起他的回答，桑西仍会心跳加速。
他并没有在当时明确地予以答复，而是勾着她的小指，将她的手拉至他的腰际。
克制着压低的声音，好像滚着一团火。
“与其凭空想象，不如你亲眼去看，亲自感受。”
明明说的就是工作的事，可是桑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他的表情又那么正经，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桑西自然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不过程蒲公司那边的问题一直拖着，尚未完全解决，他需要几天收尾，不能直接带她过去。
而今天，就是两人约定好的日子。
除此之外，桑西一直惦记的面试也迎来了转机。
她这几天在程蒲的帮助下修改了简历，又参考他的意见投了几家公司，效果的确比她自己盲目乱撞好得多。
只是，大企业的流程也比较繁琐。最终面试的通知还没下来，桑西先接到了泽城市文旅局的电话。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给文旅局投简历。
然而对方态度诚恳，邀请她见面详谈。反正等着也是等着，桑西便答应下来。
来到前台，报上姓名，负责接待的女生立刻站了起来：“是您啊，邓局长特意交代过，让我直接带您去他的办公室。”
上楼的过程中，桑西看了眼办公区。
办公区的设施很朴实，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却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同事们的手下在忙，但偶尔一两声玩笑都有人搭话，气氛和睦又轻松。
前台口中的邓局长，是一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外套一件线织马甲。
厚厚的镜片背后，一对眼睛弯出皱纹，笑容十分和善，俨然一位平易近人的老干部。
“你就是桑西嘉措吧？来，喝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又换了另外一个壶，给桑西倒了奶茶。
奶茶的味道虽然不及藏区那么香醇，但能够在遥远的城市喝到家乡味道，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热气升腾，熏得桑西眼眶微热。她放下茶杯，换上真诚的微笑：“请问，您说希望面谈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邓局长笑了笑，平和地说：“是这样的，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而我们局里要开展一个新项目，正好缺少一位联络人。”
桑西挑了挑眉，“您能详细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吗？”
邓局长点头：“泽城老城区有一片城中村，我们希望能够将其改造成具有城市特色的旅游街区，既能解决城中村的社会问题，也能为居民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但是住在村里的人都不配合，他们没读过什么书，观念也比较落后。见到我们的人，就以为是去破坏他们生活的，对我们敌意很大。”
“所以，我们想请你作为联络人，帮助我们说服村民。”
桑西沉吟片刻：“……您为什么觉得，我能胜任这个岗位？”
邓局长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拿出手机，双击屏幕。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净土”当初为了回应舆情拍摄的视频。
视频中的村民们笑容腼腆，却又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染力。
邓局长关闭视频，继续说道：“我向‘净土’了解过，在项目最开始的时候，昂鲁的村民也不配合。是你作为联络人，一手促成了项目。”
桑西有些不安地换了个姿势：“那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邓局长的笑意更深：“所以，你愿意带着成功的经验，加入一个新的团队吗？”
“待遇福利，我会按照局里统一的标准给你。如果你喜欢，往后也可以独立带领团队去做项目。”
不得不说，桑西还是挺心动的。
她很喜欢和团队一起工作的模式，在看到大家的生活得到改善的时候，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满足。
虽然昂鲁的项目已经圆满结束，但那张工作证还被她完好地保留着。
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加入“净土”，但是“净土”的工作地点不定，动不动就要去往其他城市，与她想在泽城定居的期望背道而驰。
邓局长的提议，与她的期望一拍即合。
对面，邓局长还在看着她，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复。
桑西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点了头。
见她同意，邓局长也松了口气：“那明天的这个时候，欢迎你来局里报到，我们签一下合同。”
-
告别邓局长，桑西再次搭上公交。
程蒲原本向安排司机接送她，但是她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
“我还是想体验一把普通市民的生活。更何况来泽城这几天，我还没在城市里好好逛过呢。”
一句话说完，她又蹭到程蒲怀里，小声问道：“你之前跟我说，你在泽城上下班不都坐地铁吗？可不像现在这样，去哪都车接车送啊。”
“我平时上下班的确是坐地铁，低碳环保。”
程蒲刮了下她的鼻子：“这不是想让你路上更舒适些？”
桑西哼哼两声，躲开了他的手：“让我成为你不环保的罪魁祸首？这么大个锅，我可不背。”
他哑然失笑，“才来泽城多久，都知道‘背锅’这个词了？”
见她执着，他也没再坚持，只拿出一张泽城的公交卡：“随便刷。”
桑西接过，诚心诚意评价了句：“谢谢，你还挺大气的。”
直到后车门的刷卡机“滴”地一声响，她看了眼扣款数字——
1元。
这个扣款额度，对比程蒲的资产，可不是随便刷！
桑西只懊恼自己那句话说早了。
和上午去过的文旅局不同，程蒲的公司位于一栋摩天大楼的高层，室内装潢极具现代感和科技感。
前台见她面孔不熟，又在东张西望，试探地问了句：“您好，请问您是……？”
桑西轻咳一声，“哦，我是来找人的。”
前台自然而然把她当成了某位同事的朋友，客气地提醒道：“我们有规定，非员工不能进入公司。您可以打个电话，把您朋友叫出来。”
桑西朝她笑笑：“谢谢，我打个电话。”
说完，拨出了程蒲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程蒲让她在门口稍等一会儿，他来接她。
等待的功夫，另一位同事来找前台聊起了八卦。
“哎，前段时间公司要被收购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我还以为程总不要公司了呢——没想到他这几天居然回来坐镇了。”
前台神秘兮兮地递过一个眼神，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程总为什么想把公司出手吗？”
“怎么说？你知道？”
“前段时间我不是去给程老夫人送资料吗，无意间听她提了一嘴……似乎是程总看上一个外地的姑娘，想把自己在泽城的资产都卖了，和姑娘一起生活去！”
同事瞠目结舌：“真的假的？程总可是一天恨不得有二十五个小时在工作的人，居然背地里是一个纯爱战神？！”
“我也觉得稀罕啊！但如果是真的也太甜了吧——高岭之花为爱下神坛哎，多浪漫的戏码！”
桑西：……
她发誓自己没有故意打探他的八卦！
完全是八卦自己飘进她耳朵里的！
作为八卦里的主角之一，她低下头，把领子竖起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用尽一切办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一秒，她的衣领便被另一只手捏住，轻轻压平。
熟悉的声音自斜上方传来，温和又耐心。
“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坐？”
桑西无措地抬起头，正对上程蒲的目光。
“我……呃。”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视线下意识转向前台那边。
刚才还在聊八卦的两位同事双双瞪大了眼，脸上写满了震惊。
尤其是前台，大大的问号几乎直白地写在脸上——她也没说，她要找的人竟然是程总啊！
程蒲略感莫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两位同事顿时一激灵，挺直了腰板道：“程总好！”
程蒲淡淡点头：“嗯，忙去吧。”
对方如蒙大赦，一个飞一样跑走了，另一个在柜台后面埋下头，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两人的反应有点奇怪，引得程蒲微微眯眼，询问桑西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桑西的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啊，没发生什么。”
程蒲看着她，忍不住低笑一声。
桑西的心跳骤然加快——怎么感觉，他已经看出什么了呢！
好在程蒲没有追究，只是将手臂环过她的背，揽着她进了公司。
两人动作亲昵，每一个路过的同事都是一脸错愕地瞥她一眼，然后战战兢兢地问上一句“程总好”。
桑西不大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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